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年初,中国大地战云密布,旌旗飒飒。
南方政府发生内讧,广州督军莫荣新等人,挤走孙中山,为削弱地方实力,又下令通缉前省长李耀汉。李耀汉见机不妙,直接发动兵变。广州城混乱有加。此时,滇桂军阀为了争夺广州,也相互交恶。孙中山见时机又到,以上海国民党本部的名义让陈炯明搬师回粤,驱逐桂系军阀。可陈炯明没有动,以缺乏弹药枪械为由,畏首畏尾,将那大好时机给错了过去,使得桂系军阀得以喘息,惊魂复定。
陈炯明在打小算盘,自己官兵大多生活腐化、意志消沉,而且更有粤军上层指挥官和地方政府勾结,虽然孙中山已做了周密准备,因为以前国民党曾有与皖系、滇系联合反击直系和桂系的军事计划,即由隶属皖系的福建督军李厚基暗中接济陈炯明军费五十万和子弹六百万发,以帮助粤军反攻广东,并承诺将闽南地盘交给李厚基;同时滇系军阀唐继尧则出兵广西,使桂系首尾不能相接,然后同粤军会师广州,共同改组军政府。陈炯明早就有“联省自治”的祸心,心里对这些合作者也打着鼓,生怕到时皖、滇不能出兵,自己陷入被动。孙中山在上海的国民党总部是有权无兵,因此只能看着机会从眼前溜走。再说福建督军李厚基,在直、皖交恶之际,脚踩两只船,态度暧昧,所谓给陈炯明粤军的钱和枪械的允诺,又迟迟不能兑现。孙中山为了打消陈炯明的顾虑,先后派朱执信、廖仲恺、蒋介石等人到漳州,敦促陈炯明回师驱桂,可最终也没能说动,连陈炯明的老师朱执信的苦口婆心,也没能说服他。陈炯明反而又以诸多理由给孙中山拍电,陈述此时不能轻易回师广州的理由。
直系吴佩孚为了有效孤立皖系,和桂系军阀陆荣廷达成妥协,暗中又拉拢徐世昌和内阁总理靳云鹏。这样一来,段祺瑞因没退路可走,把目光投向了孙中山,想以革命的力量达到他的“共和”。孙中山出于对南方的重视,加之对桂系军阀的痛恶,为了打破直系和桂系南北军阀勾结的局面,对段祺瑞采取了积极的态度。但是,这实际上帮不了段祺瑞什么忙。
就在吴佩孚接到曹锟命令,往回开拔部队时,曹锟借追悼在湘阵亡将士的名义,在保定召开了八省联盟会议,会上各督军达成反皖的共识,其中有直督曹锟、苏督李纯、赣督陈光远、鄂督王占元、奉督张作霖、吉督鲍贵卿、黑督孙烈臣、豫督赵倜。
响应最强烈的是李纯,他对曹锟说:“皖系最重要的人物不是段祺瑞,而是徐树铮,如果打个幌子,找个名义反皖更能得人心。”
曹锟心领神会说:“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也想到了,咱们干脆就把矛头对准徐树铮,徐树铮倒了,段祺瑞自然而然也就完了。”
李纯说:“实际上,这次保定开会,老段心里早有数,我看他们也在搞动作,谁先动手谁就占上风。”
曹锟说:“如果咱们通电全国,打出一个响亮的口号,不怕段合肥不听八省的呼声,否则可就是真刀真枪战场上见了。”
李纯话音一转,冷笑说:“我担心倒不是这个,而是事后的结果如何。现在段合肥以北洋领袖自居,他要是下去了,咱们这些人还能坐在这里心平气和讨论国家的和平吗?”
张作霖山林出身,话直来直去,他不假思索地说:“那还不好办,如果真出了麻烦,咱们这八个省再打呗。”
言毕,众督军皆掩口,齐声说:“雨亭可真能开玩笑。”
李纯说:“若真是玩笑,倒也罢了,保不齐雨亭的话,正是在坐很多人的想法。”
曹锟一听话有点出格,忙将话题岔开说:“我看没那个必要,如果自己把自己的地盘把住,要那么多有什么用?”
