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元洪被逐出京,津保派的大小官僚可谓皆大欢喜。直系军阀的无耻行为,引起各界的反对。各省纷纷通电,函请外交团转达各国政府撤销对北京政府的承认。一些亲直的议员,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不断南下。借此时机,段祺瑞等皖系也乘此“东风”,对曹锟发起猛烈抨击。一时间,各省大报小报,把曹锟及家奴当成热门话题,但直系的政客也没闲着,各报展开了电文大战。一门心思想入主总统府的曹锟,对文人把戏不上心,但听说议员如果走光了,不能按时召开国会,耽搁他“登极”,连日来才有些吃不下喝不下。按吴景濂的意思,黎元洪一出京,干脆就把曹锟拥成非常大总统,让他以内阁总理的名义代行总统职权,或者组织行政委员会,为过渡政府。曹锟听到这个建议,连忙点头,但一直沉默的吴佩孚表态了,劝曹锟还是走选举的路,致密电说出“大总统问题还该依正轨”的话。曹锟见吴佩孚对他当大总统不热心,心里有火,骂吴佩孚没有良心。曹锟恐吴佩孚倒戈,大总统的事更没谱,只得命秘书复电,先把吴佩孚安抚住。
正是曹锟一筹莫展之际,国会议长吴景濂为了向曹锟表功,采取了三项措施:一是拉拢国民党及北方奉皖两系,以缓和驱黎造成的影响;二是充实内阁阵容;三是设法吸引议员回京,重整国会。
曹锟现在对吴景濂是言听计从,自吴佩孚表明大总统得依“正轨”的态度后,曹锟把一切主意都押在国会上。听到吴景濂的建议,亲赴天津,让其弟曹锐说和段祺瑞,以北洋派的大旗不能倒迷惑皖系,求得支持。张作霖那边,曹锟也暗中许愿,并放出风,要让南方的孙中山当副总统。
自以为得计的曹锟,没想到其弟曹锐首先在段祺瑞那里吃了个软钉子。
段祺瑞开门见山对曹锐说:“你哥哥真是有办法,能把黎宋卿给抬出来,又能不动声色用脚把他给踹下去,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曹锐有求于人,态度就有些卑微说:“兄长做事不问深浅,要是得罪了你老,可不要见怪。不管怎么说,北洋派的人要是让人家给踩在脚下,你老总是不愿意吧。”
段祺瑞说:“你别你老你老的,从你哥那里算,你是小兄弟。我已经走到现在,对过去的事倒也不太愿意过多去想,至于你说的北洋派,我看已经是名存实亡了,在上在下都是无所谓的事。”
曹锐急于希望段祺瑞表个态,对曹锟当总统能否给予支持,试探说:“您是北洋派的元老,现在我哥就听您一句话。”
段祺瑞说:“你哥哥若真觉得自己有这个本事,不妨大胆去做。不过我也想说一句实在话,可能不太受听,但你务必传给你哥哥。”
曹锐说:“但讲无妨,忠言逆耳嘛。”
段祺瑞品了品茶,清过嗓说:“你哥还是应该有个自知之明最好,自己是什么能力,最应清楚。我看仲珊最好表明心态,或勇往直前,或激流勇退,越早主张对自己就越有利,免得到时进退维谷,里外不是人。因为是老北洋的人,才斗胆相告。听不听,还得仲珊自己做主张。”
曹锐比他哥哥虽然聪明不了多少,但段祺瑞的“潜台词”还能听出来。
奉系的张作霖对曹锟干脆无话。孙中山更是看穿了曹锟的阴谋。
吴景濂死心塌地要把曹锟扶上大总统的宝座,在北京提出“先宪后选”的主张,建议曹锟推迟选举总统的时间,先召开宪法会议,把议员骗回北京。吴景濂派去保定的代表,一提“先宪后选”的话,还没等把话讲完,曹锟勃然大怒,张口就把代表给骂了回来。
没有办法,吴景濂只好亲自赴保定。
曹锟见到吴景濂,以为后选总统是这些政客的圈套,劈头问说:“你们是不是有别的打算,要是那样,最好和我明说,谁要是和我曹仲珊来暗的,别怪我没有耐心。”
吴景濂一听,知道曹锟把他的好意误会了,连忙说:“曹大帅误会了,事情都办到这个份上,谁还能三心二意呐。我是想以召开宪法会议,把议员从南方拉回来。现在形势对大帅不利,舆论不在咱们这一方,如果匆匆选举,惹得南北方再以此为由打起来,事情可就没法收场了。”
曹锟一听吴景濂的话,明白其苦心,笑着说:“你看看,我想国会议长也会和直系一条心的,都怪底下人多嘴多舌。我就不用管他什么国会不国会的,他们那些破文人,在报纸上爱登什么就登什么,我看到底是枪杆子硬,还是笔杆子硬。”
吴景濂说:“万万不可,大帅已经走到现在,说容易也不容易,先再观看观看,为了事情办得妥当,大帅最好要发一个声明。”
曹锟说:“声明,发什么声明?”
