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伐军龙潭大胜后,南京政府军委会李烈钧才得以问及李宗仁此去庐山成果如何。
李宗仁说:“不提也罢,此行多有不快,唐生智心存二意,龙潭大捷,也可能使他今后从事要小心些。”
李烈钧说:“难道唐生智还有谋反之心不成?”
李宗仁说:“唐生智野心很大,征兆铭又没有兵权,一切只能听从唐生智。依我之见,他们早晚起事。宁汉合流不过是暂时的,武汉方面一旦羽翼丰满,南京可不在汪、唐之话下。”
李烈钧本意与李宗仁商量继续北伐,听到这话,心里有了底,摇摇头说:“看来我们的部队还不能轻易打过江去,唐生智重兵就驻在芜湖一带,他真要在我们身后放一把火,可是够受的。”
李宗仁说:“就目前的局势他还不会,武汉方面的要人还在南京,而且现在孙传芳势力还没有消灭,奉张又大举进犯,他要是想动兵,也不会挑在这个时刻。”
二李交谈至深,最后达成决定,还是以北伐大业为重,挥兵北上,不能给孙传芳喘息之机,要尽快与山西阎锡山联系,让他与奉张开战,而南京方面分两路渡江反攻,早日拿下徐州。
李烈钧、李宗仁、白崇禧及何应钦等将领,经过研究,以军委会的名义,兵分分两路渡江反攻。
命令一下,南京政府部队的右路军经泰州、扬州、高邮、宝应、淮阴等地,孙部无力抵抗,兵败如山倒,北伐大军连克涟水、泗阳;左路军经和县、浦州,占滁州进入安徽境内。
右路军以第十七军为先锋,占涟水后,传闻孙传芳、张宗昌企图诱北伐军入东海,以控制陇海铁路的有利条件进行内线作战,并要在铁路两侧将北伐军全部消灭。据报,孙传芳为达此目的,在东海、徐州这两个盘踞点部署重兵,集结部队,将嫡系段承泽、李宝章部和从龙潭败下阵来的郑俊彦部,统统布防在海州一带,以段承泽为海州地区的总指挥官。
后来,才得知这是敌守军施放的烟雾,东海虽然有不少敌人,但这些残敌已毫无斗志。
前敌总指挥何应钦命右路军分两路,一路往东海,一路经宿迁,直逼徐州。南京方面部队,大举反攻,苏北已大都在北伐军的控制之中。孙传芳在徐州至东海,拉开一条战线,因为他也知道这是山东的最后屏障。
阎锡山对奉张宣战后,开始与南京政府部门频频往来。南京政府必须在冯玉祥与阎锡山之间摆平,因而也不得不听命于此。最后双方达成协议,由阎锡山牵制奉军。
阎锡山所处山西,对直隶虎视已久,此时,他可不想让冯玉祥在他身上沾半点便宜,因而直言冯玉祥,凡是石家庄以北的事,不要西北军插手。冯玉祥焉能不晓阎锡山之狡猾心术,但他也知道此时豫境内靳云鹗残部先是投靠西北军,现在又偷偷接受武汉政府的任命,决定先除掉靳部再说其他。
冯玉祥命孙连仲率部进驻确山京汉铁路,命其对南防备武汉,对北肃清残敌。
孙连仲到确山后,将部队驻守在驻马店、遂平,监视漯河靳云鹗部,同时又部署新接受改编的阎得胜部驻守信阳以南地区,以观察武汉方面的行动。孙连仲,字仿鲁,河北雄县人,保定军官学校毕业后,一直跟随冯玉祥,他也是冯心腹爱将。
孙连仲得知靳云鹗部秦德纯军心不稳,为分化靳的实力,即请冯玉祥派来与秦关系密切的甄纪印,让其说服秦德纯,并许以二十三军军长一职。
几经协商,秦同意反靳,接受二十三军军长职,但仍保留田中玉为师长,赵璞为旅长,所部归孙连仲指挥。这样一来,孙连仲与北路军攻击漯河,解决了靳云鹗。
此时,大军北进,无暇南顾,靳云鹗手下两个师长乘机率部逃走,投向了张作霖。