张作霖自觉失言,有意把话往回拉,他说:“秀山(李纯),我也打了一辈子仗,有些打腻了,真要是出来个明君,我甘愿把奉天的地盘让出来。”
几个督军听后,又哈哈大笑。曹锟见气氛有些活跃,想实现自己的打算,也跟着起哄说:“除非秀山对自己不满意,到时别说奉天归你,就是直隶,你若是想要,也尽管拿走,我倒是巴不得找个安静地方享享清福呐。”
曹锟讲这些话,脸上没有多少笑容,本来嘛,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直系的力量集中起来,准备和段祺瑞大干一场,可不识时务的李纯,倒是老想着将来的事。这不是成心作给他曹锟看吗?曹锟心里确实有自己的打算,只是还不那么明朗,让李纯这一通旁敲侧击,不说恼羞成怒,可是打心眼里不爱听这话,故而,跟随着张作霖说了这些心不对口的话。李纯,字秀山,早期投靠袁世凯,后又追随冯国璋,现在独霸江苏。说起来,李纯比曹锟的资历差一些,可自冯国璋死后,他是打心眼里瞧不上曹锟,而且现在曹锟明里暗里有点以直系老大自居,又有吴佩孚这员骁将,心里也打着鼓,生怕曹锟如果在这次争斗中拔了头筹。李纯在八省督军会议期间,讲出这些话,也是打算先给曹锟吹点风,暗示他李纯如果在特殊情况下,是不会旁观或任人宰割的。另一方面,李纯对张作霖也同样不放心,就跟他们来了一套自己的老师冯国璋所谓的“均衡”。于是,还在保定开会期间,李纯私下找到张作霖,对他说:“雨亭兄,你对你的亲家就真那么放心吗?现在他可是今非昔比了,吴子玉回到保定后,你可得多留点神。”
张作霖说:“你这话可是说到我心里去了,我没有利,是不会轻易动兵的。对谁都是一样。现在你可是躲心静了,只不过是举举手,即使北京按照咱们预想的,真成了事,结果不是大家所希望的,损失最大的该是我。你想想,我能不防着点吗?”
李纯说:“我也是好意,你是了解我的,从来也没对皖系服过软,最大的愿望就是别再出现另外的‘草头王’,到时咱们可都不好看啊。”
李纯以为他这一手很管用,让张作霖制约曹锟。可是等李纯回到江苏,张作霖把李纯这套话原原本本告诉了曹锟。张作霖也是极狡猾的,知道李纯在试探他,想了想,便把李纯的“计谋”挪了过来,话讲给曹锟听,他必然就得表个态。果然,曹锟听说李纯对他怀有戒心,破口大骂。很自然,曹锟对张作霖信誓旦旦,说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大话。
190年4月中旬,八省督军内部达成协议,决定了三条办法:
一、拥护新内阁而不反对段祺瑞;
二、各省之防线之军队,一律撤回原防地,但须南军不乘机前进;
三、宣布安福系罪状,通电北京政府,请求解散安福俱乐部。
两个月后,吴佩孚率部队回到保定。此时,总统徐世昌看到这种形势,迫不及待请张作霖进京调停直皖间的矛盾。张作霖和徐世昌密谈后,又赴保定,参加曹锟及联盟各省的招待宴会,此时,吴佩孚也在场。席间,各代表无非是揭人之短,扬己之长,对时局大加抨击。吴佩孚因为直皖交恶在即,又有大仗可打,可显显自己用兵,心情很高兴,不知不觉就多喝了几杯,他本也是个秀才出身,一个劲掉书袋。
张作霖一直就对吴佩孚耿耿于怀,早先他就对曹锟说:“以后咱们哥们儿聊天,你少弄个拖油瓶来,妈了巴子的在这里说三道四的。”这话,真让吴佩孚记恨一辈子。可那时他刚跟曹锟,资历又浅,没敢多说,可话是埋在心里了。今天,大战在即,吴佩孚也是有意炫耀自己,暂时他虽不能报“一箭之仇”,可到底和往常不一样了,那张作霖就是不爱听吴佩孚说话,也得忍着。
吴佩孚拿出风度,逐个劝过酒,到张作霖那里,却声色不动地说:“雨亭,望你喝了这杯酒,然后我有话讲。”
张作霖正要发作,心想你既然有话要说,那就喝了这杯酒。吴佩孚真是绵里藏针,当着众位军阀的面,他直呼张作霖其名,如不使出些计谋,反而弄个不欢而散。
吴佩孚对着张作霖看了有几秒钟,然后说:“佩孚身为军人,食国家俸禄,保卫国家自然是我的责任,根本不能推辞。我现在的部队,虽然不敢夸口说训练有素,但从士兵到长官都颇知大义。现在时局混乱,各种各样的党派,都以破坏国体为本,就算是佩孚能忍下,可是我的部队不会容忍的,在座可能都与佩孚有同感。”