吴景濂说:“声明本大帅没有竞选总统的意思。这只是一个烟雾弹。如果这些议员一听说大帅没有当总统的意思,自然就会回来。实不相瞒,很多议员认为大帅想当总统,不会容许国会从容讨论宪法的。”
曹锟一听吴景濂讲得也有道理,只得垂头丧气地答应下来。
吴景濂回到北京后,即着手这个骗局,拟就了一封电报,又派王克敏到保定和曹锟接头,好通电全国。吴景濂代曹锟拟就的电文中本有“本人无意竞选总统”之语,曹锟为了当这个大总统,连说谎遮羞都不愿意,把电文改为“私人权利,夙不敢争”。
这一计谋,甚是有效,把一些督军确实给骗了,有文章还把曹锟描绘成不争名利的圣人。
吴景濂忙来忙去,也不过是给曹锟忙个虚名,那些议员仍南下。原来,就在曹锟策划的同时,皖系死党卢永祥在上海出百万巨款,部分用于南下议员的川资,准备在上海召开国会,以对峙北京政府。这回,曹锟不动钱是不行了。在军阀中,曹锟是出名的吝啬鬼,动钱如同剜心头肉。谋士们大致一算,五百多议员,合起来可是一笔不小的款子。关于大选的经费,财政总长王克敏也是费尽了心机,但收效不大,他们无非又是以各省摊派的办法,此时,地方军阀本来横征暴敛,光靠从老百姓那里搜刮这样一笔庞大的款子,根本不可能。
最终,曹锟不得不跑到天津,再次找到弟弟曹锐,明言要用部分家产贿选总统。
曹锐一听就急了,对曹锟说:“三哥你是不是疯了,钱出去就回不来了,到时那个总统再当不上,鸡飞蛋打。”
曹锟铁了心,况且家产万贯,这次贿选,也和手下谋士精心算过,王承斌和财政部还能拿出一部分,动点曹家的私产,对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可曹氏兄弟从来都是从外面往家里拿钱,这次往外掏腰包,自然心疼。曹锟说:“你真是个混小子,这点钱你就心疼了,我要是能当上大总统,不用说天津这块地,全国都是曹家的,哪个大哪个小,你自己好好想想。”
曹锐见三哥动怒,也就不多说了。曹家能有今天还不都是曹锟的功劳。曹锐说:“那好吧,三哥,我听你的。”曹锟当即和银行商量好,又找到王克敏、王承斌、吴景濂等直系亲信,告诉他们钱准备好了,议员多少,议长多少,几人筹谋一番,最后分头行动。
留京和离京南下的议员,各有说辞,一个个在报纸上大打笔墨官司。拥曹旗手吴景濂劝告南下议员别为南方的野心家所利用;而南下议员褚辅成等人,则指责直系军阀践踏国纲,猪狗不如,并以出京议员名义发表《忠告留京议员书》,揭露留京议员:“公等今日留京,托名制宪,其存心固未可一概论也,仆等窃有以知其隐矣。今请分类以剖之:甲在拥吴以分政权;乙在选曹以得金钱;丙在成曹以安故居,此其大略也。议员号称人民代表,不能为民请命,反思利用人民所授之投票权假手军阀以侵剥人民之膏血。希望留京议员翻然来归,与出京议员共成大业。”
留京议员,已在少数,就是这些少数议员,大多也在观望,倒是曹锟每位投票者得五千元钱的“诱饵”,打动了他们。
曹锟的贿选司令王承斌,卖力地跑前跑后,布置兵警,把天津、北京的车站围个密不透风,一有议员驾到,马上进行监视,不让一个议员溜掉。离大选的日子越来越近,可与会的议员仍不够选举总统的法定人数。王承斌心里起急,他已经把曹锟的钱花去不少,领款者已达四百多人,到时真要人数不够,曹锟还不要了他的命。王承斌暗暗叫苦,还真是“天不灭曹”,到了十月四日,情况忽然好转。金钱的魅力可是无比,饱读诗书的议员大人,终于有大部分没抗住,到会议员竟达五百余人。王承斌数了数’,离法定的人数还差三十人。
