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若是来了,必然就会被长公主揭穿,那岂不是更冒险?权衡利弊,本王想他更倾向前者。不过既然本王出了大理寺,见他不过是举手之劳,这王府的禁军看不住本王,离王府的守卫也拦不住本王,本王想当面揭下他的面具,易如反掌,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秦王见林西月这么费心费神不免心疼,轻轻撩拨林西月耳前的碎发,温声道:“本王不想让你替本王操劳,你的病才有气色,本王不准你再这么费神!”
“有殿下这句就够了,再者西月也并不觉得费神,能让殿下平平安安洗清一身嫌弃,西月做什么都足够了。而且殿下就算神不知鬼不觉潜进了离王府,见到寒智封,但如此一来便无从得知李成肆的下落,甚至生死,寒智封又有术法加乘,殿下不宜冒这个险。”林西月劝道,“西月想,就在明日,我们便能知道真正的李成肆到底是否还尚在人世了。”
“嗯?”秦王不太明白,林西月抬眸笑笑道:“我给寒智封设了这么个进退两难的局,他来也不是,不来也不是,所以迫不得已,可能就能引出真正的李成肆了。”
林西月继续道:“如果真正的李成肆还活着,那么明日为了消除众人疑虑,离王势必会让真正的李成肆来赴宴。”
“可是这样一来,真正的李成肆会不揭发离王?”秦王越发不解。
“这种事放在任何正常人身上当然都会趁机揭发离王,但是如果握有李成肆的把柄,那么李成肆便只能乖乖听话了。”林西月眸光幽冷,笑道:“殿下忘了沁阳么?西月想李成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沁阳罢,所以只要利用沁阳威胁李成肆,我想李成肆一定会乖乖就范,离王让他怎么做他就会怎么做。这样一来,明日长公主来了发现李成肆是真的,流言自然不攻自破。”
“但是……”说到这里林西月不由语气一沉,秦王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叹了口气林西月才道:“如果明日寒智封不敢来,那就说明真正的李成肆怕是已经……”
秦王右手暗自握成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甚至隐隐有些颤动,林西月知道秦王害怕是这个结果,可是世事弄人,现在谁也不能查知李成肆的死活,万一他真的死了,秦王这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罢?
轻轻握住秦王左手,林西月宽慰道:“殿下不用太担心,我想李成肆应该还活着,毕竟凡事都要给自己留条后路,我想离王应该也会留着李成肆,以防他日事迹败露用以和皇上谈判。”
“离王此人做事向来极端,从来没有什么后路一说……”秦王缓缓闭上了双眼,“成肆他一直都知道他自己的真实身份,从朝臣第一次拥立他做太子的时候,离王就将一切原委告知了他。可即便这样,他也没有想过和本王争什么,一直将他自己放逐在朝堂之外,从不肯沾手。他看重本王这个皇兄,本王也看重他这个皇弟,本王觉不允许他死!”
离王的性情林西月不清楚,在上一世的时候并没有听说离王的事,只记得世子李成肆后来和秦王反目,再后来又出现个真正的世子寒智封,继续和秦王争斗,可离王的消息却没有多少。
见秦王担心至此,林西月也知道再劝无义,只得静静抱住秦王,“一切静待明日便见真章!”
“殿下现在纵然再生气也只能暂时按下,另外还有件事要殿下去处理,这件事处理好了明日才会万无一失,要是稍有差池,那这一切都是白费了。”林西月道。
“你是指保护沁阳?”秦王问。
林西月点头:“嗯,我想今晚离王府一定有动作,可能会派出高手前去侯府抓人,所以我想让殿下亲自守在乐清侯府外围,杜绝任何人靠近,直到明日。”
“可是离王他们没有抓到沁阳作为人质,自然也不会放真正的李成肆前去赴宴,届时这也是一个废局。”秦王道。
林西月微微一笑,看上去已有腹案,只见她悄悄从怀中摸出一只人皮面具,道:“既然离王想要沁阳,那我们就送他一个沁阳!掌握了沁阳,离王便会安安心心放李成肆赴宴,到时候在宴会上我再设法告诉李成肆,离王抓到的沁阳是假的,这样便万无一失了。”
“呵……”秦王不由笑了,“你真是个人精啊,这玉石堂的面具都被你玩转了。”
林西月挑眉,“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就看谁技高一筹了。”
这一夜,整个汴京城都不安生了。
突来惊天消息不胫而走,弄得满城风雨,已然入睡的离王,梦至正酣,忽然一阵强风扫荡破窗而进,沉红漆木的窗橼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离王乍然惊醒。
“发生了如此之大的事情,离王还能睡的这么安稳,到底是无知还是心太宽?”
