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皖大战,败者悄无声息,等待东山再起;胜者自鸣得意,加快扩大地盘,所追求也无外乎是金钱和权力。苏督李纯猝死后,张作霖想把复辟狂张勋抬出来,要他继任李纯的江苏督军,其目的是想加强奉系在长江流域的势力。张作霖的提议,使南北两方舆论哗然,国民一致反对,徐世昌露出难办的样子,来个顺水推舟,改派直系的齐燮元任苏督,命王士珍任苏皖赣巡阅使,何丰林为淞沪护军使。
直皖战后,张作霖没得到多少好处,心里不平,后来吴佩孚又取代了王占元为两湖巡阅使,把自己的嫡系师长萧耀南推为湖北督军,实际上又把两湖划为直系地盘。王占元看到和自己称兄道弟的吴佩孚如此奸佞,偷偷将段祺瑞的小舅子吴光新给放了。吴光新出来就投了奉系,声言非要亲手宰了吴佩孚不可。张作霖不快,如意算盘没打好,反而让吴佩孚这个晚辈给耍了,找到徐世昌,发泄自己的不满。
徐世昌自打曹锟战胜皖系,对他这位大总统都指手画脚的,对曹、吴专横极是反感,无奈大总统没有兵权,一听到张作霖有倒直的暗示,立刻引为知己,暗中商量对策。
风卷残云,战祸又见端倪,可谓国不国,民不民,有枪便是草头王。
南北依然对峙,各唱各的戏。北京政府权力分配多变,南方形势也愈加复杂。上海滩的帮会里,有个热血男儿,聪慧狡黠,间或跟南北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书信往来,看上去谦恭自爱,广结朋友,他正在耐心等待时机。“五四”运动后,国民思想有了很大的提高,军阀混战,更是使一些有志之士看透了军阀的反动本质,尤其俄国的无产阶级运动,也让这位带有流氓无产者色彩的青年开始思考中国的命运,他的过人胆识和对时局的判断,使他仅仅几年后,凭借敏锐的政治嗅觉,扫除异己,成为中国历史上赫赫有名人物,他就是蒋介石。
蒋介石的老师和朋友陈其美,1916年被袁世凯指派张宗昌暗杀在寓所内,蒋介石本人也因为暗杀陶成章之嫌,四处亡命,风声过后,他回到上海,因为失去陈其美的庇护,只得靠着留日的同学在上海这个码头做股票生意。由于几次投机失手,日子过得并不好。此时粤军司令陈炯明,正在网罗人才,他曾和蒋介石共过事,对其印象深刻,写信让蒋介石在他的部队任职。蒋介石对其人有所了解,不太愿意共事,通过张静江表明态度,托病不前,还给陈炯明写了封信。此时的蒋介石只是觉得时机还不成熟,他找到自己的庇护人和朋友张静江,想请他帮自己出个主意。张静江,名人杰,浙江吴兴人,早年受无政府主义影响,是老同盟会会员。张静江曾多次出巨资资助孙中山从事革命,现在上海开办了证券交易所。蒋介石、戴季陶和陈其美的侄子陈果夫,都在张静江的交易所搞股票。张静江也是有苦难言,现在交易所受到战争的影响,再加上蒋介石和戴季陶都很风流,口碑欠佳,但碍于情面,不好多说什么。
广州恢复了新政府,粤军驱走了桂系军阀,正急于用人。张静江和自己交易所的合伙人虞洽卿,也打算把交易所关掉,可想来想去,还是拿不准主意。
蒋介石来找张静江,开门见山说:“静江,我现在是心灰意冷,交易所的事我也知道了,你现在也不好办。说句心里话,我都想去出家,看山河破碎,什么心思也没有。”
此时的蒋介石确是是爱国的人,国家兴亡,他现在无钱无力,很是懊恼,交易所也无法给他提供更多的机会,便跑到朋友这里来发牢骚。张静江本是个无政府主义者,内心有一种押注的本能,他对蒋介石说:“这是何必,大丈夫志在千里,你应该好好利用自己的智慧和军事天才,走一条新路。就算交易所日进斗金,成天纸醉金迷,又有什么意思?莫说你,连我都觉得没有意思。直皖战事后,国家又面临新的劫难,好男儿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利用这个机会,说白了,也跟赌博一样,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蒋介石不解说:“你的意思是离开上海吗?”