王承斌这回心里有了数,因为还有几十人已经接洽好。这些人因为“不好意思”,只出席大选会,不出席宪政会。反正这些人的腰包都揣着曹大帅的银子,不会食言的。王承斌急忙密报,预计可以成会。大选投票,曹锟可能得到六百余张。这个数字,比法定五百八十三张还要超出。曹锟更是喜出望外。王承斌见大局已定,把选举会场围起来,心想你们今天不投票,休想回家。
会场有警厅严加防范,马巡、步巡、便衣特务,梭巡不息,各长官散布其间,更有巡警挨门通知老百姓悬旗,以壮声势。
反对派议员,也都参与了领款者的行列,有答应开会来投票的,也有领了钱后趁王承斌不备悄悄南下的。不管怎么说,议员被围在国会内,不选出个总统不许离开。
一位议员对议长吴景濂发牢骚说:“也该知足了,曹大帅比起袁世凯来,对咱们这些议员算是不错了,好歹没让咱们忍饥挨饿。王督军还给议员们备了午餐和茶点呐。”
另一议员话更过火,他说:“我喝茶时,总觉得对面一位面善,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哪个省的,就过去打招呼,听口音是四川的,他跟我支支吾吾,弄得我也挺不好意思,后来就把话挑明,说反正来这里的人都从曹大帅那里拿钱了,也别难为情,谁也别笑话谁。可这位四川议员说他没拿到钱。我还纳闷呐,现在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人,想干损事又不图利。这时,一位熟人把我拉开了,悄声告诉我,说那人是王承斌家的厨子,他在王家用过饭,川菜很拿手的。”
这两位议员,半开玩笑半认真,把吴景濂弄个大红脸。这也是五十步笑百步,事情过去后也就没有人在意了。可吴景濂还是找到王承斌,嗔他办事太差,就是缺人也不能把自己家的厨子打发去呀。此话成为当时的谈资。
曹锟在甘石桥发出支票五百七十三张,为了张张有效,在领取支票时,支票一律未填写日期,要想兑现支票须在选举后三日,由开票人补填日期方能付款。十月五日上午,吴景濂吩咐秘书查点人数,何时选举法定人数够了,何时开会。
选举进行了六个小时,曹锟终于“合法”当上了中华民国的大总统。选票中有十八人选孙中山,废票十二张,一张选“猪狗猫”,一张选“五千元”,三张选“三立斋”(大友银行的名号)。直系首领曹锟得选票四百余票。
与此同时,社会到处传言,直系公开贿选总统,总理内阁进行交易。可是因为很多议员的支票还不能到银行兑现,故而也都不言声。反对派因没有证据,只能眼看着,他们也做了些努力,大选前一天,在六国饭店拆台,收买不投票的议员,每人八千块,共收卖了四十位议员,最后终因财力不足,在较量中败下阵来。可这四十人中,据说还有两面拿钱的。
老百姓和新闻记者,不知政府内幕,只能在底下骂街猜测。人们在等待着,终于有人站了出来,北京众议员邵瑞彭经过再三考虑,在朋友的帮助下,趁夜将眷属送出北京城后,忽然向全国揭发曹锟的贿选行为,同时向北京地方检察厅告发吴景濂、高凌霨、王毓芝、边守靖的贿赂行为,并将行贿证据票证,签字制版送往各报社发表。这证据就是大有银行那张五千元的支票,上面没有填日期,签字者为边守靖,并有三立斋的图记,背面写有一个“邵”。
这个证据一经发表,本以为直系的军阀要百般抵赖,哪承想,以吴景濂为首的政客,美其名曰说是为了议员来京准备的川资。大选照常进行。
十月十日,曹锟在北京就职大总统。
已经到上海的议员和各省的代表,纷纷通电。孙中山下令通缉附逆的议员,并联合段祺瑞、张作霖起兵倒曹,卢永祥率先脱离北京政府。各报纸也将这次附逆的议员名单,公布在报上。从保定跑到北京的曹锟,美了几天,又开始愁上了,他对国人的态度无所谓,他认定有兵有枪就有权,这些人再闹,他大总统不是也当上了,使他着急的是外国使团自他当上大总统后,始终就没给他好脸子看。
曹锟找到高凌霨,对他说:“泽畲,外交使团一直也没前来表示祝贺,是怎么回事呀?”
