她想好了,猎场不比别处,鹰眼阁的训练场就建在猎场深处,那是何等安全之地,明珠在那里既可以不用担心被害,又能释放天性畅快地生活。
实是两全其美,等明珠将猎场里的马儿训成良驹,就是大功,届时再以此为名头,封她为郡主,封地建园,离开这皇宫。
只要出了宫,到时候天高任鸟飞,自是有一番新天地!
她简直被自己的畅想感动了!甚至佩服起自己想到的办法,太过得意忘形就没发觉周围的气氛陡沉,连香炉里袅袅余香都停滞不敢动了。
腰间一紧,她轻呼一声抬头去看,这才发现唐珩黑了一张脸,微抽的嘴角似是咬牙切齿了。
“怎、怎么了?”怎么好好的,突然变脸了呢?
“没怎么,只是突然发现爱妃最近圆润了不少,看来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哦,朕知道了,最近政事缠身不曾招幸,爱妃总算是能一觉到天明了,可不是舒坦嘛!”
雪面飞霞,红得欲滴血,就连莲叶领下的一片颈肤都红透了,偏他说就算了,还凑过来呼吸刺在皮肤上,激起小粒,连手心都麻得发颤。
她脑子都紧张成浆糊了,不知道眼下这是个什么陡转直下的情形。这是在太极殿啊,殿门大敞着,外面守卫森严意味着耳目众多,他如此胡闹,让她怎么有脸出这个门啊!
“不可以!”脱口而拒不禁急了些,听起来很是抗拒。
她于风月事也经历了数月了,可还是不懂男人的心。尤其她这个男人还是其中最霸道那一类,难伺候到连吃软都要看心情。
她这一拒绝直接就点炸了他,他正气闷,因她不为他吃味,是不是他这三宫六院都满满当当的,她还能跟她们和和气气姐妹相称啊?!
枉他费尽心思设计出冠冕堂皇的借口撤了三宫六院,他是为了谁!
“小没良心的,困于红墙,嗯?”
他这时醋怒之下想起她方才所言,又品出了别的意思,她心中果然是不愿意进宫的,所以当初顾将家提亲,她轻易就答应了。
她是宁愿绕一个大圈子,远去边疆,花个三年五载挑起顾沈两家的纷争,离间顾将和帝师,以此实现她的复仇计划。
她累不累?
明明利用他才是最快的办法。以她的聪慧岂能不知?她就是不愿意进宫,所以打一开始就把他这个选择踢出局了!
她都不知道,当初听闻她答应嫁给顾靖时,他的感受……他的脑子一片空白,然后又像被人按着头淹进了深水里,灭顶的绝望!
心如刀割。
他本来没想到让她进宫,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若是到了最后,他等不到大祭司制出解药,他挑好的人会继位,守这一片江山,而雄库鲁一族也会保护她。
可是她答应了顾家,她那一点头,将他的计划全部打乱了,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甚至来不及想出一个万全绝妙的办法挽回局面,等他冷静下来时,他已经在朝凤台上的宗亲宴上,对帝师说,他要她。
“陛下,不要胡闹了,让人听见……”
怀里压抑的低求声引他回神,他在想,是不是要真的封几个妃子,让她尝尝苦头?
凭什么他从遇见她开始,就一直独自煎熬。
“沈卿雪,我问你,如果我执意要纳了明珠呢?”
她此时已半躺在御案上,发髻松散,一缕沾在红唇上,眸中盛水,柔弱无骨的素手紧揪着他手臂,徒劳地推拒着。
一听他这话,竟从迷茫中理出个头绪来,电光火石之间似是明白了什么……
“陛下,不要,陛下明明答应了……”
“朕若是后悔了,也无人能耐我何。”
他淡淡说着,无情地击破她薄弱的希冀,她仰望着他,充满了不敢置信,纵他多胡闹,也从未没有对她食言过。
她竟如此信他!
沈卿雪被自己的想法惊住了,从何时起,她已经这么信任他了?
信任到同他撒娇,陪着他胡闹,敢跟他提要求,敢把心里的想法与他分享,在他难过失意被朝政烦得头疼时,敢温柔地给他按肩。
多少个秉烛夜谈的夜晚,月下竹轩里的低声絮语,相互依偎着给彼此一个轻轻浅浅的吻。
他总是用不正经掩饰他的用心,她在不满他的表面浪荡时,又很自然地接受了他的体贴。
她早就在自己都没察觉的时候,交付了一颗真心!
认清了心,她没有急着害怕,而是委屈,他给了她真心,却要在她快要相信时,不讲道理地收回吗?
抬臂绕上他颈,不禁任性地宣言:“不许,不许收回!”
“不许收回什么?”他急急地问,眸子有笑意荡漾,温柔似水。
“都不许,全不许,给了我的,就是我的!”
近陛下者霸道,连她都敢任性不讲理了。
顾不得旁人,什么礼数规矩,统统都不要了!
抬了身用力扣下他,在他陡然放大的瞳孔里,看着自己放肆的举动,以奋不顾身之势送上红唇,紧紧贴上去。
彼此的眼睫纠缠着,那轻痒引起**,一路深.入骨髓,在心房开起一片花儿,每一朵都娇羞地轻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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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安子正要踏进殿,被侍卫捞了过去,侍卫面红耳赤地用手嘘他,不让他进去。
小安子很快反应过来,小声问:“娘娘在里面?”
年轻的侍卫耳垂滴血连连点头,就是不敢出声。
小安子笑,“你还是见识少了,等娘娘多来几趟,你就成长了。”
他说完一扫拂尘扬长而去,留下年轻的侍卫站在原地,手脚不知怎么摆,也想跑得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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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京都注定不平静。
更夫的梆子才响一声,就被急奔的马车声压下去,一路扬尘,恼得更夫在后面跺脚。
可马车很快消失在黑夜深处,只从黑暗深处传来急切的马蹄声。
更夫气得低声咒骂了几句,最后尽职地喊着‘小声火烛’。听起来却不像是提醒,倒像是泄愤的恐吓。
这马车就是刘善的,他正坐在马车里,可人却是坐不稳的,马车一停,他就手脚并用地爬下车,一路冲向了高门。
那高门之上正中悬着‘相府’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