张作霖等了半天,知道吴佩孚是有意示威,强压着火,才没有发作。吴佩孚在一旁笑着,用眼角的余光瞟着张作霖,那意思是,你也不用着急,我收拾完徐树铮再来收拾你。一旁的曹锟,得了吴佩孚这样一员大将,心中自是欢喜,听到这番沉痛的感慨,甚是动容说:“子玉说的对,现在正是好时机,咱们不说那段合肥,只要有眼睛的都能看到,国不国也,民不民也,总统不能执政,总理内阁没有权力,政令不通,说来说去,就是那个徐树铮搞的鬼。段合肥耳朵根子软,人家说什么是什么,这样下去还了得。古人有‘清君侧’之说,如不将那徐树铮弄下来,国家将会有更大的麻烦。”
八省督军代表都是带着耳朵来的,再说要打徐树铮就是打段棋瑞,全是直隶的事,别的督军也就在大老远嚷嚷罢了,于是,都跟着起哄,借着酒劲壮自己的胆。
张作霖急忙说:“这样也好,可两国交兵,也不能说打就打,总得有个过程。”
曹锟等人一听张作霖的话,遂叫秘书起草了调停时局的五条办法:
1.解散安福会;
.靳云鹏复职;
.撤换北方议合总代表王揖唐;
4.罢免安福系三总长;
5.撤销边防军,改编后归陆军部直辖;
6.召集国民会议,以解决和会无法解决的问题。
酒后,吴佩孚、张作霖和曹锟又进行一番密谈。
张作霖连夜回到北京,以调停人的身分找到在团河避风头的段祺瑞。张作霖直言相告说:“这次,直系的人是动真的了。这些条件你只能答应,否则又要起战祸了。”说着,张作霖真真假假的还挤出几滴“英雄泪”。段棋瑞让过座,命下人沏上茶,却没话了。张作霖那几滴泪,本意是想来些效果,让段祺瑞以为这一切根本就不是儿戏,万万没想到,对方拿出一副安详的样子,来个一言不发。
张作霖也是久经沙场的人,干脆来个照方抓药,最后还是段祺瑞沉不住气,问张作霖说:“没有别的办法,也不能商量了?”张作霖摇摇头。段祺瑞又说:“雨亭,你这是何必呐,本来还让你出来帮助东海(徐世昌)整顿局面,你为什么老往保定跑,我和徐树铮都讲好了,安福系也准备这样做。”
张作霖听罢,哈哈笑过说:“你别拿我当小孩子,让我当副总统,我能弄得了你那些人。只要别打我地方上的主意,我就知足了。”
段祺瑞说:“那你是跟定曹仲珊了?”
张作霖说:“我谁也不跟,我只要我自己,这件事是你们的事,最终也得由你们来解决,我不过是当个跑腿的。”
祺瑞酸溜溜说:“想不到你还真是个古道热肠之人。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真谁的船也不上吗?”
张作霖说:“我马上可以写字据,通电声明也可以。”
段祺瑞不耐烦地把手一挥说:“咱们之间用不着这个,这个也没用。不过,他们提出来的这些条件,我尽量使自己的能力吧。”
张作霖也摸不准段祺瑞的心思,又到徐世昌那里,两人将直系的条件做了些折中的处理,可是在阁员的会议上,遭到安福系的人反对。徐树铮更是破口大骂,直系条件除了将“边防军改归为边防督办直辖”外,所有条件一概不接受。张作霖一看情况不对,从北京溜到军粮城,一方面他通电表示“局外中立”,一方面以军粮城为中心,悄悄调兵天津、北仓一带,屯兵七万人之多,以示支援直系。段祺瑞见状,也有些着慌,找到徐树铮,商量对策。徐树铮比段祺瑞想的周到,早已经做好决战的架势,他密电皖系各省督军,让他们见机行事,并调兵遣将,积极部署。
总统徐世昌也看出些眉目,知道要是任段祺瑞和徐树铮这样下去,他那个傀儡总统是没头了,再说,安福系那帮家伙时时和他作对,如不趁机帮直系一把,以后就怕没有机会了。徐世昌此时又得到曹锟和张作霖的承诺,说直系的目的只是想把徐树铮赶下台,其余事均由大总统作主。七月四日,徐世昌在总统府举行特别会议,会议期间,因没有安福系的人,特别会议以绝对优势做出三项决议:一、特任徐树铮为威远将军,开去西北军总司令职务;二、开去其西北筹边使,留京供职。西北筹边使由李垣暂行护理;三、西北边防总司令一缺,着即裁撤,其所辖军队由陆军部接收办理。
徐世昌以总统名义将这三道特别命令发出,安福系那些人异常激动,段祺瑞接到命令,一下子蹦起老高,大声怒骂徐世昌老狗。徐树铮倒极为冷静,知道直皖之战也是他的背水一战。徐树铮没急着表态,急忙给段祺瑞打电话,问现在怎么办?