孙连仲因战功显赫,被任命为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第二方面军总指挥,于九月初,配合漯河以北的吉鸿昌部对漯河形成三面包围。
9月8日清晨,时值中秋,天空无云,北伐军攻击部队开始行动,但见刹时间,漯河城内,火光冲天,枪炮声不断。
最先与靳云鹗接火的是孙良城部下吉鸿昌部。此时吉部已由原来的旅扩编为师。
靳云鹗自知大势去矣,稍加抵抗,便放火烧城,部队也开始溃败,他先失漯河,又逃到上蔡、项城,路遇孙连仲阻截,迂回逃到艾亭,不料遭石友三追堵,所乘汽车陷入泥潭中,不得已乘马南遁,由皖北逃入上海,才算是保了一条命。
由山东境内涌来奉系徐源泉部,作垂死反攻。
吉鸿昌师奉令东下,在孟郊集附近,与徐源泉部展开激战。徐源泉,字克成,湖北黄冈人。他早年毕业于南洋讲武学堂,在校时加入了同盟会,后任南京陆军第四中学教员,又至上海从军,任光复骑兵团团长、陆军第六混成旅营长、暂编陆军第一师二团团长等职,194年随奉军入关,遂升至第六军军长职。徐部南下以来,还没遇到硬仗,此时斗志正旺,先头部队在兰封以北孟郊集撕开吉鸿昌部汤传声阵地,吼叫着冲向吉鸿昌正面阵地。
吉鸿昌见两个旅长负伤倒下,部队有些动摇,大叫一声,三把两把脱去军衣,手持战刀,督率手枪队痛击,并抢先率部冲了出去,夺回汤传声阵地。
这时第三军韩复榘于商丘附近击退褚玉璞军之后,挥师西指,由野鸡岗向徐源泉部侧翼猛烈攻击,敌终不支,向陇海铁路以北方向退去。吉鸿昌师归韩复榘指挥,在禹县和陕县分别击退了李振亚和高青云等小股匪徒。
至此,河南境边守敌全部肃清。
阎锡山也开始向奉军大举进兵,他除布防京汉、京绥铁路外,命李服膺第十四师向青白口,又命傅作义第四师奔袭涿州,从晋北取小路突进。
不料,阎锡山聪明反被聪明误,除李服膺和傅作义两股小部队外,另两路大军全在奉军预料之中。
奉军获悉晋军的意图,从河北撤军,在京汉铁路及保定地区集结了张学良第三、第四两方面军团,沿唐河到完县、方顺桥间,筑构阵地,并用小股部队诱晋军主力部队深入,并放弃了京绥线上的张家口、宣化,同时暗中调来吉林和黑龙江的大批部队和骑兵,由张作相指挥,迅速集结于怀来,并调热河汤玉麟军绕向张家口,进行反击。
阎锡山在两线兵力上都少于奉军,虽然出师主动,但包围的兵力分散,反而让奉军更容易击破。商震第一路军行至张家口后,急命郭凤山骑兵师向深井堡、涿鹿前进,以稳定右翼。第一军在张家口集中后,立即展开,让李培基师沿宣化铁道线以北和长城线之间地区梯次行动于赵川堡、常峪口,以联系左翼的王靖国师,意图从北面围击奉军于怀来。奉军汤玉麟从热河率步骑兵万余,刚到赤城、龙关,适被第一军三师阻截,两军相持,伤亡不多,却形成僵持局面。北路奉军从侧面反击晋军不能达到目的,转而以攻为守。
奉军这些部队统归张作相指挥,数量虽然多于晋军,可其斗志远不如后者,双方相持多日,都不见进展。前面说到潜进的李服膺第十四师到达斋堂,占领了永定河西岸的抓鸡山,直接威胁京西门头沟,而傅作义第四师更是直逼涿州城。
支援李、傅突进的陈长捷独立第十五师赶上了李服膺师,同时加入了左路军序列,即将渡过青白口,直扑南口、昌平。由于秋雨连绵,山洪四涨,永定河水流湍急,不能急渡,因而部队耽误了时机。这两股部队,却是张作霖没有想到的。张作霖焦急万分,急调北京的于芷山、王琦等直鲁宪兵增援南京。晋军左路拟等水势稍缓,趁有利地形,向奉军发起攻击,意图击破奉军于怀来与居庸关之间。
