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介石和白崇禧无意间在牛行车站看到一个小庙,不由进去叩拜,老和尚见两位长官还算虔诚,便让其求签问个前程。
别看蒋介石身为国民革命军总司令,对扶乩占卜还真有几分兴趣,经老和尚这么一劝,自然就要算算了。
老和尚面带慈祥,双手捧过签筒,借力一摇,然后递到蒋介石面前。蒋介石迟疑片刻,很小心地从签筒内抽出一签,又还复给老和尚。
老和尚接过蒋介石的签,见是第三十八签,便说:“施主所抽的签是第三十八签,听我道来,‘离地着人岁丈深,提防偷营劫寨人,后封太岁身凶煞,时加谨慎祸不侵’。”老和尚念完,打坐片刻,又接着说:“进得此庙无老少官阶之分,请问施主问何事?”
蒋介石瞧了一眼身旁的白崇禧,想了想说:“问战事的胜败。”
蒋介石这么一说,倒让身旁的白崇禧觉得有些好笑,见总司令满脸虔诚,好似南昌得失,全凭老和尚的一句话。老和尚倒不着急,口中念念有词,半晌才说:“施主为兵家,看来要在此打仗了。我观施主这一卦,为‘二人争路’,从卦上看只是个中平,不过有得有失,若是能走好了,也不失为好卦。二人争路未肯降,占着逢之费主张。施主若问战事,请记住,扎营后,提防劫寨偷营啊。”
老和尚说完,眼睛一闭,不再言声。
蒋介石听此言,似乎有些道理,便叫参谋赏老和尚一些钱,出得庙门,回到总司令部。
蒋介石回到军中,对白崇禧说:“你听老和尚这话有何想法?”
白崇禧细细琢磨,觉得老和尚的话过于空泛,虽然没什么理由,可按兵家常识来说,驻营提防劫寨,也在情理之中,便说:“亡羊补牢,’不如提前结网。那和尚的话,却也有几分道理,加强部署总比唱空城更让人安心。”
蒋介石听罢,连连点头。
白崇禧见天色已晚,遂命速调两团兵力前往牛行车站附近,以防敌兵偷营。
说来也怪,当晚十二时许,南昌城中守军卢香亭,还真派了一个团前来劫寨。这个团从城墙地沟内钻出来,直扑牛行车站。卢香亭部也是得到消息,说是牛行车站驻有北伐军指挥所,但是什么级别指挥所还不太清楚,但按卢香亭的想法,只要是个指挥所,起码也是个师部,故而为之。
卢香亭部五旅三团,刚到牛行车站附近,还没来得及部署,就遭到北伐军的迎头痛击,不知是怎么回事,黑夜之中,以为走露消息,中了北伐军的埋伏,不得虚实,慌忙败逃。
迎击卢香亭部的正是白崇禧从预备队调来保护总司令部的两个团,因及时赶到,迅速投入战斗,使敌偷袭部队死伤不少人,其中还让北伐军给生俘了几百。战斗中,白崇禧的卫队长被手榴弹炸死,蒋介石的一个作战参谋也受了伤。
战后,蒋介石和白崇禧都生出一身冷汗。
白崇禧亲自审问被俘的一位营长说:“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那营长说:“是卢香亭部五旅三团的。”
白崇禧说:“要是想活命,就说实话。我再问你,这次偷营的目的是什么?”