高凌霨,字泽畲,直隶天津人。1894年中举人,后在湖北督练公所供职,武昌起义后,避居上海,又加入共和党。他听到曹锟这样问,便直接说:“按照惯例,如果外交使团没有前来给大总统道贺,即是对大总统不满意。”
曹锟一听,吃惊不小说:“这还了得。我以为这是件小事,没有外国公使前来,也就算了。如果是大事,顾维钧为何不来告诉我?泽畲,咱们是老乡,现在乘一条船,要是像你所说的,公使们不来,就是不承认我这个大总统?可要是外国人不承认我这个政府,也不支持我,那这个总统还当什么意思。”
时事正像曹锟等人所预料的,外交使团确实在给北京政府施加压力,要求北京政府惩办临城劫案的地方最高长官,并以这个为先决条件,然后才能承认北京现政府。所谓临城劫案,是当地以范明新为首的游匪,出于对政府的不满,抢劫了几个英国男女传教士。外国使团以此来要挟曹锟,否则不承认他的政府。临城在山东,曹锟想了想,让高凌霨出面,劝山东督军田中玉自己辞职,并照会外交团,说已经惩办了临城劫案的最高长官。曹锟已经内定,由王承斌任山东督军,暂时派郑士琦督理山东军务事宜,为了安抚,他同时下令提升荫昌、刘冠雄、张怀芝、田中玉、马联甲五人为上将军。可此时,曹锟忽然接到山东驻军第五师师长郑士琦的电报,反对外力更换督军的决定。
曹锟明白,这是郑士琦闻到风声,不愿让王承斌来山东,如果他不能坐升,就可能会称兵对抗。曹锟现在心里也打着鼓,最终怕郑士琦响应奉、皖闹事,不得不硬着头皮提他为山东督军。
以为临城劫案的事就这样滑过去,外交团的使节也应外交总长顾维钧的邀请前来祝贺,可一来才知道,哪里是赴宴道贺,分明是兴师问罪。葡萄牙公使富德,当着诸位公使的面,对顾维钧首先发难,他说:“尊敬的顾君,在外交照会上,明说是要惩办山东督军,但是总统又下令说是批准他辞职,并将其升为上将军。这不是惩办,而是奖励,外交部是不是认为我们都是不懂事的小孩子?还有,河南督军张福来称已救出两名英国女教士,经我们查过,并没有此事。这些事说明什么?”顾维钧张着大嘴,半天讲不出话来。富德接着说:“说明了中国政府无论是对内对外,都毫无信义。”
顾维钧缓过气来说:“诸位贵客,请息怒。各位贵客是来给曹大总统道贺的,这件事先放下,如果诸位实在要讲下去,小弟为了顾全大局,可以辞职谢罪。”
富德说:“顾总长如果辞职,回去后,没准曹大总统又任命你为上上将军。顾君不要动气,我只是开个玩笑。”
言罢,各国公使大笑不已,把个顾维钧很是难堪,只能强颜做笑。富德见状,又正色说:“现在,我代表各国公使,限中国政府四十八小时内撤销田中玉为上将军的命令,否则各国将另行考虑对待中国政府的态度。”
富德讲完,率公使们齐齐走出大厅,把顾维钧一个人丢在那里。
顾维钧动怒,又不好发火,到总统府找曹锟,说这个外交总长实在干不下去了。曹锟已经知道顾维钧在外交使团面前的表现,心里明白他是受了委屈,就说:“你可不要灰心,咱们惹不起人家,就得受点委屈。别说不干了,要不干,咱们大家一块不干。”
顾维钧见曹锟动了情,不好再深说,便问公使团那边怎么办。
曹锟说:“难道他们不知道上将军是个虚衔,等于零?告诉公使团,这样做不过是按照中国官场上的传统,对退位军人的一种安抚。”
顾维钧遂派人对各国公使进行游说。
可各国都不吃这一套,认为中国政府跟他们做对,法国公使更是气急败坏说:“简直是胡闹,我们伟大的法兰西,在欧洲战场上经历了那样一场大战,才颁发了两个上将军衔,一个有罪的山东督军,怎么就可以当上将军?”
