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长年累月都不离她左右,如此一来就是外貌发生变化,也不容易发现。
现在盯着暗香的脸,才突然想起来,曾几何时——暗香也是鹅蛋脸来着。
东黎以瘦为美,暗香照这样下去,将来是不大好许人。不过,单是为了嫁人而不让她吃她爱吃的东西……
想了想,卿雪索性问:“八宝芙蓉糕好吃吗?”
“好吃!”暗香重重点头。
“七心莲子雪玉汤好喝吗?”
“好喝!”想想那美妙的滋味就开心!
“甜酥笋鸡、云片鸭、天香脆骨?”
“都好吃!!!”这是今儿个午膳吗?
沈卿雪不再说下去了,看着小姑娘毫不掩饰的食欲,她满心满眼的纵容笑意。
一转眸,行至丛花边,指着两朵胖瘦不一的花,“暗香你看,这两朵花如何?”
暗香飞快擦了擦嘴,认真盯着她指的花。凝神想了想,她说:“瘦的这一朵,娇美。胖的这一朵,肥美!”
“……”三句不离吃的。卿雪暗叹一声,戳了下她眉心,“一朵弱柳扶风,一朵丰腴可爱。”
世间之大,必然有真心喜爱丰腴美的男子。找得到最好,找不到,她也不是养不起一个吃货。
还有,“你以后少和小安子来往。”那是个人精,暗香要吃亏的。
“哦!”暗香心里记着了,反正小安子总是没好话。
走出去好远,暗香从思绪中一抬头,正好看见娘娘的背影,她想夏夜最皎洁的月也没有娘娘的背影好看。
啊——娘娘是说,不管胖瘦,她也是花哩!
……
太极殿。
小安子一个鼻痒,五官一纠结猛地打了个喷嚏。唐珩正用着汤,一个皱眉,逮着机会撒火,玉匙一扔,叮的一声。
哎呦喂,小安子紧前两步,弯着腰问:“可是这汤凉了?”
“朕胸中火气正旺,你还想给朕喝热汤?”
“陛下这话说的,奴才哪有那么没眼力界~”
唐珩轻飘飘一声哼笑,“你倒是有眼力界,人都送上门儿来了,你都留不住。”
得,小安子心里扇自己一巴掌,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下赶紧补救,眼珠子一转,“这御厨才是没眼力界的,在厨艺上不进反退。奴才瞧贵妃娘娘那儿的小厨子倒是机灵得很,陛下不若去冬宁宫用膳?”
本以来唐珩会顺阶下,没想到他只是似笑非笑盯着小安子看了会儿,看得他后背发麻,额头冒汗,想不通有哪里说错了话。
“不去。”唐珩重新捡起折子,“朕一去就收不回心了。”一碗汤都让他走了神,女人实在是可怕,可怕啊。
一边唏嘘着一边翻了翻整理好的资料,往前一推,“把这些给娘娘送去。”
小安子正要接过,不料唐珩反悔了,他双手拢着折子往回一收,“不,不用了。”他亲自去。
……
至夜,冬宁宫,河清海晏轩。
沐浴之后,沈卿雪换上了宽大的丁香玉锦中衣,正在竹轩里伏案读书。
她一头青丝未挽,随意地散在脑后,凉软的发丝随风一动,像是一阵又一阵水波。
灯罩上描绘着国泰民安图,温暖的光洋洋洒洒照耀着,一如图上的万家灯火通明。
静谧之中,青莹点点飞了进来,在雕栏窗格之间飞舞着。
卿雪惊讶地放下了书本,单手撑着下巴,一手抬起指尖虚点了点,仿佛那发着光的小虫子正停在她指尖。
“哪里来的萤火?”
“明月高悬,四下无人,偏有美人独卧,想这萤火也不是什么正经虫子。”
调笑声起,一贯的不正经,一听就是那人来了。
娇美的脸上绽出一个明媚的笑,灯火萤火都失了颜色,也教慵懒倚靠栏前的男人失了神。
一阵香拂过,唐珩直勾勾地盯着她,呢喃着:“朕来偷个香。”
红唇微启,卿雪失语,反应过来他是何意后,忽尔抿着一笑,一低头,有淡淡的冷香从玉白的额间飘出,光影之下,那眉眼说不出的好看。
再一抬眸看过来时,好像把世间的缱绻留恋都盛在了那明眸里。
唐珩用尽意志力移开眼神盯着不知名的虚处,深知再看下去要坏了他的计划。
沈卿雪没有他那许多的心思,她只是惊讶于他的突然到来,一时愣了神,不知道要说什么。
本该行礼问安的,但过了开头那个时机,现在再行礼……反而让彼此不自在,毕竟他选在这时,也是不想惊动旁人。
她要是再多礼,反而坏了他的兴致,那就太不识趣了。他既有兴致,她陪他又如何。
“妾身已有夫婿,多谢公子厚爱。”
他眸子里划过一丝错愕,然后姿态闲适地单手搭在栏杆上,浓眉微挑,桃花眼笑意深深,“你夫婿如何,有本公子玉树临风、温柔体贴吗?”
话音未落,风拂过树影,沙沙作响,云轻轻移来,微遮了月色,像是羞于再听、再看。
卿雪笑望着他,“自是如公子般天人之姿,气质清冽。但妾身夫君霸道任性、言语轻佻、时常令妾身头痛。”她声调清浅,本该令听者心旷神怡,但……
“你!”
唐珩下颌收紧,眉心紧起,眸子里藏着一丝笑意。她回以浅笑,淡定地让人牙痒痒。
长本事了,敢取笑他!
双手猛拍绛红漆栏,“过来!”他出声凛然不可违抗,目光里却净是柔情和宠溺。
他五指穿过黑亮青丝,扣着她的后脑,在她如水的目光中低头吻上她眉心,相贴着流连不去。
温柔得令人心碎。
轻吻落在她耳际,伴随着一声低喃:“这是报酬。”
什么?
呃、
眼前一花,隔着栏杆,卿雪在他怀里翻了个身,腰上手臂紧箍着,一侧的衣衫被褪下,莹润无瑕的肩头裸.露在晕黄的灯下,折射出一层细腻脆弱的美。
肩上一痛,卿雪紧咬着下唇没有呼出声,她想他是又发疯了。
仿佛一眨眼,又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时间,她终于被放开,腿脚虚软地贴着漆栏滑落在木板上。
周围的气息告诉她,他已经离开了。
平复呼吸后,她鼓起勇气稍一侧头,果然看到肩头的痕迹,存在感强烈得一如那个罪魁祸首。
小心拉上衣襟,不经意地一扫,脚侧竟多了一份东西。犹疑着,她拾起来翻看。待意识到这是什么时,姣好的面容上浮现了片刻的恍惚——竟然是新科的资料!
——这是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