敌营长说:“报告长官,来时团长告诉我们牛行车站有一个指挥所,目的就是把这个指挥所歼灭。”
白崇禧又问了些南昌城中一些其他情况,遂向蒋介石一一汇报。
这次战斗中,北伐军不仅没有太大伤亡,还从敌俘兵中探得不少南昌城中的一些宝贵情报。蒋介石急令李宗仁从南浔路南下,并亲率部队攻击南昌。
此时南已经成为一座孤城。
南昌以北的敌守军彭德铨旅与蒋介石的部队进行了激战,城外的撤兵行到乐化车站,前方作战部队不明底细,以为让北伐军抄了后路,当即纷纷后退。不久,整个战事波及到乐化车站彭德铨旅,而驻兵涂家埠的卢香亭,也渐渐吃不住劲。因为三面全是北伐军,卢香亭摸不清北伐军的攻势,想拍电报询问,但几次联络也联络不上,便下令往鄱阳县撤去。
卢香亭不战而退,实际就是把南昌城丢弃了。
白崇禧得卢部行踪,遂率第七军一部追至汉口附近,此时第二军六师正准备受降,而白崇禧偏偏这时赶到。原来追击卢香亭部为第二军六师,敌大部渡赣江浮桥,往余江、上饶方面逃窜。南昌到余江,途经鄱阳湖滨,港汊纷歧,进军艰难,而第六师穷追猛打,迫使敌表示投降。可还还没等第六师受降,白崇禧率第七军一部赶到,以总参谋长的名义,收编了卢部两万余人,其中枪炮无数。虽说都是国民革命军,但现在正是充实自己部队实力的大好时机,你部队有实力,总司今就可能把你的师变成军,因而,第六师的官兵对白崇禧大都心怀不满,其中降敌大批辎重弹药也为白崇禧所得。
这边蒋介石,率部攻至南昌城下,城中守军仅有三千余人,自知不敌,闭门不战。蒋介石下令朱培德部采取强攻,但考虑城中百姓的安全,遂令敌守军限日出城,因无效,11月8日,蒋介石遂下令朱培德强攻,仅打了两个小时,守军便打出了白旗。
至此,南昌城又回到北伐军手中。
南昌的攻克,表明孙传芳在江西的军队被全部肃清。南昌敌联军虽然亮出白旗,守敌唐福山、张凤歧、岳思演也愿意归属国民政府,但因此三人在赣残民祸国,在这次战斗中又顽抗到底,可谓罪大恶极,经国民革命军审判,处以死刑。
蒋介石率王柏龄部、程潜部入南昌城,城内各界人士好不快乐,敲锣打鼓,夹道欢迎北伐军将士。入城后,蒋介石安抚民心,计划下一步攻势,突然想起关帝庙那位老和尚,命参谋送给老和尚一笔钱,重修庙宇,以示虔诚。
南昌攻克,再道东路军何应钦部。
北伐军最先把消灭两湖吴佩孚作为主要战场,对福建之敌只派部队警戒,以确保后方的安全。可随着两湖战场的节节胜利,五省联军司令孙传芳在南京召开紧急军事会议,委福建督办周荫人为第四方面军总司令,陈兵闽粤边境,虎视广东。这就使北伐军不得不采取强硬态度。
东路军总指挥代第一军军长何应钦,字敬之,原籍江西,生于贵州兴义,十八岁留学日本,加入了同盟会,辛亥革命后归国,入陈其美的司令部工作。二次革命失败后,又赴日本士官学校完成学业,1916年归国到贵州任黔军团长、旅长等职,次年去云南任讲武堂教务长,194年回广州,追随孙中山任黄埔军校战术少将总教官。国民政府改编国民军后,任第一军代军长兼黄埔军校教育长,并就职东路军总指挥,入闽作战。
盘北伐初始,周荫人部盘距闽西、闽南约四个师及三个独立旅,得孙传芳令后,将所部编为四个军,委以张毅、李凤翔、刘俊、孙云峰为一、二、三、四军军长,总兵力三万余人,集结闽西南,准备进犯广东,另有三万余人的独立作战部队,分散在泉州、福州、延平等地,作为策应。