段祺瑞在电话里告诉徐树铮说:“你我一条船,只在与直系决一死战,方能免祸。”
几天前,张作霖的部队开到天津、北仓一带,够让段祺瑞恼火,又想到徐世昌原本是自己给推上总统宝座的,现在却把矛头对准了自己。战祸难免,倒也让他下定了决心。段祺瑞以参战督办的名义,命令他的边防军总动员,同时,在北京召了阁员及军政首脑联席特别会议,发出声讨曹锟、吴佩孚的通电,呈请总统徐世昌褫夺曹锟、吴佩孚等人的官职,并交给段祺瑞亲自拿办。徐世昌明知段祺瑞这是冲着自己来的,刚刚免徐树铮,因此说什么也不签署命令。
段祺瑞率兵包围了总统府,亲自找到徐世昌说:“总统,这有关国家的命运,还是赶快签署命令吧。”
徐世昌说:“你如此妄为,怎么了得,这道命令如果签署下去,又将引起战火,还谈什么国家的利益。”
段祺瑞的亲兵已经冲进总统府,刀枪林立,就站在徐世昌办公的当院。段祺瑞见状,命手下人退出总统府,对徐世昌说:“你还是识些抬举,我没有多少时间,给你十分钟,签与不签,你自己选择。”段祺瑞说完躲到一旁,此情此景,徐世昌哪里还有不签署的道理,只好盖印发出惩办曹锟、吴佩孚的命令,即:开去吴佩孚第三师师长的署职,并褫夺陆军中将原官、所得勋位、勋章,将其交陆军依法惩办;曹锟督率无方,应褫职留用,以观后效。
段祺瑞得总统令后,立即通电。
徐树铮的边防军第三师开赴廊房,第一师与陆军第九师开往长辛店、卢沟桥、高碑店一线。段祺瑞在团河成立了“定国军司令部”,自任总司令,委派徐树铮为总参谋,段芝贵为第一路司令官兼京师戒严总司令,曲同丰为第二路司令兼前敌司令,魏宗翰为第三路军司令,陈文远和刘询任其他两路司令,傅良佐为总参议。
直系军阀看到惩办曹锟、吴佩孚的总统令后,立即也来个全军总动员,以全体将士的名义发布了拟就半年的《驱除安福系宣言书》和《为讨伐徐树铮告全国各界书》,曹锟还在天津老家举行了誓师大会,派吴佩孚为前敌总司令,王承斌为副司令,指挥西路和中路,东路则由其弟曹瑛及李景林分任正副指挥。
直系部队在吴佩孚亲书的标语大旗“驱老段,诛小徐”的引导下,从保定直夺京城。张作霖这回也不“中立”了,发表讨伐段祺瑞的檄文说:“近年以来,排除异己,把握政权,北洋老臣,几为其一网打尽。犹复罔上营私,弄权卖国,残民黩武,糜款盗兵。穷其罪状,罄竹难书,鬼神之所不容,妇孺之所共愤。”
此时,曹锟、李纯等人也联名通电,宣布段祺瑞和徐树铮的罪状,电文称段、徐说:“民国九载,海内分崩,追原祸始,段祺瑞为戎首。”
七月十日,段祺瑞以定国军总司令的名义下达总攻击令。
直皖战事正式拉开序幕。
直皖大战,出尽风头的正是那吴佩孚,此时他四十八岁,经历了南北几大战事,正可谓有着炉火纯青的指挥艺术。七月十四日,直皖交火。皖系主攻的西路军三个师,京汉路西是曲同丰的第一师,京汉路东的是刘询的十五师,陈文远的第三师是做为总预备队的。两支主攻部队没有实战经验,刘询十五师,在早是冯国璋的警卫队,本是直系,冯国璋死后,归属了段祺瑞;曲同丰算是老段心腹,可多年没打仗,两个师往南走了没多久,便遇上大暴雨,士兵东躲西藏,溃不成军,指挥官们费了好大力才把部队集结好,看样子是无法前进,决定宿营涿县。部队在大雨中睡了一宿,士兵们又踩着泥泞往南行走,没多久,刚至下坡店,忽听得枪声大作,还有隐约的炮声。皖系的将士以为是直系的大部队,于是就拉开了决战的架势,命令炮兵进入阵地,部队成一字展开,连枪带炮,开始射击。