这个局面,倒把阎锡山乐坏了,当看到商震的左路军占领张家口,直下宣化,其进度甚是惊人,便以为形势大好,直隶似乎唾手可得,大脑冲动起来,电傅作义部说:“限四日内进出京汉线,在涿州、良乡一带截断京汉铁路交通,迟则以军法从事。”
傅作义收悉阎锡山命令后,当即召开了旅团长的军事会议,部署任务。傅的先头部队进抵涿州以西二十里的张坊镇,并得悉涿州城内守敌仅有两个营和一个重炮连。因京西紧张,北军大部移防门头沟一带。傅作义闻之大喜,他命全师于10月11日开始攻击,先派了一个营的搜索队,趁午时缴了守门部队的枪械,主力部队即分由西北门突入城内,从房上和街道向敌指挥部进袭。
情报非常可靠,涿州守城部队仅两个营,见晋军攻势凶猛,仓促迎战,从早晨激战到夜间,守城敌军全部被傅作义部用火力压制,困在城东南隅,大部分缴械,少数守敌乘黑夜夺得南门,且战且退。
涿州城外围驻防部队,见晋军攻城部队甚多,慌乱向城内打了几发重炮,也逃走了。
1日拂晓,傅作义部队全部占领了涿州,继而又攻克车站,按照阎锡山的命令,断绝了京汉线的交通。只可惜,傅作义还没来得及高兴,奉军于当夜调来大批部队,将涿州城死死围住。傅作义见况不妙,急电阎长官,请求火速增援。
阎锡山得知涿州即下,切断了京汉线的奉军交通,便命傅部固守待援。阎锡山错误地以为胜利在望,亲率右路大军,出娘子关,进石家庄,北赴定县,自恃有铁甲车护卫,来到清风店前线,而且把自己的卫队师也拉到前线,督战各部,向北大举推进。
阎锡山这回失了算,他哪里想到这正是张学良的计谋,鼓励晋军躁进,当阎部推进到预设地点,即以强烈炮火猛摧,突起反攻,转瞬之间,奉军沿唐河直驱定县,正抄到阎锡山的总部。
奉军何柱国骑兵团,又抄袭了清风店。
晋军无论从实力和火炮的力量,都逊于奉军,更没想到奉军反攻如此迅速,阎锡山哪还有还手之力,只得求助冯玉祥部,要求发兵,援助京汉线。冯玉祥想到阎锡山曾说过不让他管石家庄以北的事,便命部下说:“阎总指挥自有安排,他不让西北军管石家庄以北的事,咱们就不管好了。”阎锡山闻之,恶狠狠骂冯玉祥见死不救,但他也只能用嘴出口恶气,回天乏术,急令左路军总指挥商震、张悟荫全线撤退,他自己经阜平跑上龙泉关,又令右路军指挥徐永昌、杨爱源将大军转向正面,向阜平、平山退防,在龙泉关、黑山关、娘子关的驻地部署防守。
商震依照退兵命令,把第一军撤至张家口,第七军撤至怀安,并让郭凤山骑兵师于尉县驻营,接应李服膺师和陈长捷旅。阎锡山此时才想起固守涿州城的傅作义部,再命令其撤出已经已经来不及了。傅作义的第四师固守涿州,现已被奉军死死围住,成为囊中之物。
此时的阎锡山,可谓偷鸡不成反蚀米。
蒋介石已经下野,国民政府一片混乱,而冯玉祥退兵河南,各想自己的事。
张作霖对阎锡山恨之入骨,因为阎本来接受了安国军副总司令一职,可看到北伐军势气逼人,又掉头投了蒋介石。
阎锡山现在最担心的也是奉军乘机解决掉晋军,感到自己力量还不能与奉军抗衡,急令商震放弃绥远,丢开雁北,集结兵力,退保山西老巢。
被阎锡山丢开不顾的傅作义第四师,困过涿州,其惨烈状比起杨虎城死过西安过之而无不及。奉军围困涿州共计九十二天,先用火攻、炸药及地道各种招数,最后认为强攻为下策,认定傅作义插翅难飞,由强攻改为围堵。连日来,涿州城内无粮,每日饿死数人,适逢北京政府来人要求谈判断,傅作义提出几个条件,如奉军答应,可能接受谈判,否则宁可战死,条件为“不缴械,不投降,编为国军,不参加内战,先发三个月兵饷,对涿州城百姓进行抚恤。”张作霖见状,哈哈笑过说:“输城便是投降,不过是文官的游戏。转告傅将军,他的条件我答应。”