周荫人在龙岩设立了总指挥部,调兵部署,命所部分三路攻粤,张毅第一军从漳州出发,经诏安,攻饶平下潮安;李风翔第二军由长汀、上杭南移,过武平的象洞,插入广东的蕉岭;刘俊第三军由永定、峰市向广东的大埔,再进松口;孙云峰的第四军为总预备队,进驻峰市,协同各部作战。周荫人一边向孙传芳报喜,一边亲率三路大军,想以优势兵力,攻下潮汕。
联军来势凶猛,何应钦在苏联顾问的帮助下,制定了集中兵力,各个击破的方针。何应钦知道,原驻在梅县、松口的只有谭曙卿第三师之七、八、九团,他又命第十四师冯轶裴的四十、四十一、四十二团,从潮汕附近向北开往高陂,再命原驻饶平的王文瀚五十八团及张贞预备团进入战斗状态。
何应钦命令第三师第九团卫立煌部在松口对岸牵制正面之敌,又让王文瀚用张贞两个团扼守茂芝关隘,阻止张毅部进出。
适时,联军刘俊部已占领松口,情况十分危急。
苏联顾问切列潘诺夫建议何应钦以第十四师全部主力及第三师主力部分由梅县东南的马村、高陂附近地区,从两翼进出松口以北,绕攻敌侧背,一举挺进松口,将敌联军合围而歼之。松口距闽边境仅十几华里,此战对北伐军入闽作战是决定性的,若能打下松口,敌两翼部队必然慌乱,北伐军可趁此大举进攻,拉开攻打福建的序幕。
此是天意,联军刘俊部入松口后,因慑于革命气势,不敢冒进,加之人地两生,在广东边境的松口小镇逡巡不前,多日在韩江北岸徘徊。有一次,联军抓到一个当地土人,打听对岸北伐军的情况,那个土人不懂得联军士兵的语言,问了半天,才晓得用意,便屈了一个拇指,又张开其余九个指头,其意是告诉联军对岸只有北伐军一个第九团。可敌联军以为是有九个团驻守,更是不敢轻易冒进。韩江江面宽阔,松口至南岸有一公里之多,且地形开阔,如从下面进攻,很难克进,而联军多是不习水性者,不知韩江深浅。实际上,韩江上游深处仅及胸部,若能探得要领,随处可渡江。
正因此佳机,给北伐军造成反攻的机会。
卫立煌部、张贞部,在松口和茂芝关开始对联军进行顽强的攻击。
松口镇虽不大,因房屋多为洋楼,极易防守,联军刘俊部见北伐军意图攻打,遂利用北岸的屋顶,同时散开部队,占尽附近丘陵地带,以大炮和重机枪对北伐军进行疯狂的扫射。卫立煌,年仅二十九岁,字俊如,安徽合肥人,早年曾入汉学兵营,1917年任孙中山警卫排长,次年编入粤军许崇智部,历任连长、营长、团长、旅长。国民革命军改编后,任第一军团长。卫立煌的攻击部队,大都在南岸河堤上,虽然也有掩体和战壕,但因地势较洼,受敌瞰制,而且敌联军武器精良,火力交织,根本挡不住联军的猛烈炮火,大部分工事被摧毁,加之部队连续作战,每日多有伤亡。
卫立煌扯着沙哑的嗓子,命将士顽强抵抗,但不得不时时向总指挥请求增援。总指挥部交通处长符昭骞多次与何应钦面商,但由于侧翼部队受到敌联军的牵制,总是不能上来,听到卫立煌请求援兵时,符昭骞便说:“俊如,你无论如何也要顶住,我再向总指挥请示,援兵马上就到,你顶住一分钟,就为攻闽赢得一分钟的胜利。”
由于仗打得太残酷,后来,符昭骞因手无援兵,都不敢接电话了。
松口之战打到第三天时,白天战况更为激烈,是夜却降起了滂沱大雨。卫立煌又打来电话给指挥部说:“现在情况很危险,如果敌人知道韩江深浅,就可能涉过来,那情况可就遭了。部队体力不支,隔江还能造成威力,若敌人涉过江来,就很难说了。指挥部要尽快想一个好办法。”
符昭骞说:“我尽快与总指挥想办法,你还要率弟兄们苦撑,现在我军主力正在向敌人迂回,不久就可以达到。”