张静江说:“你还想死在这里?我看你有更多的才华。想想吧,你是靠着革命起来的,否则你不过是个清廷的小官吏,能结识像孙中山、黄兴、汪精卫这样的人吗?我看你还是干自己的老本行,从军打仗,有了枪杆子,何愁没有别的。现在广州的形势逼人,我看孙中山先生必成大事,像他这样不懈革命的斗士,中国哪里还有?我看凭着他的威望,你不如找他,总比这个小交易所更有出息。”
蒋介石表面上唯唯诺诺,心里还是拿不准主意。蒋介石心胸开阔,却多猜忌,以为是张静江多心他,后来经虞洽卿证实,才明白张静江真是为他着想。
戴季陶听到蒋介石有南下的想法,对他说:“我也这样想,不如去广州,按照咱们的学识,中山先生也不会委屈你。可陈炯明那家伙有些邪恶,不知能否相处。”
蒋介石说:“我担心的就是这个,他在广州大权独揽,而孙中山是个有名无实的非常大总统,我听南方的朋友说,在孙中山就任总统时,陈炯明百般刁难,最终因为中山先生名声太大,他实在压不住才就范的。传贤(戴季陶),你说要是咱们去了,这样的局面又该怎样应付呢?”
戴季陶说:“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你不是去投靠孙中山,那就铁了心跟定中山先生。”
蒋介石说:“我倒也是这样想的。我的决心是定了,那你是做何打算的呢?”
戴季陶说:“和你走一条路,咱们不都是以革命起家,这回咱们还回到老路上来。说起来,这些日子有些乐不思蜀,回想咱们在东京时候,真有些不好意思。”
戴季陶能道出内心深处的羞愧,追悔在上海这些靡烂的日子,虽然有些遮遮掩掩,却也说明他心里还有一方净土,和他后来出家信佛不能说没一点渊源。
蒋介石倒有政治家的风度,他说:“传贤,你真够可笑的,好男儿志在四方,历代的政治家、军事家,哪一个把贞操看得过重,真要是那样,我看倒把自己给害了。道德是什么东西,道德就是‘我的需要’。”
话音甫落,戴季陶像不认识一样打量蒋介石半天,心想这家伙不流芳千古,必是一代枭雄。两人正说着,张静江来到他们的寓所,拿来三千块大洋和一封给广州政府非常大总统孙中山的推荐信。一旁的戴季陶也极力纵恿蒋介石赴粤。戴季陶,本名良弼,又名传贤,二次革命时曾任过孙中山的秘书。
蒋介石赴粤,倒有些逼上梁山的味道。他手持张静江的推荐信,直接找到孙中山,在门外只候了一小会儿,孙中山非常热情接待了他。孙中山现在正急需人才,对这位在日本见过面的青年人,印象不多,不过记起他曾是陈其美的朋友,信任感自然就添了几分。
蒋介石准备好的演说辞,没派上用场。此时,孙中山重返广州,有多少事要做,没几句话后,就直接表示让蒋介石搬到总统府来住。对蒋介石来说,没得到非常大总统的明确任命,心里有些不快,可想到能长时间呆在孙中山身旁,心里也是很激动。从此,蒋介石军服笔挺,当上了孙中山先生的侍卫官,不离先生左右,算是真正走上革命道路。
广州城内,正在北京政府虚言“南北统一”时,桂系军阀陆荣廷已经被粤军逐出城。南北所谓的议和,从来就遭到孙中山等人的反对。
191年5月5日,国会非常会议和参众两院联合通过了《中华民国政府组织大纲》,并选举了孙中山为非常大总统。孙中山宣誓就职后,任命陈炯明为内务部长兼陆军部长,伍廷芳为外交部长,唐绍仪为财政部长(因未就职,由次长廖仲恺代理),汤廷光为海军部长,李烈钧为参谋总长,胡汉民为总参议兼文官长,马君武为总统府秘书长。广州政府成立后,颁布了一系列改革吏治与保障人权的法令和措施,紧接着,粤军平定了广西,新政府有了第一个直辖省份。陈炯明自平定桂系军阀以来,居功自傲,并不把孙中山放在眼里。孙中山高瞻远瞩,不愿把心思费在自己人身上,对陈炯明也没有过多的提防。孙中山左右的人,对陈炯明的行为,早就看不上眼,碍于孙中山比较看重他,也只是私下发发牢骚。
