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锟上台后,北京政府更是捉襟见肘。此时,法国政府向曹锟提出由中国政府赔偿金法郎的要求。在曹锟上台之前,法国就提出这个非理的要求,但被前任国会否定,未能生效。一段时间,由于中国政府没能给法国明确答复,法国公然拒绝承认华盛顿九国公约,并扣留了中国盐余税三百多万元,以此要挟北京政府。曹锟上台后,急于启用这笔钱,派出说客,希望法国政府尽快承认九国公约。这样他不仅能得到这笔钱,还可以邀请有关各国的公使在北京举行特别关税会议,使日子能过得舒服一些。
倒楣的差事,又让顾维钧给摊上。
法国公使常常跑到外交部对顾维钧大喊大叫,内容也无非老一套,声言中国政府如果不赔偿,法国将对中国政府的态度有所转变,而且他们利用自己管辖的道胜银行和法国银行强行扣留了中国盐余,并准备联合其他国家对中国所有盐余进行扣留。顾维钧采取了些手段,命令取消几家银行保管中国盐余的权力,改由其他银行管理。可是这道命令被洋人所掌握的盐余稽查所拒绝,根本不能执行。
顾维钧无能为力,没办法又找到曹锟,直接把这件事报告给大总统,让他拿出办法。
此时,北京政府正是乱中加乱,由曹锟命令组阁的高凌霨和议长吴景濂因为政见不和,几乎动手打起来。说是政见不同,实际就是吴景濂不服高凌霨,老想自己组阁,两人都觉得自己在曹锟当总统的问题上立了功,打来打去,也跑到曹锟这里来摆道理。曹锟谁也不见,对这些人来个过河拆桥。吴景濂是个老政客,对曹锟也不能说是不了解,求见曹锟不能,回去对拥曹的议员讲过,并决定利用法国所谓金法郎的问题发难高凌霨内阁,找机会逼他辞职,好由自己重新组阁。
这么多的事,曹锟虽有耳闻,但他并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他和那些秀才出身的当权者还不一样,关键时能显出“英雄”本领,大不了用枪把这些议员打回老家去。曹锟认为,这些议员虽然抬举他,但他也付出昂贵的代价—一钱,试问哪个总统能让自己的议员在短时间内能得到这么多的实惠?因而,曹锟对国会内部的态度,采取不闻不问。
但对外交总长顾维钧,曹锟可不能不见。
顾维钧也非寻常之辈,他字少川,江苏嘉定人。早年留学美国哥伦比亚大学,获法学博士。是巴黎和会及华盛顿会议的成员,经过风雨见过世面。顾维钧来到总统官邸,把法国政府的无理及在外交部大闹的事讲给曹锟,他说:“总统阁下,法国公使的无理还在于他们手里截留了政府的盐余,那可是几百万块钱啊。”
曹锟直截了当说:“能有办法让他们把这笔钱吐出来吗?”
顾维钧说:“这真是骑在咱们头上拉屎,听他们的口气除非承认金法郎的案子,否则他们是不会从嘴里把肉吐出来。”’
曹锟早从前任财政总长王克敏那里得知这些事,但仍犯傻充愣说:“也不能说没有办法,如果让你为了政府的利益承认这件事,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顾维钧一听,脸色大变说:“可不能和我开这样的玩笑!这不是让我当秦桧吗,万万使不得。另外,我有一言奉劝,大总统不要想这样的办法,若出此下策,岂不是太无能了吗。法国政府公然对抗九国公约,咱们不妨想想的办法与之周旋。”
曹锟哈哈笑说:“少川,你把事情看严重了,没那么复杂,不过是在文件上签个字,咱们没钱拿什么还。法国还不知道北京政府的处境?实在不行,总有很多办法可以变通的,给他们政府在中国一些实惠不就得了,如果你签了这个字,起码法国人先把咱们的盐余还了,那你可是立了大功。”
顾维钧知晓这事非同小可,这不仅是一个卖国的条件,而且证明中国政府太没骨气。
曹锟已经打算好,准备用和金法郎案有关的王克敏代替现在的张弧任财政总长,秘密和法国会谈,不惊动国会,悄悄承认这笔赖账。
