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这三个鸡头正自争前恐后,将眼前玉石啄得坑坑洼洼,满目疮痍,粉末碎屑四下飞溅。间或有些磕碰,还互相对啄几口,示威一番,才又继续猛啄。那玉石也非凡品,其上宝光盈盈,隐隐便有道力吞吐流转,竟是件品级不低的法器原胎。
三个鸡头又卖力啄了片刻,公的那个却是饱了,停下嘴来,打了个嗝,说道:“这东西好撑肚皮,你们两个饿死鬼投胎么?还要再装,坏了肠胃,岂不连累于我?”其声甚是粗豪,一副威猛之态。
那母鸡头却细着嗓子说道:“你这莽汉,平日里惯会胡塞些不值钱的,今日碰上好东西,却学人装斯文,当真是山猪咽不了细糠。”话音才落,却是屁股一抖,掉下一坨鸡屎来。
那公鸡头哈哈大笑道:“什么粗糠细糠,到得头来,还不是如你一般,撑出屎来。”
那母鸡头哪里肯让,说道:“你我一副肚肠,撑出屎来又如何?这里头自有你那一份!”言罢屁股翘起,又有鸡屎掉下。
禽类乃是直肠,随吃随排也是常态,但田砚瞧在眼里,却是又惊又喜。皆因这三头怪鸡拉出的鸡屎,又哪是什么污秽臭物,竟是无数修者梦寐以求的极品道晶。此物在六道之内甚为稀罕,往往挖空一处道晶矿脉,也难见一块半块,便是万剑门这等高阀大派,历经万余年积累,也不过近千之数。其用处也是极大,不说布阵、炼器、营造、斗法之类,便是助益修行这一项,已让无数修者趋之若鹜,眼红万分。
须知修行的根本,乃是引道力入体,不断淬炼身体神魂,拔升境界。便如引水灌溉一般,水源充足,水质上佳,植株自然长得茁壮,果实亦是甘甜。若只得几滴污脏死水,便是再用勤力,也难得有好收成。几多大门大派将山门立于道力旺盛的灵秀之地,半多便是此因,门下弟子修炼起来,自然要比其他修者多占好些便宜。极品道晶所蕴道力极是精纯,几乎不用萃取筛炼便能全数吸纳,其速之快,令人咂舌。若有人能够日日用它修行,怕是要比旁人快上十倍不止,说一句长生在望,亦不算空放大言。可惜的是,如此奢侈手段,便是六道之内最最贪财、最最富有的剑王博东升,也支撑不过一年半载,只能当梦话说说便罢。
想到此处,田砚忍不住便是一阵口干舌燥,正要悄悄靠近,做些打算,忽的眼前就是一花,一股大力涌来,将他摁倒在地,动弹不得。待再看时,那三头怪鸡已然立在他胸口之上,歪着三个鸡头,六只眼睛忽眨忽眨,正自打量于他。
便听那阉鸡头捏着一把不阴不阳的声音说道:“你这家伙,便爱盯着我的粪便眼冒金光,口水直流,却是好生下作!”
那公鸡头说道:“也不知这些恶心玩意儿是从何处冒出来的,都是一般癖好,你鸡老爷拉出的屎当真有这么香么?”弯着脖子往屁股跟前凑了一凑,却是打了个响嚏,叫道:“好臭好臭!这些恶心玩意儿,果然脑子不清楚。”
那母鸡头却道:“速速啄死了事,忒多废话,我却还没吃饱呐!”抬起黑黄的利喙,便朝田砚脑门叮来。
身陷死局,田砚丹田中的剑气顿受刺激刺激,当即便是一道剑光斩出,三个鸡头刹那滚落在地。谁知那鸡身却并无半滴献血溅出,只跌跌撞撞从田砚身上跃下,栽了两个跟头,便即站稳。只听噗噗声响,好似变戏法一般,竟又有三个鸡头从断口处长出,只是一丝羽毛也无,露出光秃秃的惨白鸡皮,模样甚是萎靡,一副气血两亏之态。
那公鸡头惊惶叫道:“你这蠢婆娘,却是啄了什么出来?快跑快破,跑晚了必死无疑!”