粤军参谋长兼第二师师长邓铿,和陈炯明关系很好,但他非常尊敬孙中山,正是由于这一点,常常从中斡旋陈炯明和总统府的关系。邓仲元,名邓铿,字仲元,广东梅县人。二次革命时,加入中华革命党,帮助许崇智筹划军事。要是刨起根儿,二次讨桂威名远播的粤军缔造人之一,正是邓铿。早在武昌起义时,香港同盟总会策动响应,派出十三个支队,其中有一个支队就由陈炯明和邓铿统率。一次,这个支队向惠阳进军,在马鞍岭和清军交上火。陈炯明浑身颤抖,后来干脆割须弃袍,连夜逃回淡水。邓铿原来是广东新军的哨官,率兵抵抗,后来从俘兵嘴里打听到,那管带是洪兆麟,因以前曾有过一面之交,便大义凛然,闯入敌营,对洪兆麟申明大义,劝他起义归降。洪兆麟对大清早有反心,见大势已去,而他所率的士兵大都是湖南人,对广东人生地不熟,早有厌战情绪,只得表示同意,愿意听邓铿指挥。邓铿命所有官兵都剪除辫子,高举义旗,遂又向惠阳进军,到淡水把陈炯明迎回。陈炯明和邓铿到惠阳时,清廷大小官吏已经逃跑一空,而此时广东已经独立,咨议局推胡汉民为正都督,陈炯明为副都督,接着他们又向广州挺进,等到广州时,总人数已经到了万余人。这时的胡汉民已经去了上海,陈炯明就是这样以副都督的身分代理都督职务。陈炯明一掌握军政大权,便让邓铿把陆续到广州的民军集中起来,枪械比较整齐的一律改编。对那些人数不多,枪械又残破的,发饷遣散。这些事,都由邓铿完成。陈炯明为粤军总司令,邓铿为粤军参谋长。说起来,这就是粤军建军的开始。陈炯明本是个乡间秀才,后来参加了同盟会,但不懂得军事,自淡水起事到整编粤军,全是邓铿一手所为。可后来,陈炯明理财无术,自己一帮小兄弟又利用他大发横财,惹得邓铿对陈炯明手下人大骂,得罪了陈炯明底下的一帮小兄弟。
嫡系们常常对陈炯明说:“邓仲元眼里根本没有总司令,自认为粤军有他一分功劳,他呆在这里,实际是孙中山的心腹,凡是孙中山要办的,他根本也不和总司令打招呼。对仲元这个人,如不早防着点,将来必成大患。”
久了,陈炯明心里就有些打鼓,便对邓铿说:“仲元啊,现在有好些话传到我这里来,真是不好听,都说你现在心里只有孙中山先生,别人的什么主张都听不进去。说起来,我也不信,仲元兄能不听我的话吗?我为此还和那些谗言者打赌。”
邓仲元说:“竞存,你要是知道那是谗言就不该信的。不过,有些话我还是应该告诉你的,我佩服孙中山先生的为人,而且也觉得他的很多主张是正确的。中山先生的人格之伟大,当今无人比肩。我真心希望你能同先生搞好关系,共图大业。”
本来陈炯明对孙中山来粤就耿耿于怀,又看到孙中山左右围着很多从资历和经验都比他高出许多的人才,心里有些不安,处处和孙中山周旋,表面对孙中山的命令不敢违抗,可往往是能拖就拖,或者搁置不办。这一来,就显出邓铿的为人,凡大总统命令,一般的事,自己就做主,比较重要的,也千方百计向陈炯明婉述理由,要他照办。而孙中山凡有大的决策,先把邓铿召来,再让他与陈炯明婉商。
邓铿为人,人品高尚,每当孙中山对陈炯明有些看法时,还从中解释说:“竞存为人,只是眼光短小,性情倔强,但心地还是很磊落的,非常敬爱先生。不管怎么说,先生对竞存应以大局为重,多多涵容。”
孙中山说:“我对竞存也没什么,只是他正如你所言,眼里只有广州地盘。他的吃苦敬业精神,是无人能比的,可他为何就不能把目光放长远些。这样下去,倒有些军阀的遗风了。”
邓铿点头称是,还将孙中山的期望很委婉地讲给陈炯明。可是现在的陈炯明,身为总司令,大权在握,邓铿再有功劳,现在还不是他手下一个参谋长吗。对邓铿的话,陈炯明并不买帐。
邓铿处境很不如意,陈炯明这边的政客恨不能置他于死地,可孙中山身旁的极右分子,也把邓铿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总参议胡汉民及右派诸政客,都认为邓铿是陈炯明的心腹,不断在孙中山耳旁进谗言。孙中山便直言相告,说邓铿从来没说三道四,极力维护总统和陆军部长的关系,仲元对陈炯明没有好感,却希望别人能宽容他,可见那心境是很高洁的。尽管如此邓铿对孙中山的忠心,一直没变,他曾对友人说:“我现在是夹在两派的嫌疑之中,让这些小人猜忌,日子可真没意思,正如石磨中的磨心,非但无处诉苦,日恒月久,还可能出事的。真想辞去粤军的参谋长,帮助孙先生编练北伐军,专搞自己的事务。”
一日,邓铿煞费苦心地对陈炯明说:“竞存,你最应明白我的处境,我所信奉的只有真理和正义,可是老夹在猜疑中间,实在是浪费光阴。我想把参谋长一职辞掉,也好专心和先生干一些实际的工作。”
陈炯明很虚伪说:“仲元,你可不能这样,我对孙先生和你一样,从无二心,只不过是某些观点不同罢了。粤军能走到现在,多亏了你,你怎么能轻易说出这样伤咱们兄弟感情的话呢?”