法国人见曹锟对列强从来都是赔着小心,便加紧活动,联合比、荷、西、日、英、美七国向中国政府递交国书,要求中国以金法郎偿付法国的赔款。这些洋人所谓的金法郎案,是中法两国19年达成的协定,法国放弃不平等的庚子赔款,并将此移作中法实业银行的复业及协助两国之间教育之用。可19年初,法国忽然背信弃义,要求北京政府以金法郎的价格偿还,即北京政府在五月以前答复,否则法国将声明上项协定无效。
庚子赔款共为四亿五千万银两,并没有规定用硬金赔偿。欧洲大战后,法国法郎贬值,本和中国政府毫无关系,可法国却提出“金”和“纸”的问题,而且法国从来就没有金法郎这种货币。这一金一银之间,要相差几倍之多。事件背后,还有中国政客的干系,王克敏等几位官僚买办,都在中法银行内存有巨款,而王克敏就是该行的总经理。该银行因运作失败倒闭后,法国公使利用这些权贵的关系,先与北京政府恢复中法实业银行的协定,然后提出了要用硬金计算赔偿的要求。
当时的北京政府,准备接受这一要求,只因国会未能通过。而此刻,曹的贿选班子,正在倒黎,也打算承认金法郎案,以便张罗贿选经费。这就是说,两派不过是狗咬狗,为了自己的利益,吞下法国这个能暂解饥饿的“饵”。
曹锟命王克敏暗中和法国通款,秘密协商金法郎一案的问题,协商同时,汇理银行忽然向北京政府交还了一部分盐余款。看到钱,曹锟还没来得及高兴,后院突然起火,以吴景濂为首的议员们,因对曹锟的不满,便利用金法郎一案大作文章,在报上不断发出呼吁,求得世人关注。这样一来,曹锟和王克敏不得不收敛一些。曹锟想到顾维钧,决定再打一张牌,把所有脏水泼在顾维钧身上。曹锟一方面动员直系军阀督军及各省省长通电赞成承认金法郎一案,一方面加紧了对顾维钧的说服。各地军阀也深知这是曹锟一个割肉充饥的办法,慑于民众的力量,谁也不出头当这个替罪羊。
顾维钧陷进来,他遭到进步势力的排斥,各地报纸也把他当成贿选总统的附逆,因此他不得罪曹锟,又不愿屈服,因此总是磨棱两可把曹锟的话岔开。一日,顾维钧在家里和朋友说话,门房报知有人送礼物给总长。顾维钧身居要职,凡熟人送来礼物,都要亲自打开。门房报出一个陌生名字,他倒没想别的,只是觉得一定是地方小官吏有求于他,让下人打开,他哪里想到,礼物中装有一颗炸弹,当场炸死两个人,他受了轻伤。顾维钧认真辨认炸成碎片的包裹,看上面发信人的名字,认了半天,终于认出“吴赤”二字,恍然大悟,知道这颗炸弹就是奔着他来的,“吴赤”本是“无耻”的谐音。
曹锟听说,也吓出一身冷汗,想那送炸弹的人,能把炸弹送到一个总长的家里,谁又能担保就不送进总统府里。
自此,顾维钧称病不起,也就更没有人敢承担金法郎案了。
曹锟开始犯难,顾维钧托病,财政总长王克敏又告急,说是不可能按照总统预想那样,召开特别关税会议。由于法国政府拒绝批准九国公约,其他国家也考虑北京政府偿还借款的能力。
王克敏说:“现在是雪上加霜,各地盐余已达一千多万元,均被外国政府扣留,而且各国公使采取一致的对华态度。这样下去,乱上加乱,各地拥兵,洋人就得考虑一下了。外国人还是怕中国乱,因为那样影响到他们本国的利益。现在俄国倒是不错,首先废除了不平等的条约,自动放弃了在中国的一些特权,我想如果大总统有偏向俄国的意思,各国公使可能就该给重新考虑对华政策。不妨一试啊。”
曹锟点头称是。王克敏的“智慧”,起一些作用,几个对中国一直虎视眈眈的帝国都多有疑虑,怕苏俄对现在的北京政府有影响。各国公使注意到,早在一月前,苏俄政府向全世界表明放弃帝俄在中国本土上的一切特权,并派代表加拉罕来到北京。
这位苏俄使者对中国影响是很大的,有几千人主动到火车站去接这位给中国带来一线光明的使者。著名的“倒戈”将军冯玉祥,设宴接待了加拉罕。
席间,冯玉祥说:“从来还没有像贵国那样伟大的领袖,对中国这样一个受尽欺负的国家,给予这样热情关注和实际的帮助。”
加拉罕笑说:“冯将军在哪里驻防?如果不是秘密,能否讲出来,我将有一番让你吃惊的话。”
冯玉祥说:“都知道,我是西北边防督办,正是和你们打交道的。”
加拉罕说:“冯将军如果是这个差事,我想您的工作未免太轻松了,因为您可以天天睡觉。我可以代表我的政府向将军保证,苏联是绝对不会侵犯中国边境的。”