那母鸡头也是嚷道:“我哪晓得这家伙有那杀神的剑气?逃命便逃命,说这许多废话作甚?”
那阉鸡头却是颤声道:“那杀神不会也来了罢?我可不想让他煲了汤去。”
如此一个朝左,一个朝右,一个往后,卯足了力气,便要逃之夭夭。何曾想,头有三个,爪子却只得一双,一番拉扯扭转,只在原地扑腾得欢实,半步也踏之不出。最后还是那阉鸡头回过味来,一嘴一个,将另两个脑袋啄晕了事,就那么耷拉着飞奔而去,转瞬已是不见。
田砚长出一口气,连忙弹起身来,将地上的鸡屎,也就是那极品道晶,捡得一个不剩,这一下便有百十来块进账,当真是一笔巨大横财。他只觉一阵心慌气短,生怕那三头怪鸡去而复返,便要奔出林去。临走时余光一瞟,却是瞧见那玉石道胎之侧,竟有一个树枝垒成的鸡窝,乱糟糟的摊在地上,隐约有甚物事置于其内。
他扑上前去一瞧,乃是两枚蛋静静躺在其中,形貌与鸡蛋全然相同,只是蛋壳上隐隐多了些黑色花纹,好似发霉一般。他不及多想,将这两枚鸡蛋往怀里揣了,眼光四下里略略一转,再不见有甚好东西,便发足狂奔而去。
出得林来,田砚便要寻个隐秘所在,屏息静气,熬过剩下的时候,却听林中隐隐就有声音吼叫道:“天杀的恶心玩意儿!竟敢抢我孩儿,真当我好欺么?”其声粗豪威猛,一听就知是那公鸡头所发。
话音才落,那母鸡头又是喊道:“小贼,速速将我孩儿还来!不然老娘拼得一死,也要啄你几个透明窟窿!”转瞬之间,那声音已然近了许多,眼看就要出得林来。
田砚大骇,也不辨东西,拔腿就跑,未得多远,呼喝之声已近在耳边。他回头去瞧,只见那三头怪鸡爪子转得好似风车一般,小小身子竟卷起一道烟尘,离他只有十来丈距离。他连忙摸出无漏血珠与赤炎火鸦葫,血红匹练带着七八只火鸦轰然向后打去,总要将这畜生阻得一阻。
那三头怪鸡也是悍勇,竟不闪不避,速度又增几分,直冲上来。一阵火光硝烟过后,这畜生一身的羽毛已是七零八落,皮肉处处焦糊,好似那做坏的叫花鸡,半生不熟。
田砚运使法器,脚下自然就慢了。此消彼长之下,那三头怪鸡已堪堪追至三丈之内,一声嘶鸣过后,便即高高跃起,三支利喙往他顶门啄来,六只昏黄小眼中满满俱是凶光。
田砚急中生智,忽的抬手向后一指,大叫道:“且看我剑气!”
那三头怪鸡果然中计,在空中突兀一个翻滚,踉跄落地。三个鸡头略略一愣,便知上当,又是发足追来。
田砚便听身后那公鸡头骂道:“你这不男不女的死阉鸡,可是得了失心疯?为何要躲?”
那阉鸡头争辩道:“若是不躲,一道剑气飞来,又该掉了头去,如何再追?”
那公鸡头呸了一声,叫道:“休得狡辩!这孩儿不是你亲生,你便不愿下死力,是也不是?”
那阉鸡头怒道:“休要胡言乱语!这孩儿乃是从我身上掉下的宝贝疙瘩,哪里不是亲生?
那母鸡头却道:“那你还躲他作甚?我早该想到,你这天阉行不得好事,打心眼儿里便瞧这孩儿不顺眼,今日被人抢了去,倒是正合你的心意!”
那阉鸡头怒极,大叫道:“放屁!放屁!你且看看,我的心意是什么?”言罢又是一声嘶鸣,也不知使了何等激发潜力的法子,带得整个鸡身电射而出,堪堪便要撞上田砚后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