傅作义见状,答应输城。
涿州城交接后,傅作义由万福麟陪同,赴北京见张作霖。张见其人,想到不小小涿州城,就是这位将军在奉军强大的攻略下,竟然支撑了九十多天,最后也算没有投降。心生爱意,不忍逐之,对傅作义赞不绝口,说:“你们好样的,我的部下如能都像你,也用不着打这么久的仗了。你有什么要求,就去保定找小六子去吧,让万军长陪你去。”
傅作义也能赴保定,不想一去就被软禁在此,不过,在此期间,他却同张学良交上朋友。傅作义在此,一直等到张作霖命丧皇姑屯,才得以脱身,化装入津,就任天津警备司令。
阎锡山几乎被奉军打得落流水,惊魂未定,只得急撤山西,借著五台山有利地形,寻机再图。他的近邻冯玉祥和日子也不好过,陇海线上,冯玉祥与直鲁联军进行拉锯战,各有胜负,自出潼关以来,西北军小有胜绩,先后收编了刘镇华等残部,号称三十万大军,可是些杂牌军只求保存实力,暗藏鬼胎,不肯为冯出力,有的暗中与张作霖秋波频示,有的与唐生智私下通款,随时另择高枝,所以,西北军入河南以来,战事进展缓慢,内部还出现不稳征兆。
冯玉祥眼看着阎锡山被奉军打回山西,不明白的是,阎锡山为何就敢说让他不要管石家庄以北的事?蒋介石在徐州和冯玉祥会晤时,曾亲口应让他尽快入兵直隶,怎么现在阎锡山却如此张目?冯玉祥心里猜测,又不好明说,其实,蒋介石对冯、阎心理,了如指掌,为了尽快统一,做出一种蒋介石所认为的政治平衡。
当时,蒋介石在台上,现在他下野了,宁汉刚刚合流,复杂的局面造成国民军火并的苗头。这种情况下,冯玉祥的道德底线已经触底,以大局为重,致电阎锡山,道出他有意请蒋介石出山,收拾“残局”。阎锡山撤回山西后,与奉张彻底决裂,可靠他自己的能力,打败奉系是不可能的,因而一听到冯玉祥这个倡仪,马上回应,称冯玉祥为“大公无私”之贤人。
冯、阎二人心照不宣,即解铃还须系铃人。
然而桂系代表李宗仁、白崇禧可不这么看。
龙潭会战后,北伐军本可以直逼山东,阻截直鲁联军,可李宗仁与武汉虚于委蛇,实际也是想把自己立为正统,而且他最为担心的是武汉的唐生智。
李宗仁现在把谭延闿、孙科拉了过来,于是由孙科出面,为汪精卫设下一个圈套,即由孙提出在南京设立一个中央特别委员会。这实际是一个偷梁换柱的办法,其用意是把国民党大权转到桂系手中。为了让汪精卫和唐生智都没有反对的余地,在南京的国民党要人还出示了一个由宁、汉及西山派主要人物都在内的名单。
特委会很仓促地召开会议,会议通过了一个三十二人的名单,推谭延闿为国民政府主席,拟定了宁、汉合作宣言,并吁请蒋介石、胡汉民、汪精卫到南京就职。
奇怪的是,特委会三个巨头蒋介石、胡汉民和汪精卫都没到会。
事情发生后,汪精卫才感到自己失了策,明白让人玩弄了,把他领袖的合法地位糊糊涂涂给剥夺了。
所谓的特委会,实是桂系和西山派的果实。
汪精卫不甘心,急急返回汉口,找到武汉方面实力派人物唐生智,对其说:“孟潇,这下咱们让李德邻给耍了。这样也好,既然不能公开闹翻,根据武汉中央迁南京的决定,武汉改设政治分会。”
唐生智说:“我早就看出桂系的野心,当初是让蒋介石给压着,无法施展。我可不能让他们这样轻易得手。”
汪精卫说:“李宗仁会不会动兵呢?”