符昭骞和卫立煌的担心并非多余,若敌联军真冒进渡江,将会给整个战局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东路军欲将敌联军合围的计划就可能流产,符灵机一动,向何应钦建议说:“我们可派兵在南岸远方分成数路纵队,以火油灌入竹筒中,列炬前进,作为后方部队不断增援的假象。敌联军必以为是大部队到来,不敢进犯,待天亮至黄昏,我们将爆竹放入铁筒内,声音类似机枪,以壮声势,敌联军以为我部重机枪多,必也多疑,不敢涉江。”
何应钦采纳了这个“战术”。果然,敌联军未敢来犯。
这时,何应钦主力部队合围完成,在松口的背后和两侧打响。
部队仅激战一天,松口之敌大部分被消灭,除小股部队逃回福建外,多数被歼。广东境内茂芝之敌,正与国民军打得难解难分之时,何应钦对广东境内之敌合围成功,卫立煌部及时迂回增援,将进犯茂芝之敌全部消灭。
这次战斗,开始时是苦撑,后来的战况就成了一边倒。
敌联军溃不成军,大多自动缴械,此战役得步枪三万余支,大炮三十余门,各种轻重机枪无数。
何应钦保卫广东之战,打了七天,因此战卫立煌立了头功,遂升至第十四师少将副师长。原来,归东路军指挥的附义部队赖世璜第十四军,从赣南迫汀州,何应钦再接再励,率左、中两路军,直入永定。联军李凤翔下辖曹万顺、杜起云两个旅在蕉岭通电起义,所部被何应钦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十七军。曹万顺和杜起云分别被委以第一、二师师长。何应钦命谭曙卿所部第三师向永定发起猛攻。周荫人亲率卫队团、手枪营、敢死队进行拼死的抵抗,经过一昼夜的激战,周荫人部下两千余人被歼,永定城被北伐军所克。周荫人率残部连夜逃往龙岩。驻兵峰市的孙云峰,得知永定城司令部被攻,急忙率部增援,却迎头碰上了冯轶裴部,将孙部迅速击溃。
永定战斗结束后,才开始了何应钦合围计划的最后实施,谭、冯两军会师松口,与刘俊展开了空前的激战,将敌联军第三方面军全部就歼于韩江北岸。刘俊率残部逃命时,又被民团所截击,乱中丧命,其残部全部就擒。
周荫人部在闽、粤边境连连失利后,节节败走。
何应钦东路军歼灭正面之敌后,在三河坝稍稍休整后,分路向永安、龙岩、适中、南靖前进。一路上虽然有几次小小的阻击,但没遇到主力敌人,就是在漳州和泉州也未遭到敌联军的抵抗,一直走到福州以东的永泰,才遇到周荫人的阻击。
周荫人为了保住福州,结集了闽南及福州的残部,在永泰以东的多山地带,作困兽顽抗,利用有利地形,阻止北伐军向福州进军。
双方一经接触,何应钦急命第三师在左,第十四师在右,并以王文瀚五十八团为总预备队,向敌联军守敌发起了攻击。因敌占有有利地形,双方相持两天,敌集中优势兵力,并将炮火集中起来,向冯轶裴师右翼猛烈轰击。不久,敌联军撕开冯师的防线,并投入大批兵力,喊声连天,准备将战果扩大。联军来势凶猛,先头部队已经冲到北伐军的炮兵前沿阵地。
这时,炮兵连长向上司报告,准备毁炮撤退。卫立煌目击险恶形势,乃自告奋勇,要带队从敌右翼迂回敌腹背。这个要求得到冯轶裴的同意,同时又将自己的卫队团调来,让卫立煌直接指挥。卫立煌得令后,迅速穿插。
此时的敌人,见到北伐军正在炸炮,为暂时的胜利冲昏头脑,急于攻进,将开放队改为进行纵队,向北伐军急急攻来,哪里料到卫立煌部突然出现,拦腰横截,冲散联军的纵队势,直接攻入指挥所。联军猝未及防,指挥失灵,秩序大乱,纷纷倒退,立刻呈现兵败如山倒的局面。师长冯轶裴马上下令急追,王文瀚的预备队此时当了急先锋,将敌联军穷追到闽江东岸南台附近,将其歼灭。