幽微的月光从西窗洒落进来,落到一条清冷的身影之上,离王揉了揉双眼,定睛一看,惊呼:“萧郡王?”
“离王睡得这么香,看来小王这一趟怕是惊扰了离王,不知小王是不是该退下让离王继续睡大觉呢?”萧楚娄幽微一笑,迎着暗淡的光线,五官一半明一半暗,黑白两极分明,无意中衬出一抹幽寒的味道。
“萧郡王说笑了。”离王摇摇头稍稍清醒了些,于是起身下床,走到床榻边的烛台旁,打开火折子点亮,屋中景物为之一新。
点亮了屋子,离王这才转身朝萧楚娄做了个‘请’的手势,萧楚娄依言坐到东侧长几旁,道:“今夜寒桥给小王送来了一封信,王爷猜是什么信?”
“信?”离王不解,“还请萧郡王明言。”
萧楚娄淡淡看了离王一眼,从怀中掏出了林西月那封信送到离王面前,“王爷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不明所以的接过信件,离王急忙忙打开了,可看了信上内容之后,面色陡然一沉,捏着信件的手好似抓着什么要命东西一样,离王露出一抹狠厉,道:“河西王无缘无缘邀长公主做什么?”
“离王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萧楚娄微微一笑,“离王是不敢相信罢?这李成肆的身份竟然被萧兰儿识破了,甚至还设下这么一局要令子前去自投罗网。”
“萧兰儿?”离王越发惊讶,“此事是萧兰儿看破的?这怎么可能?”
“说是兰儿也不是,至于她是谁,呵呵……”萧楚娄清冷一笑,想到方才林西月与河西王回行宫时那一番话,不禁暗自叹道:好一个心思灵敏的人啊,可惜一不小心就露出了狐狸尾巴,萧兰儿平生最恨男人舞刀弄枪,是绝不会说出让河西王考校自己武功这种话的。就连林亚休练武的事,也被萧兰儿私下里拿到萧楚娄面前抱怨了不下百遍!
“不妨告诉离王,小王的妹妹萧楚娄如今也是她人顶替的,要不是小王对妹妹了解甚深,今日怕是也不能发现。”萧楚娄道,“至于是谁敢如此大胆顶替小王的妹妹,小王心中已有几分想法,就不劳离王操烦了。这件事交与小王便可,离王只需安心处理世子的事。”
“萧兰儿和长公主并无交情,好好地突然邀约长公主,而且是邀你离王和李成肆一道前去,这用意自然不必明说。要不是她不知道寒桥是小王的人,寒桥察觉不对劲才将信拦截下来,送于华某看,估计明日离王就带着世子前去赴这鸿门宴了。”
离王一听,一颗悬在半空的心这才稍稍稳住了,急忙感谢萧楚娄,“这次多亏了萧郡王,不然本王明日就中了这假的萧兰儿之计了,秦王的罪不必说,封儿怕是凶多吉少了。”
“谢倒不用谢,只要离王记着小王的条件就好。”萧楚娄笑道。
“那是自然!”
庆幸之余,离王也不免担忧,“只是明日长公主不出现的话,她便会更加认定李成肆的身份有假,这事一旦有了开头,怕后面就会有不尽的麻烦啊。”
萧楚娄想了想,道:“一个闺阁姑娘说的话有几个人能当真?再者,萧兰儿也不想嫁给世子,她的心上人乃是林府的公子,有了这层关系,我们便可以对外宣称,说是萧兰儿为了抵抗联姻所以故意中伤李成肆,如此一来,她的话便更加没有可信度。”
“此计妙!”离王一听不禁拍掌称赞,大悦道:“这样以后便更没有人怀疑世子的真假了。”
“嗯。”萧楚娄微微一笑,端的是一副胸有成竹模样,就在这时候,门口清风一扫,萧楚娄登时皱眉,回头看向空荡荡的门,道:“你怎么跟过来了?”
话音一落,一条纤瘦的黑影便落在门前,拱手朝萧楚娄道:“寒桥方回行宫一趟,还不及歇息就听到行宫的下人们都挤在一处说,说‘世子的身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