这是吴佩孚的障眼法,他先是派出一个混成旅董政国部进行骚扰,当战斗打响后,看皖系摆开决战的架势,又急忙溜开了。皖系部队本意乘胜追击,占领了下坡店,可却又找不到直系的大部队,失去主攻目标,便在下坡店构筑工事,准备防御。吴佩孚利用皖系不摸他底的弱点,用小股部队对皖军不断进行小面积的攻击,让皖系不敢轻易前进。很快,直皖就形成对峙的局面,直军退守高碑店。皖军由梁庄、北极庙一带向在杨村的直军进攻,直军架起大炮,双方遂又在东路开始了对峙。
这时,日本帝国为了自己的利益,从天津开来护路队,强迫直系退出铁路二英里以外。因此,直军的防线被撕开一个缺口,皖军乘虚而入。这样一来,直军也只能放弃杨村,退守北仓。京津铁路陷于瘫痪。
吴佩孚看到东路没有太大进展,便开始在西路动脑筋。吴佩孚手下有三万人,而段祺瑞约有四万余人,所以他认为不能强攻,而应以主力部队狠狠打击对方的薄弱环节。吴佩孚忽然退出高碑店,亲率一部分直军,绕出左翼,由涿州、高碑店之间的松林店发起猛攻。皖系十五师的刘询,本来就三心二意,在编队之前,他几次找段芝贵要求补给。段芝贵让刘询先别急,到时再给他想办法,但什么时候却没有讲。刘询本是冯国璋的人,这次让他打头阵,和直系真刀真枪,本来他就有些窝火,皖系的心腹都缩在后头,送命的事交给自己,再说曲同丰自以为是段祺瑞的心腹,对刘询是一百个瞧不起,手下人也横行霸道,两个部队之间也多次发生不快。刘询心想这次就是把直系给打败了,段祺瑞除了答应给他一个“直隶总督”的空头许诺外,也没有什么实惠。而深谙时局的吴佩孚,对刘询的心思并非全不知道,没什么把握说服他归属自己,可是只要给他兵权和财宝,也很可能动心的。吴佩孚下令,直军对皖军的十五师暂时息火,吹停战号,以试探刘询部,若能回应,那事情就好办多了。果然,直军吹完停战号不久,十五师的前沿阵地也传来阵阵号声。
吴佩孚心中大喜,亲笔手书一封,把刘询说个天花乱坠,并答应他的十五师原编制不动,并承诺这次战后,自己所收编的皖系部队,也归属刘询统领,还要为新十五师提供足够的配给和军饷。刘询立刻回应,来信表示将反戈一击。吴佩孚这次是把心放到肚子里去了,知道直皖之战胜负已定。吴佩孚把兵拉到松林店后,拦腰将皖系指挥系统切断。松林店本是皖系前敌总指挥部所在地,战事进行不到半天,曲同丰见状不妙,要求吴佩孚和谈。吴佩孚答应后,曲同丰前往直系部队,到了那里,便让吴佩孚给扣留,遂又对皖系指挥部发起最后的总攻,司令部的高级军官都被生俘。
曲同丰被吴佩孚扣留后,直送到保定,将他交给曹锟。曹锟又使起军阀的屡试不爽的伎俩,不过是金钱高官美女之类,见曹锟如此厚待自己,干脆就归了直系。在曹锟的授意下,密电段祺瑞,让他依法处理徐树铮,以平军心。曲同丰是段祺瑞的嫡系,对他的赏识不亚于对徐树铮,平时极为宠信,紧要关口倒戈相向,真是伤心不已。东路军的徐树铮,听到西路军战败,曲同丰受降,刘询倒戈,便匆匆从廊房赶回北京,而他指挥的边防军,在没有统帅的情况下,不战而降。
段芝贵更是带着小妾,把指挥部设在火车上,一边打着麻将,一边指挥战斗。一听到吴佩孚打过西线,刘询反戈,坐上火车逃之夭夭了。