邓铿本是个直爽汉子,听到陈炯明这样一说,以为他真是对孙先生的态度有所转变,自此再也没提辞去参谋长的事。陈炯明是个翻脸无情、专横多变的人,知道是不可能争取到这个孙中山铁杆信徒了,但现下还不敢有过分的举动,目前还很需要邓铿这个人,有这样一个人,就能协调他和总统的关系。
可是陈炯明却别有用心地把邓铿这本无恶意的话传给胡汉民,他知道胡汉民对他恨之入骨,也不信任他,所以对邓铿也素无好感,只是在孙中山的压力下,不能说得太多。胡汉民,原名衍鸿,字展堂,广东番禺人。早年留学日本,老同盟会领袖人物之一,多年追随孙中山,武昌起义后,曾任广东都督,后被袁世凯免职,由陈炯明继任。胡汉民听到邓铿这番话时,第一个印象就是不能让孙中山再信任这个人。但是孙中山的侍卫队长蒋介石,和邓铿私人关系很好,因为他曾在陈炯明手下供过职,陈炯明从来也不把他高看一眼,倒是邓铿很器重这个在日本学过军事的青年人。胡汉民在孙中山那里碰个软钉子,总统告诉他,现在时局很艰难,稍有不慎,就可能掉进别人的陷井里,不能听信谣言,只能相信自己眼里看到的。胡汉民弄个没趣,平日里蒋介石在他眼里没什么地位,今天聊起了陈炯明,两个人倒是找到了知心朋友。
孙中山胸襟开阔,倒没把同志之间的芥蒂放在心上,他只想扩大战果,为了贯彻护法主张,提请非常国会通过北伐案。
191年10月15日,孙中山出巡广西,准备出师北伐,在桂林设立了大本营,以胡汉民为秘书长,李烈钧为参谋长,许崇智、李福林、朱培德、彭程万、谷正伦,分别为粤、福、滇、赣、黔军总司令,计划次年春天假道湖南,大举北伐。孙中山此时心情无比激动,他竭力要把国家统一到民族主义的旗帜下。可掌有重兵的陈炯明,嘴里不明说反对孙中山,心里想的却是自己的地盘,他把广州看作自己的世袭领地,是他自己的堡垒。陈炯明表面上极力拥护孙中山先生的北伐号召,背地里却图谋不轨,寻找联盟者。孙中山也看到,仅凭自己的实力,要想直接打倒军阀也是不现实的,此时,东北的张作霖和被直系打得抬不起头来的段祺瑞,伺机东山再起,孙中山便积极地与奉系和皖系的代表联络,逐步形成孙中山、段棋瑞、张作霖对付直军的三角同盟。
孙中山在桂林期间,在张太雷陪同下,经李大钊介绍,同共产国际代表马林进行了三次长谈。马林向孙中山建议:尽快改组国民党,使中国的民众有一个他们能接受并领导他们自己的政党,还建议孙中山要创办自己的军官学校,以培养自己的军事人才。
这次会见,张太雷作为翻译,孙夫人也利用她那得天独厚的流利英语使这次会见增色不少。孙中山送走了马林,对北伐主张加强了信心,他倾全力准备北伐,调集军队五万人之多。广东的陈炯明本答应接济北伐大军的军饷和枪械,可是等了许久,没见他送来一发子弹,在孙中山的催促下,才送来十万块钱的兵饷。这时,部队的装备,全靠邓铿背着陈炯明暗中送来十万发子弹。孙中山心情万分焦急,因为中原直、奉已经战云密布,如果北伐大军不能及时行动的话,那这次北伐又将有流产的可能。
然而,正像孙先生所预料那样,忠于孙中山的邓铿,在广州大沙头火车站,被刺客杀害。那一日,邓铿在香港会一位客人后,返回广州,刚出车站,旅客中突然探出罪恶的枪口,对邓铿背后连续射击,邓铿没来得及回过头,便倒在血泊里。车站大乱,刺客在混乱中逃掉。孙中山听说后,立刻赶到殡仪馆,抚着邓铿尸体,泪流满面,不停的叹息,几乎讲不出话来。蒋介石急忙将孙中山搀扶出大厅。