松口、永泰之战,周荫人的四个方面军基本丧失战斗力;刘俊第三军全部被歼;李凤翔的第二军溃不成军;孙云峰第四军逃至长汀,受国民革命军第十四军赖世璜牵制,唯有第一方面军张毅损失较小,率万余名官兵退守漳州,构成东路军讨闽的主要障碍。
何应钦在发表《讨闽宣言》一个月后,督师东指,11月8日进占漳州。联军张毅自知不敌,且战且走,月底至乌龙江南峡一带,作渡江占领福州的打算。
此时,打败张毅是全面进入福建关键的一步。
国民党和共产党双方都派人做海军总司令杨树庄、第一舰队司令陈季良和海军混成旅长林忠的工作,并举行拦截张毅的谈判。张毅所部,若得不到闽海军的协助,他就不可能登陆成功,因而说服闽海军投效革命成为战局发展的关键。
11月底,闽海军同意归属东路军。
11月8日,海军混成旅长林忠奉命从厦门领林志棠等两个团,协同驻守马江的第一舰队,参加截击张毅部。
张毅也是穷途末路,11月0日,先头部队两千余人渡过乌江,可还未清醒过来,在峡兜遭到海军“楚同”、“江远”两军舰的炮击,天空中还有广东派来的飞机助战。张毅先头部队全部被歼,手下万余人,因无船过江,又眼睁睁看着海军炮击,而身后又有东路军随尾追击,自知不敌,将部队退守南港一带。
东路军见张毅负隅顽抗,为了尽快解决战局,决定将张毅部诱至瓜山,死死围住后,发起猛烈进攻。激战两昼夜,张毅官兵被生俘一千余人。这种情况下,张毅被迫接受改编。
东路军进驻福州,已是一座空城,守敌全部逃光。1月18日,何应钦喜上眉梢,电告蒋总司令,东路军全面大捷,进入福州,兵不血刃。
这时,顽敌张毅还押在东路军的指挥部内。作为东路军总指挥何应钦倒不想杀他,想到北伐正需要军事人才,张毅虽然顽固,可也是各为其主嘛!张毅当然对何应钦不杀之恩,感激涕零,孰料两天后,乌龙江南岸瓜山、南港百姓等九十六乡灾民代表,来到福州请愿,要求东路军严惩殃民的张毅。
这一来,何应钦也只好顺应民意,遂传令将张毅押至军法处问罪,是日枪毙于东郊蓝门外。
东路军入闽可谓一帆风顺,除了打两次较大的战役外,直下福州,真称得上是兵不血刃。此时李凤翔只身逃命。周荫人遂于十二月逃往建瓯,受到刚从江西入闽归东路军指挥第二军第六师的袭击,在师长戴岳和党代表肖劲光的直接指挥下,消灭了周荫人两个团,缴枪两千余支,余下残部,窜往闽西、闽北。周荫人见大势已去,逃往浙江,与孟昭月部会合。
福建全境的军阀统治,自此告终。
何应钦克复福州后,派出一部在水口掩护后方安全,遂将冯轶裴升为东路军第四纵队指挥官,仍辖第三师、十四师和第五十八团。
迫于形势,闽北原北洋军第二十四旅李生春部派代表来降。
何应钦接受后,命令其暂住建瓯、延平待命,并将该旅编入第十七军曹万顺第三师。同时,何应钦委派张贞留守福州,委以谭曙卿为新军第一军军长,将王文彦宪兵队改为一团,归其指挥,又把张毅的一个教导团分到谭曙卿的部下,督导整训。
何应钦在福州整理补充完毕,于197年月初,复派卫立煌的第十四师进驻延平、建瓯,准备继续北伐。
东路军指挥官冯轶裴为了构成通讯网及修复闽北交通,特命通讯处符昭骞先行出发,对他说:“你们先出发,沿水口、南平至建瓯架设通讯专用线路。我于旧历年前到达建瓯。另外,我想问你,建瓯的李生春能靠得住吗?”