唐生智说:“可能,不过若论实力,我们也可以对付他们的。”
汪精卫说:“只可惜让第四军去了广州。”
至此,汪精卫回到武汉后,成立了政治分会,推唐生智、顾孟余、陈公博为常任委员,管辖两湖和江西。
南京方面一听武汉此举,立刻要求武汉取消政治分会。
汪精卫不加理会,上庐山休养。
唐生智更是拥兵自割,积极备战,命刘兴的三十六军进当涂,还与李宗仁的前哨部队发生枪战。
一时间,宁汉战云又见端倪。
已上庐山的汪精卫,想前想后,知道武汉不是久留之地,若唐生智打得赢,他还好下台阶;若是打输了,他将无立足之地,再想那武汉本是四战之也,无险可守。正巧张发奎第四军,在广东已经站住了脚,来人请他赴粤。汪精卫连想也不要想,偕爱妻陈璧君去了广东,开始他的另一番打算……
唐生智此举,算是打乱李宗仁等桂系的扩张算盘,为此急于要拔掉唐这个钉子,也好打通两湖与武汉的道路。李宗仁、白崇禧深知谭延闿对唐生智素无好感,便极力纵恿这位新的国民政府主席讨伐唐生智。
原来,谭延闿任第二军军长时,将军务全部交给副军长鲁涤平,而自己专一从事政治活动。第二军后来进入两湖驻防,唐生智急于在两湖称王,对鲁涤平也极力排斥,因而谭、鲁对唐也算是宿怨已久。
谭延闿得悉李宗仁有意讨唐,正中下怀,对李说:“唐生智野心极大,不加以束缚,将来后患无穷。保险起见,我还可以说服程潜反唐,如是那样,事情就好办多了。”
李宗仁说:“程潜对蒋介石甚为痛恨,若策动他讨唐,怕要出题目的。”
不出李宗仁所料,程潜抱定反唐必反蒋的态度,否则不参加这次行动。
最后,由李宗仁、白崇禧两次出面,说服程潜。
李宗仁开门见山,抓住程潜的要害之处,直言说:“颂云,你最大的愿望就是回到湖南,我可以向你保证,倒唐之后,大举北伐。可湖南之事,就交给你了,而且对蒋介石的态度,南京政府也很明确,你就放心好了。”
李宗仁为何提出让程潜回到湖南呢?原来,春天程潜回到武汉后,意图组建第六军时,唐生智多方阻挠,希望其组建失败。第六军建成后,唐生智又借故将六军从湖南移驻江西。讨蒋时,唐生智利用程潜与蒋介石的矛盾,让其离开两湖,虽然命程为江右军总指挥,可程潜对此事一直怀恨在心。程潜新建第六军全部是湖南人,他也迫切希望率部返回武汉,再图湖南,以固根基。
李宗仁对程潜以湘省主政许诺,也算是对症下药。
谭延闿得知程潜讨唐决心后,为进一步拉拢,在他的石板桥寓所设宴请客。
席间,宾主为国家利益唱过一番高调,便由谭延闿切入正题,他说:“颂云,倒唐之时,就在眼前,同时也为你主政湖南,咱们先干上一杯。”
程潜本不胜酒力,可还是高兴地干了这杯酒,可人醉心不醉,对在座说:“我与蒋介石私仇不提,从国家利益上来说,他必是一个祸国殃民的新军阀,比起我们要讨伐的唐生智,有过之而无不及。唐孟潇,不过是个小心眼的家伙,而蒋介石可是一代枭雄,你们真要是抬举他,最后都要毁在他手里。”
李宗仁说:“怎么,颂云公,你本是前辈之人,对我还不放心?倒唐后,我若拥蒋,天地不容。”
一旁的白崇禧,笑而不语,只是赞许地频频点头。
桂系这一番表演,深深打动了程潜。
李宗仁确实非等闲之辈,他又说服程潜通过关系,打通了何键、江西的朱培德、及第八军一师师长张国威,相约暗中起事,作为内应。
南京政府军委会通过决议讨唐,任命程潜为四路军总指挥,统率江左军,沿南岸进兵;李宗仁任第三路军总指挥,由江北入安徽西进;朱培德秘密在江西策应,寻时夹击唐军;何应钦率第一路军、白崇禧第二路军在津浦线上对奉鲁军进行监视,掩护西征。
南京政府讨唐的命令,得到冯玉祥和两广的支持。
唐生智嫡系部队,大都信佛,战斗力不强。这个集团军多是杂牌部队并凑起来的,当程潜第六军与刘兴的部队在驻湾址开火后,朱培德已经公开投靠南京。李宗仁第七军也进入皖北,唐生智面临被夹击的危险。他急命部队后撤,退守武汉。