一时间,谣言四起,有的说是段祺瑞派人到香港游说邓仲元,许给他广东督军的职位,要他火并陈炯明,取而代之,陈炯明得悉后,来个先发制人,派人杀了邓仲元。又有人说,老段派人来收买邓仲元,叫他策动西南军政府,逼走孙中山,他们在香港饭店接头时,巧被隔房的某要人听见,忙打电报给孙中山,于是孙又派人将邓铿刺死。这都是穿凿附会,没有一点根据。此事是陈炯明的侄儿陈达生所为。秉公执法的邓铿,没收了陈达生利用陈炯明关系走私的一批货物,因而他对邓铿恨在心上。陈达生从陈炯明那里得到邓铿去香港拜会一位老师的消息,便雇刺客下了毒手。至于陈炯明对这件事应负多少责任,那永远是个谜了。可邓铿的死,正是陈炯明求之不得的,为他日后反水扫清了障碍。
邓铿突然身亡,对孙中山北伐的创举,无疑是不利的。本来陈炯明就和广州政府离心离德,原还有邓铿从中斡旋,这一来,遂使广东时局发生了微妙变化。
哉东北的张作霖,原本指望着南方政府能给他些支持,后头再有日本人撑腰,开头还是劲头十足,可听说陈炯明暗中勾结吴佩孚,又派人找到湘督赵恒惕,让他想办法阻止北伐军入湘,心里就打开了鼓。他的日本主子,内阁首相原敬先还说:“张作霖是想依靠日本的势力扩张地盘,而我们在东三省的发展必须要好好对待张作霖,因为我们双方的利益是不谋而合的。”可直皖战后,日本人变了说法,在封密电中说:“如支持张作霖,帝国要冒很大的风险。提供武器之事,一旦泄露出去,帝国不仅召来张作霖的政敌,而且还要召来中国国民和世界舆论的非难和反对,影响我国外交立场。因此,日本是不必要冒这个风险的。”19年初,日本外务省正式起草了一个《帝国政府对直奉战争引起的中国局势的方针》:
一、为目前中国局势的安定,召回张作霖的顾问贵志少将、町野大佐、本庄大佐。如召回有困难时,至少他们作为张作霖的顾问,在军事行动只限于中国内战的情况下,不要干预张作霖的任何军事行动。
二、以适当的方法与吴佩孚进行联系,努力使他对帝国的方针不至于误解,以便使他谅解我国公正不倚的态度。
三、在北京,按着既定方针,尤其是九国公约的宗旨,由我方主动采取措施,使英公使和外交使团在协商的基础上对中国时局采取共同措施。
张作霖见到日本这条公约,想怒不敢,想通电痛骂一番日本小鬼子,可他也知道,将来用日本的地方还多着呢,也只能在底下骂几句,直系也欺人太甚,没你小日本,就不信打不赢这场仗。
张作霖手下人,多是土匪出身,就认识枪和钱,听到要和吴佩孚真刀真枪干,都怂恿大帅。张作霖毕竟是久经沙场了,知道吴佩孚不好惹,心里不服是一回事,真要打起来,输了又该怎办?底下谋士给他出主意,大不了回到东北,宣布独立,那曹锟和吴佩孚又能怎样?
张作霖不敢大意,找到军师张作相,问说:“如果真要和直系交起火来,咱们有多少胜算的把握?”
张作相说:“那很难说,吴子玉用兵很神,仗还是轻易不打为好。我看曹锟是个和稀泥的家伙,对这场战争不会太用心。”
张作霖说:“我心里没有底,可如果这样下去,那不是明摆着等人到咱们头上来拉屎吗?日本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吴佩孚心里更美了,我的意思是说什么也得给他点颜色看看。”
张作相本是个比较内向的人,知道这位大帅一旦打定主意是不容易回头的,可他纵观局势,认为这样对奉军没有太明显的优势。张作相不好明说,便拐了个弯说:“小六子也带兵打仗了,你不妨听听他的意见。”张作霖有个毛病,对子女是很严厉的,当着人面,从来不给自己子女一丝笑容,可没人时,一提起“小六子”就喜上眉梢。
这小六子不是别人,是他的大儿子张学良。
张作霖心里美滋滋的,嘴里却说:“找他干什么,他现在还是油酥子翻白——短炼。作相,你回去好好想想,拿出个方案来。我看这仗有点非打不可的架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