符昭骞说:“这也很难说,他现在兵精粮足,只是看到我北伐军的威力,才做如此打算。他若真心来投,为何不通电表明态度,只是派人暗中联络,其中难免有诈,至少他也是在观望。孙传芳的势力虽然还很大,李春生也是看出他的虚弱。”
冯轶裴说:“我也有同感。这事,我得同何总指挥说说明白。”
当下,冯轶裴找到何应钦说:“敬之,我觉得东路军力量不够大,比较起来,我们不过有七个团,而且还要北伐入浙江。其中一部分监视降军,我想如李生春有异动,战或者守对我们来说都很困难。李生春部兵员未损一毫,武器又比我们精良,他要真动起手来,对我们大为不利呀。”
何应钦说:“那依你怎办?”
冯轶裴说:“我看咱们先安稳他,不管他真降假降,等到部队进入建瓯后,诱他缴械如何?”
何应钦说:“那样万万不行,虽然少了内顾之忧,可对北伐军影响不利。对降军操之过急,不能将其他人广招而来,也等于把北洋军自新之路堵死,对我部之北伐消灭军阀不利。”
冯轶裴深有忧患,对此虽未发表意见,但铲掉李生春的决心已下。
何应钦命卫立煌部到达建瓯后,驻防城内,与李生春共据一城。
冯轶裴也随后赶到,两人虽然没发现李生春部有何异常,但除李颇有共识。
卫立煌师到建瓯数日后,遂与冯轶裴商量,于旧历年关之夜,下令缴械李生春部。
二人商定后,果然秘密行动起来,将李部包围,率部队分别击之。
其实,李生春看清北伐形势,却也未生反叛之心,此时还蒙在鼓里,与民众庆祝节日。正当城里民众燃放爆竹之时,卫立煌命所部向李生春的司令部袭击。李生春事先毫无察觉,当枪声大作时,得知自己已经被袭,而通讯线路也完全破坏,没有任何退路,为保命只能反抗。由于冯轶裴与卫立煌亲自操纵,李生春哪有还手之力,只得率残部突围败逃,其余手下,全部缴枪,另有些老兵,依据民居屋顶进行反击,打到天明八点多钟,或死或伤,战事告结束。
为此,何应钦对冯轶裴大为不满。
这次堵截降军,战事虽未吃亏,可对其影响大为不利。孙传芳大肆攻击北伐军杀降军,一时间,东路军十分被动。
不过,除却心患,东路军倒也可以安心北上,不必再内顾降军。李生春部队的武器也大大增强了东路军的攻击力。卫立煌在建瓯得手后,休整三天,然后又先行出发。指挥部及三师随后,经建阳,直入浙江境内,在衢州稍稍休整,向龙游、兰溪进兵。
白崇禧江西平定,也向浙江进军。
蒋介石为确保浙江胜利,遂下令,因白崇禧在江西表现出色,任命为东路军前敌总指挥。
白崇禧受命后,组织指挥部,并派人到浙江侦察情况,联系浙江地方部队作内应。浙江地方部队周凤歧部,早有倒孙传芳之心,此次因为没能当上浙江总司令,知道孙传芳已经完全不信任自己,在福州失守后的第二天,周凤歧通电宣布脱离孙传芳,接受国民革命政府委任的第二十六军军长一职,归属白崇禧统辖。
这样一来,白崇禧的前敌总指挥部就可调动六万余人。
孙传芳焦急万分,他统率的联军自周凤歧倒戈东路军后,陈仪、陈调元、王普也先后易帜。孙传芳自出道以来,骄气横溢,如果说他把吴佩孚、张作霖这样的人都不放在眼里,那蒋介石在他眼里更是不值一提。当蒋介石与吴佩孚大战两湖时,他坐视五省,按兵不动,现在他真有些后悔了。