直皖战争,准备一年,真打起来,不足五天。段祺瑞真是欲哭无泪,数年经营的参战军,原来不堪一击。为应付败局,段棋瑞通电引咎辞职,回到天津日本租界去了。直皖大战后,吴佩孚名声如日中天,以胜利者的姿态,进入北京城。徐世昌、靳云鹏、曹锟等人,出面欢迎。那一天,因昨晚下了场大雨,天湛蓝湛蓝的,几朵白云悠然移动,气候也全不像往年盛夏那般燥热,空气中倒有些清爽。吴佩孚的心情更是愉快,平日里,那吴佩孚为标榜自己“与民一家”,不大穿军服,可今天,他特地穿了将军服,骑着高头骏马,在长安街上慢慢缓行,不时向驻足观看的人群致以微笑。
当晚,徐世昌在总统府举办了盛大宴会,以庆祝直军的胜利。最兴奋的莫过于吴佩孚和曹锟了,这次战争耗时不长,却得了枪炮地盘不。不过,也有人不高兴,那就是帮直系取得胜利的奉系首领张作霖,他虽然没动一枪一炮,可他在皖系背后虚张声势,摇旗呐喊,也算出了力,战利品本该平分,可他除了得到教导团的重炮和部分器材外,所有三个师的装备全让直系给独吞了,再见到吴佩孚小人得志的样子,下了狠心,归自己的早晚也得要回来。
百姓不解,好像又换了朝代。现在的北京政府,由直、奉说了算。曹锟继段祺瑞之后,坐阵保定,可却是北京政府的太上皇。徐世昌也知道,光让曹锟出风头,张作霖也不会满意的,先发布命令:撤销对曹锟、吴佩孚的处分令,准免段棋瑞参战督办等各职;废除西北边防总司令一缺;通缉查办皖系祸首徐树铮、曾毓隽、段芝贵、丁士源、朱深、王郅隆、梁鸿志、姚震、李思浩、姚国桢等人;解散安福俱乐部。同时,徐世昌又将曹锟和张作霖请到北京来,共同协商四项所谓治国办法,即:(1)直鲁豫巡阅使曹锟和东三省巡阅使张作霖管辖各省份中的用人行政大权可自行决定,两巡阅使各具自由行动的权力;()更换疆吏督军必须共同商量,但给予曹、张对中央用人行政以决策权力;()巩固靳云鹏内阁,内阁入选须曹、张同意;(4)中央如有重大事件共助处理。
实际上,就是徐世昌自己把自己放在一个从属的地位。不过,徐世昌到底也是个儒生,在这个所谓治国的办法里,只是中央和地方军阀在权力分配上的一种协议,有许多问题都没有涉及,比如南方和战、国会、选举等问题,而那曹、张两个军阀对权力早就有些迫不及待,巴不得打这个马虎眼,如果没有明文归定,行起事来岂不是更方便些。
吴佩孚现在虽有名声,但他深知北方还不是他的地盘,他找到曹锟,执意要回洛阳。曹锟对吴佩孚的依赖心理很强,不愿他离开直隶,一时没有表态,以这里现在还急需用人为由,稍稍推脱,可看到吴佩孚执意要走,也只能顺水推舟了。
老百姓们说北京的政府是“亲家政府”。这话可是没一点儿假,靳云鹏、曹锟、张作霖本是亲家,现在大事小事,均由曹、张说了算,靳云鹏也只有呼应,至于大总统徐世昌,也是过一天算一天。
一日,忽然传来江苏督军李纯猝死在公馆内,这一变故,把直系内部的合作推向极端,直系的首领当仁不让地落在曹锟的头上。李纯的死,倒让直系一些将领想到他生前的一些预见,而张作霖和曹锟更有感触,直皖战争前夕,李纯似乎料到现在的结局。张作霖因自己实力还不如直系,心里还是有些警觉,至于那外号曹三傻子曹锟,可是得意忘形,内心深处,有个更大更可笑的私欲在膨胀。
而此时,南方一场“新战事”也拉开了帷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