两人言毕,放声大笑。正是这些因素,也使在京的列强看到了潜在的对手。曹锟听从了王克敏的意见,委派王正廷负责进行中苏两国建立外交关系的谈判。此时的中国,虽然没有往日常见的刀光剑影,各地相对安静,但有一股可怕的熔岩,已经形成地火,悄悄燃烧,逐渐地膨胀。曹锟贿选造成的恶果,比他卖国更能激起国人反感。
突然间,奉、皖,亮开倒曹旗帜,谓其盗窃民意。
天津的黎元洪,就这样让曹锟等人窝窝囊囊赶回老家,全无尊严,火车站又遭王承斌戏弄,正是“国仇家恨”。适值上海的唐绍仪、章炳麟等人频频来电,劝黎元洪南下,来电说:“我知道兄已经决意南下,而最终没能下决心是受到了金永炎的影响。金永来信称,卢子嘉(卢永祥)对你不是真心欢迎,又以孙中山的意见也不太相融为由。我看宋卿兄不可太多心,子嘉本是个老实的军人,甚是盼望你能来沪,可是他心中又怕孙中山反对,不能表示太明确。孙中山派的人,在沪者,不过汪精卫一二宵小,他们可能不太愿意让你来,惟恐坏了他们的事。你现在本该挺身而出,利用舆论,一不求卢永祥,二也不怕孙中山,何必缩手缩脚?”
黎元洪本来就窝着气,接到上海唐、章的电文后,遂和亲信分析当前形势,认为南下组阁是可行的。
人曹锟为大总统宝座焦头烂额时,王承斌也放松了对黎元洪的监视。
不黎元洪悄然离津南下,此行安排的非常秘密,家里人都不知道,其行动由皖系政客王印川安排,佯称到日本人开办的东亚医院看病,当汽车开到医院,黎元洪在日本人的帮助下,从后门溜了出来,又乘另一辆车直奔码头,随行者十余人。黎元洪南下,报纸登出后,曹锟才知道他是跑到上海另立政府,心里很是焦急。
不用说,曹锟把王承斌找来臭骂一通,然后命他立刻想办法。曹锟的“办法”没有明说,可王承斌心里明白,急急密电苏督齐燮元,让他火速派人到沪,探察黎元洪在上海的动静。王承斌又多个心眼,没和齐燮元明说,私下却派杀手十余人赴上海,寻机谋刺黎元洪,免得他另立中央,影响“国家统一”。
黎元洪到上海后,大大舒了口气,开始实施他的计划。他住进上海租界内杜美路二十六号陆荣廷旧宅,即与唐绍仪、章炳麟、李烈钧、岑春煊等在沪的要人及姚国桢、章士钊、徐世英等政界人物会面,并在下榻处召开重要会议。记者听说后,也纷纷赶来旁听。准确说这是一次记者招待会,黎元洪这样做一是给自己壮声色,二是投石问路,他在发表谈话时说:“本人在国会未曾有正当理由解释任期之前,总统地位当然存在。我在北京就因为不能自由行使职权而移到天津,可今天的天津依然为暴力所包围,在朋友的盛情帮助下,故不得不来到上海,以行使国家赋予我的总统权力。历来南北战争,其原因无非因纲纪废弛,法律败坏,苟能维持纲纪,则乱祸自少。我此次来沪,实欲使国人共喻纲纪法律之重要。”
黎元洪以为会有很多政客依附,可讲话登出后,反响平平,还有很多人不同意他在沪另立政府。这种情况下,黎元洪的本性又一次暴露,开始有些担心,又听说王承斌派出很多刺客,要取他性命,便坐卧不安,心乱如麻。他马上给北京的国会和南方的孙中山致电,谈及他来沪的苦衷,都没得到回应。
这样一来,黎元洪干脆把自己想在沪另立门户的打算公开,换了种口气通电说:“此次南下,由于自动。盖以曹锟野心不收,欲以金钱、武力攫取总统,若听其从容上台,必惹起各省兵事,破坏和平,流毒无已。故不惜用拆台方法,令其攫取总统不成,即以保全和平。今拆台只得一半成功,故奋然南下,欲与各方通力合作,贯彻拆台宗旨。惟本人只能摇旗,仍望各方面一致动作,拆台既竣,建设之事,则非本人所能胜任。各界都应看清,目下最重要在组织政府,以号召一切,希望各省赞成。”
此话发表,各省仍反应冷淡,只说对黎元洪个人皆极仰佩,至于组织政府,事情太大,自应慎重考虑。