孙传芳的联军,迫于形势,也成了乌合之众,同吴佩孚的部队差不多,当时联军各将领看到北伐军没有将焦点放在东南五省,为保各自地盘,还能站在一块,除了福建的周荫人外,其他省份皆为了权力和利益,胜则相附,败则相分,加之孙传芳目中无人,与蒋介石开战以来,所有战略,均不与手下将领协商,走到今天这一步,可谓败之有因。
联军全面溃退,孙传芳为保存实力,不至于全军覆没,急命全部退入浙、苏、皖。孙传芳自知个人力量不可能打过北伐军,而且现在处于腹背受敌的危险,遂决定放下架子,与张作霖捐弃前嫌,联合起来,共同对付北伐军。
张作霖曾与吴佩孚和孙传芳的代表商定,由奉军援吴佩孚,进兵中原,直鲁军援孙传芳。可吴佩孚的代表和孙传芳代表,均为钱饷而来,听说张作霖要率兵援助,马上就联想到地盘的问题。
张作霖一见吴、孙代表吞吞吐吐,心里冒火,明知他们还是不相信,张嘴便骂:“妈了巴子的,你们这哪里是来商量讨赤,屎都到腚眼子了,还对我老张留一手。我不管了,你们有本事就自己打去,光是冯玉祥的西北军,也够我忙活了。”
吴、孙代表为了自己的主子,让张作霖一顿臭骂,可又做不了主,只能回去把各自的主子请来再议。
孙传芳微服赶到天津,而张作霖正在天津自己的公馆,听到孙传芳专程到此,知道他是抗不住了。军师杨宇霆主张把孙传芳抓起来枪毙。张作霖行伍出身,可也不是吃素的,深知若拿掉孙传芳,将来少一个对手但底下人乱成一团,对自己也不利。张作霖现在也明白了,他的敌人是北伐军。
当下,张作霖很客气地把孙传芳请进来,大为寒暄。
孙传芳开门见山说:“雨帅,你要是还记着过去,就把我拉出去砍了。可要为了国家之安危,我愿意与大帅共商讨赤之计,消灭党祸,甘愿做大帅的马前卒。”
堂堂孙传芳,施过礼,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张作霖也为之动容说:“馨远这话可讲远了。快快请起,上坐。出兵讨赤,乃国家兴旺之策。”
孙传芳听到张作霖没有像往常那样称他为“馨帅”,心想张作霖对他还是低看了,因而就来个干脆,让他打消顾虑,共同对付北伐军,便说:“如今战事天天有变,想来雨帅也有所识,如今江苏、安微两省也危在旦夕,**已进入浙江,我只想请大帅速速出兵南下,苏皖两省,我愿意与大帅及效坤(张宗昌)共同主持。”
张作霖此时倒也看出时局,深知若北伐军攻下东南五省,与奉系形成鼎足之势,那北伐军下一步的打算就不用问了,肯定就要冲着他老张开火了。张作霖说:“你可不要这么说,我出兵讨赤,也是为了国家,也是咱们当军人的责任。真要是讨赤成功,东南各省自然还要馨远主持,我张雨亭哪里能乘人之危,夺人之美。这一点,请馨远尽可放心。”
此时,一旁的张宗昌也说话了,他说:“张大帅说得对,馨帅有何打算,不妨讲出来。”
于是,孙传芳直接就把张作霖最感兴趣的问题提出来,他意思是让张宗昌接管江苏,一切由鲁军布防。张宗昌笑说:“出兵可以,但我也不能夺你的地盘,待我的军队开到浦口后,马上开往前线,绕开南京。怎么样,这下馨帅该放心了吧。”
孙传芳听过,深受感动,不禁眼圈有些发红。地方军阀,一向视地盘为身上的肉,而如今豺狼本性改了,见肉不食,孙传芳确实为之动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