美国公使也振振有辞对曹锟的说客说:“美国自开国以来,也只是颁给了五个人为上将,而上次欧战,也只是潘兴一个人被授上将。中国政府的解释不行,站不住脚的。”
这一来,曹锟和顾维钧犯难了,外国人不同意,事情就不好办。倒是高凌霨耍个小聪明,对曹锟说:“我倒是有个办法,咱们也和这些洋人来点小聪明,该骗就骗骗他们。我有两个办法,不怕他们不上当,咱们先向外界声明,就说上将军命令在前,免职命令在后,两道命令同时发,结果是印铸局在手续上发生了错误。如果这个办法还不能哄弄外交团,马上再来一个更正声明,就说授予上将军的是田文烈,而非田中玉,是缮稿人给写错了。”
曹锟虽然想不出什么办法,可是老觉得这样有点儿戏。
第二天,不出曹锟所料,倒不是公使团看出破绽,而是高凌霨好大喜功,在家里吹嘘他的“才华”,巧被家人的朋友听到,把这个消息卖给了小报记者。等到曹锟正要使出这个主意时,公使团先把事讲了出采,并扬言,中国政府的首脑,都是故事大师,所讲的事,没有一个不是“天才的发明”。
曹锟没有余地,真有些恼怒,不得不亲自出马,把田中玉找到总统府,劝他自动辞去上将军,别让政府为难。曹锟本是个政治军阀,本不必费这么大劲,一句话就可以把田中玉辞掉的。原来,田中玉是曹锟的把兄弟,为曹锟贿选总统还出过力,从地方上搞到八万块钱,给曹锟用于行贿,若是一有风吹草动,就拿自己兄弟开刀,惟恐被人指为不义。
田中玉,字蕴山,直隶秦皇岛人。早年入山海关武备学堂,后又随袁世凯小站练兵。田中玉一直效忠袁世凯,曾任陆军次长。他虽然是皖系的成员,但对直系也不疏远,说起来他不仅是曹锟叩头兄弟,也是现在为数不多的北洋派老人。曹锟让他辞去督军的职务,他就不情愿,这又要他再次辞去上将军,真有些为难。
曹锟见到田中玉,对他说:“蕴山老弟,我请你来,你该知道为何吧。我真是没有办法,报纸上也登了出来,你该明白,为兄我为了能保住你,也是煞费苦心呀。”
田中玉说:“仲珊兄,你让我怎么干,我就怎么干。临城那几个洋鬼子的事,我全承担下来,要是说起来,也是活该,该怨他们自己。就算政府要惩罚,仁兄当时可是直鲁豫巡阅使,该是最高长官。可你最后却拿我开刀?”
曹锟摆出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说:“你怎么就看不出来,外国人不是放了我一把,算是给我一个面子,总不能让总统受罚吧。”
田中玉说:“外国人放你一把,你却没放我,最终还是拿我开刀。你要是够朋友,也可以找到别的借口。”
曹锟说:“假如是你,会怎办?”
田中玉说:“也不可能有这种假设,若是有,我决不会拿朋友开刀。你再想想,现在哪个省服从中央,谁听你这个大总统的话,听你话的,都是和你要钱,而我为了兄长,还给你钱。你这样对我,将来谁还能听你的话。”
曹锟有些不好意思说:“蕴山吾弟,体谅一下为兄的处境。”
田中玉说:“可是你从来不想想我。”田中玉讲完这话,怒走天津。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算是过去了,外国公使也陆续承认曹锟这个用老百姓的钱买来管老百姓的总统了。
洛阳的吴佩孚,见火候已到,一反过去沉默的常态,表示拥护曹锟。
北京政府本该安宁片刻,没想到此时贿选总统的两位干将,吴景濂和高凌霨又开始较上劲。吴景濂一直想当总理,所以和组阁的高凌霨明争暗斗,斗来斗去,也觉得怪没意思,因为现在曹锟哪里还需要什么国务院和国会,总统府完全变成了曹府。曹锟最大的快乐是得到列强的承认,其他什么也不管,总统座位一焐热,唯一能做的事又是出卖主权,接着他的前任,背起洋人的外债。曹锟也并非傻子,他所要的除了钱还是钱,对列强摇尾乞怜,也是有代价的,他所希望的是列强不仅在口头上承认他的政府,在财政上也给予他支持。由于南北统一无望,列强支持曹锟的贷款也非常有限。
这样一来,曹锟和其他军阀上台后所而临的情况一样,就是致命的财政危机。当曹锟本身因为财政问题陷于绝望之际,法国政府又给他来个“雪上加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