黎元洪在唐绍仪和章炳麟的策动下,来到上海,原以为能大干一场,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局。皖系的政客分析,黎元洪不可能在上海另立中央,首先卢永祥为保护自己的利益,不能让他立住脚,而直系督军坐视江苏,也千方百计想把上海攫为已有,如果黎元洪在上海呆住脚,卢永祥不是要引火烧身吗?孙中山是个大人物,他的目的是全国共和,成立一个所谓的民主国家,他既然能把大总统让给袁世凯,自然也不希望国家处于四分五裂的状态,出于公益,他可能把自己的职位让给黎元洪,但不会同意他在上海另立门户的,而且现在孙中山最得力的助手汪精卫就在上海,作为政客来说,黎元洪在各方面都逊他一筹。
至于唐绍仪和章炳麟,不过是一介儒生,有那么几日,黎元洪也感到各方面对自己远不像唐、章二人在信中所言那般需要,便来个闭门不出。
此时,唐绍仪和章炳麟又给他打气来了。
黎元洪见到他们,酸溜溜说:“太炎、少川二位,你们真是把我放在不上不下的位置,实在难办。你们也看出来了,这里大人物实在也是太多,根本不需要我,你们说我是干嘛来了?”
章炳麟说:“宋卿,可别灰心啊,为国为民,你都该南下,怎么倒说是我们把你骗来了?你是民国大总统,自己先打退堂鼓,让人家知道,岂不成笑话。”
黎元洪说:“行行好吧,你可别给我戴高帽子,这里谁把我当总统了?让我看把我当个要饭花子差不多。汪精卫对我说什么,对我个人表示敬意,可明确提出不同意我在上海组织政府。让你们说,如果事情是这样,我南下干什么来了?真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一旁的唐绍仪,见黎元洪真动了气,也不好表态,只是一个劲讲“别误会,别误会”之类的话。黎元洪见到这位自己曾任命的国务总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冲着他摔过去一张报纸。原来,有记者采访唐绍仪,他对记者说:“余对黎元洪南下,欲在上海组织新政府之计划,就个人言之,无何等意见,即国民党方面纵有一部分反对者,然党之全体决非一致不赞成,而亦非有援助之意。余本人对黎氏,曾劝其放弃此种计划。”这段话,被记者在报上登出来。黎元洪想到你唐绍仪来电来函请自己南下,看风声不对,就调转船头,成何体统!
唐绍仪看到黎元洪摔给他的报纸,弄得非常窘,倒是章炳麟在旁边劝解说:“少川这话也是讲给汪精卫他们听的,情况变化,自然就不能大张旗鼓了。”
黎元洪又能说些什么,只能想办法挽救目前的处境。
黎、章、唐这次会面,很是不痛快。黎元洪性格使然,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本来从各方面讲,他都不大可能在上海组织政府,但他仍不死心,当听说有百余名议员,在湖北会馆开谈话会,便前往出席,还准备了发言稿。他到了那里,被人拦住,告之这是国会谈话会,别人不能旁听。
黎元洪说:“本人目前还是大总统,有问题来征求国会的同意,为什么不能旁听?现在又是非常时期。”
国会的人还算客气,不愿把事闹大,给他腾出一间房休息,说是等国会谈话完了以后,请议员们多留些时间。黎元洪哪里能受得了这个,一怒之下,拂袖而去。他并不知道,湖北会馆的谈话会上,张继大骂黎元洪,历数他多年罪状,大多与会者,也都表示不承认黎元洪的总统资格。一直观望的皖系督军卢永祥,终于放出口风说:“黎元洪要是跑到上海当寓公,本督军将提供各种方便,但不得有任何别的行为,否则,将采取必要措施。”
黎元洪真是后悔南下,他派出去联系张作霖的韩玉辰和联系唐继尧的吴厚斋,也先后回来,可带回消息并不好,张作霖虽然口口声声称黎元洪为大总统,可坚决不接受黎大总统封的“讨逆副总司令”一职,而西南的唐继尧正在秣马厉兵,以图霸占西南,明确不同意黎元洪在上海组织新政府。上海当局,又适时发布了一个公告,曰:倘有破坏秩序,扰乱治安之行为,无论何人,概予法办。很显然,这个布告是针对黎元洪发的。