此时谁也不曾料到,唐生智在暗中得到了蒋介石的关照。
蒋介石一刻也没离开过中国政坛,他眼看桂系力量不断扩大,似有如鲠在喉的感觉,派蒋百里和黄郛两人前去游说,让唐生智能打就打,打不了就按兵不动,保存实力,至于经济上,蒋介石可以设法支持。
这样一来,唐生智也仿佛打了一针强心剂,可当他得知手下部队不稳,尤其当他发现身边的师长张国威暗通程潜后,心里就没多大底了。
唐生智退守武汉后,鲁涤平也宣布投靠南京。
唐生智见状,心生一计,他急急召集部下,在武汉私宅召开了军事会议。
此时的武汉,已是四面楚歌,桂系入主似是时间早晚的事。
与会者看到的唐生智,脸上毫无悲伤之意,只听他说:“各位,为了保存我军的实力,再说兄实不忍相互残杀,决计通电下野。这样一来,南京方面也就没有靶子了,只望各位兄弟好自为之,把手里的部队带好,以图东山再起。”各位将领,面露难色,但就目前的情况,似乎也无他途。唐生智见大家情绪不高,装出笑意说:“大家别说什么了,这也是我最好的选择。我决心已下,以后大家可见机行事。”
说到此,会议就算是散了。最后,唐生智叫住张国威,请他到后屋一叙。张国威自知事泄,正要拔枪,可为时已晚,唐生智的胞弟唐生明用绳子将其死死勒住,不容言声,一命呜呼。
唐生智处理完身边事宜,通电宣布下野。
此也是效仿蒋介石以退为进之举,他从蒋介石对他的态度上断定,蒋复出是时间的问题,而蒋桂之间,必有一场大战,他前进一步,可能送死;后退一步,很可能坐收其利。
唐生智下野遂去了日本。
南京方面利用军事压力和政治收买,将唐旧部何键、刘兴、李品仙部改编,撤武汉政治分会,设湘鄂临时政务委员会,以程潜为主席。
程潜对桂系的信用还没来得及感动,李宗仁早把两湖的军政实权抢到手。程潜看出眉目,为争地盘要与桂系决一雌雄时,李宗仁先下手为强,以程跋扈不法为由,将其扣留。不久,国民党中央批准了李宗仁的请求,停止了程潜中央执行委员的职权。可怜程颂云,本意是重回两湖,再整河山。哪里能想到让李宗仁一关就是三年,只到九.一八事变,才算是重见天日。
桂系把持南京、武汉后,两广又出事了。
原来汪精卫来到广东,另有其目的。
蒋介石看到桂系力量越来越大时,心里甚是不安,他让宋子文来到广东,与汪精卫密谋驱逐李济深及黄绍竑等桂系势力,并有意让汪精卫夺得广东大权,再建中央。蒋介石从日本归来,躲在暗处,于宁、沪间煽动反对特委会,一时间主持党务的西山派许崇智、张继、居正等人成了攻击目标。汪精卫得到蒋介石的鼓励,遂与张发奎计谋,要黄琪翔来一次军事行动,把李济深、黄绍竑驱出广州。
黄琪翔不得要领,汪精卫说:“由我提议,去上海开四中全会预备会,我将李济深带走,再想办法让黄绍竑留在广州。你可见机行事。为了挽救党不至于毁在桂系手里,也只能出此下策。”
汪精卫适时同在香港的张发奎也取得了联系。
11月16日,汪精卫与李济深一同乘船北上,又假李济深的名义给黄绍竑打电话,将其从郊外骗回广州。是日深夜,黄琪翔会同第五军军长李福林、新编二师师长薛岳,率部队包围了黄绍竑的住宅,勒令驻广州桂系部队缴械。可在黄宅扑了个空。
原来黄绍竑回到广州,吃过晚饭,突见广州财政厅厅长冯祝万来了,悄声对他说:“你还挺美,要出大事了。张发奎要起事,拿桂系的人开刀。”
黄绍竑有些吃惊,不敢深信。可对方言之凿凿,不容置疑,想来想去,还是先躲为上策。就这样,黄绍竑算是躲过了一场囚禁之灾。
张发奎于次日从香港返回广州,代理广州军委会主席,任命顾孟余为广州政治分会主席,陈公博代理省主席。汪派算是掌握了广东的军政大权。一时间,广州城内街头贴满了“打倒黄绍竑!”,“欢送李济深”,“反对特委会”,“拥护汪精卫”等标语口号。
广州兵变,李济深到了上海才知道,对汪精卫说:“张发奎实在是伪君子,如此这样做,简直是欺人太甚。”
李济深说着,两眼木木瞅着汪精卫,一句话不说。
汪精卫说:“任潮,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济深往地上吐口痰,说:“我什么意思都没有。”
汪精卫由惊转怒说:“我们一同离开广州,出了事,你怎么能这样。”
汪精卫不愧是个出色的演员,他声色不动地分析广州事变的原由,他说:“据我猜想,张、黄之举,是因为特委会要黄绍竑出兵讨伐唐生智,两位将军反对这样,才如此的。”
广州兵变,汪精卫心中暗喜,正待图谋下步计划,共产党人苏兆征、叶挺、叶剑英、张太雷等人,见张发奎、黄琪翔将兵力调往广西,乘机在城内暴动。
这即是中共史上有名的“广州暴动”。
这一来,可是打破了张发奎、汪精卫的计划,他们哪里能想到共产党在后院适时放了把火。张发奎急调兵回城,对共产党进行了疯狂的报复,逢人便杀,将苏俄驻广州办事处捣毁。参加暴动的共产党员,自知不敌,有计划撤出城处。
共产党这把火,算是把汪精卫彻底打垮了。
反汪势力声称,这是汪精卫和张发奎与共产党上演的一出双簧,而且煞有介事出示许多所谓“通共”的罪证。此时的汪精卫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无法开脱自己。
有人哭就有人笑,那就是暗中的蒋介石,他看到如此混乱的局面,心想此时此刻该需要一个铁腕人物出来收场了。铁腕人物何许人也?当然非他蒋介石莫属。
蒋介石见汪精卫没有还手之力,躲进医院,还公布了广州起义前后与张发奎、陈公博、黄琪翔、朱晖日等人的来往书电,以示清白。蒋介石见此,做出一副袒护的样子,先是致电张发奎、李济深协力**,又前往汪精卫那里,向他透露了一个惊人的“阴谋”。
汪精卫不听则已,一听脸色煞白。
说来蒋介石道的也是实情,那就是白崇禧欲收买黄金荣,要取汪的人头。
李、白等桂系,对汪精卫恨之入骨,称为小诸葛的白崇禧意欲借青帮之手,除掉汪精卫,只因为黄金荣认为事关重大,不敢应允,一是汪精卫影响太大,二是不知蒋介石持何种态度,三又不想得罪桂系,推说这事最好由租界方面共同完成,舆论关也好过。白崇禧一听也在理,去找法国租界商量。可租界方面权衡一番,不予合作,此事只好做罢。
蒋介石从黄金荣那里晓得桂系的打算,说与汪精卫,最后说:“我看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他们说你是共产党,可我不信,说起来,这顶红帽子,也有人给我戴过,兆铭兄,你相信吗?”
汪精卫麻木地摇摇头,其实心里也明白,当时他就给蒋介石戴过。这回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此时的汪精卫,心力交瘁,一面是白崇禧的武力相逼,一面是蒋介石的好言相劝,想来自己在上海是无立足之地了,遂于1月16日秘密离沪,到香港后,偕黄琪翔赴欧。
广州方面,南京政府授李济深全权攻粤,由陈铭枢为总指挥。
蒋介石资助李济深三十万元,用来攻打第四军。李济深回师广州后,率部征讨。黄琪翔走后,第四军由缪培南率领,可他势单力孤,败退江西,就在李穷追不舍,要将其消灭之时,蒋介石以北伐大业为名,将第四军保护起来,从而第四军成为蒋介石的嫡系。
蒋介石纵横捭阖,声色不露,左突右进,平息事端,吓跑政敌,现在就剩下胡汉民了,认为复职时机已到,便在冯玉祥、阎锡山、贺耀组及各军团将领联名通电促请下,慨然登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