黎元洪呆在寓所内,见各方面的态度趋于明朗,和自己在天津设想的大相径庭,深感南下的失策,使自己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他身在上海,见大势已去,索性又拿出武昌起义时的表现,来个什么都不管,每日甚至还出去坐车兜风,以泄心中郁闷。只有章炳麟还能出入黎元洪的下榻处,别人他一概不见,就这样等了一段时间,直到曹锟贿选成功,正式成了大总统。
有小报报道曰:黎元洪毅然南下,乃事接洽未妥,徒为二三政客蒙蔽,致预定计划,不克实行,日来端居杜美路中,门庭既不复如前之热闹,而闲居无事。
天津的家人又来信告之,王承斌对他的追杀仍没有放松,让他在上海处处小心。黎元洪这回算是下了决心,晓得上海非久留之地,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还是远走他乡最安全,遂与谋士们商量,决定出国去日本。
黎元洪最后邀请各省代表到杜美路话别,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说是近来身体略感不适,准备去日本治病。
在曹锟“登极”一个多月后,黎元洪怀着复杂心情,偕同来沪的夫人、秘书等十余人,乘高丽丸前往日本。在船上,黎元洪想到当时被直系拥戴出山,也算风光,又想到现在让直系给撵走,心里真是无限感慨,那津、沪之行,更是不堪回首。到日本后,黎元洪马上通电,称自己将安心养病,不问政治。他本来打算从日本到欧洲,一是想借此得到列强的同情,二是也想给自己扩大些名声,只是由于他死要面子,欧洲之行终于没能成行,主要他不想失去大总统的尊严,坚持不用曹锟政府的护照,就这样一直在日本住了下来。
时局多变,黎元洪出走,段祺瑞结集皖系兵力加强了反直的活动。北方是齐燮元和卢永祥的对峙,南方是以孙中山为首的国民党利用滇、桂军阀,驱逐了陈炯明,重返广州。
孙中山以广州为大本营,他经过失败和成功,正在探索一条新的出路。19年初,苏俄特使越飞到达上海,与孙中山进行了多次会谈,并发表了《孙文越飞宣言》,表明当前中国是否实行共产主义的问题。宣言称说:“以中国最急切之问题,乃在民国统一之成功,与完全国家的独立之获得。关于此项大事业,越飞君并确告孙博士,中国当得俄国国民最挚热之同情,且可以俄国援助为依赖也。”
这个宣言,实际上也决定了孙中山联俄政策的确立,使他走向一条团结工农的路。
孙中山一旦拿定主意,也决心把中国问题彻底解决,马上派蒋介石为团长,率孙逸仙博士代表团到苏俄考察党务和军事,代表团成员有沈定一、张太雷、王登云等。
蒋介石在苏俄最大的目的是想在军事方面得到帮助,他在苏俄整呆了三个月,比较感兴趣的还是苏俄的军事。这位相貌英俊、身材瘦削、处处注重军人仪表的人,在苏俄为中国学生演讲时,更多表现出他是一个民族主义者,引起追捧,其领袖至上的苗头已经生出。这位年轻的军官,有自己的主见,在给国内的廖仲恺写信时,保留了自己的看法,认为苏俄除了金钱和武器,根本就没有国民党所需要的东西。廖仲恺已被妻子何香凝设计救出,自陈炯明逃出广州后,他一直在孙中山身边主掌财经。他读到蒋介石的信后,有些不安,复信劝蒋介石不要太极端,有些事还须冷静为好。
廖仲恺这样劝蒋介石,也是遵从孙中山的意图。孙中山力图改组国民党,任何不协调的话语,他都加以批驳。孙中山经过反复的思考,终于决定特邀苏联代表鲍罗廷为政治顾问,帮助国民党进行改组工作,并委派廖仲恺、邓泽如在广州召开了国民党改组特别会议。孙中山委派廖仲恺、邓泽如、谭平山、杨庶堪、林森、孙科、许崇智、谢英伯九人为中国国民党临时执行委员会执行委员,林直勉、冯自由、谢良牧、徐苏中、林去陔五人为候补委员,并说:“承去岁改进之初旨,进而为彻底改组。”
11月1日,正式发表《中国国民党改组宣言》。
这个宣言,对军阀们可是一枚重型炮弹。国民党所谓改组,就是一次国共合作,共同对付军阀。这个划时代的举动,不仅遭到国民党右派的反对,在共产党内部,也展开了激烈争论。对国共合作最为动容的正是中国共产党创始人之一的陈独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