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阳却是铿然道:“我就是想要你成为第二个他!砚儿,你莫要妄自菲薄,六道之内,便只你一人身具九魂,这等神奇际遇,实是千载难逢。你资质心性皆属上乘,好生砥砺一番,未必便成不得事。那人再厉害,也是从道行低微之时一步步攀爬而起,他能做到,你便做不到么?”
田砚听得这番言语,只觉热血沸腾,大声道:“师叔所言甚是!成与不成,自有天命,做与不做,只在我心!”
紫阳说道:“前路漫长,几多蹉跎。你瞧这六道之内,但凡有所成就者,哪一个不是身具大决心、大毅力之辈?有目标自然是好,脚踏实地却更为重要,否则便成了那好高骛远之徒。”
田砚点头受教,却听紫阳又道:“你体修功法已然到了通魂境,那秘地飞升之礼三日内便要到来,你且好生准备一番,莫要误了机缘。”
修行九境,三境通魂,六境还丹,九境长生,乃是三道分水岭,修者一旦踏入这三境之中,便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发生,大有破茧成蝶,池鱼化龙之相。这秘地飞升之礼,便是六道修者达至通魂、还丹二境时,迎来的两场造化福缘。自修至这二境伊始,三十六个时辰之内,有那么一刻钟的时候,修者会在六道之内失去踪迹,来到另一处地方。那处地方乃是一片极其庞大的陆地,不知何种原因,竟散落成无数碎片,其上形貌也是多有不同,山川大河、草原沙漠、楼宇宫墙,不一而足。修者一到此间,便随机出现在一块碎片之上,若是运道不错,自会寻到些天材地宝、灵虫异兽之类。这处地方自成一界,所产所出与六道皆是不同,不仅珍稀罕见,品质也是极高,但凡有修者拿了东西回来,不说提升道行,增长实力之类,便是卖出一笔天价道晶来,于自家修行也是大有助益。
不过,这世上万般事情,从来都是福祸相依。既有人寻到天大的福缘,也有人为此丢了命去。秘地之内除了诸般难得的好处,险恶之地自也不少,若是蒙头瞎闯,一个不慎,恐怕就是身死道消的大祸。六道之内,修者几十万,能修至还丹境的,百中无一,但万年下来,也如过江之鲫。至于修至通魂境的,更是烂大街的货色,随手一抓,就有一把。这等庞大数量,倒有一两成死在了秘地飞升之中。头一刻还是活蹦乱跳的往秘地而去,下一刻再现时,已成一具新鲜尸体,死状也是千奇百怪,不一而足,望之令人不寒而栗。
如此一来,便有持重之修,一临秘地就隐没了身形,小心躲藏起来,待到一刻时候过去,自能安然回返六道之内。此法虽说碰不到机缘造化,却也免去了夺命之厄,倒也不失为折中的手段。
既有这般讲究,田砚便是问道:“师叔的意思,是让我躲藏一番,静待回返,还是四下里碰一碰运气?”
紫阳笑道:“既然去了,当然要到处看看,缩起头来,又有甚意思?你有我剑气在身,小心一些,自当无碍。”
田砚犹豫片刻,又问道:“师叔,现下我身具九魂,若真有一日,修齐了九大道途,又该……又该有几次秘地飞升之礼?”
紫阳一愣,说道:“你这等状况,亘古未有,我是真不晓得。待到你将冲霄剑经再修至通魂境时,自然一切明了。若真像你想的那般,人家一辈子只得两次,你却有十八次,倒算得一件趣事。”
眼见天色已晚,紫阳又叮嘱田砚,这三日莫再打坐修行,只管静待秘地飞升即可,便放了他回转洞府。
回到洞府,方月娥自是早在厅中等候,劈头就问道:“你那师叔,又与你讲了何等秘密?却连我都要支开。”
田砚忙道:“哪有什么秘密?便是些门里的陈年旧事罢了,无趣得紧,想来你也是不爱听的。”
方月娥哼了一声,说道:“你怎知我不爱听,弄不好我就喜欢这陈芝麻烂谷子。”
田砚支支吾吾,诚惶诚恐,哪里说得出话来。
方月娥又道:“怎么?你怕我听了过去,偷偷的寻人乱嚼舌根么?”
田砚急道:“你怎会是那等人?若是我自家事情,早便与你说了,实是其中干系到师门隐秘,我不便出口。”
方月娥绕他转了一圈,紧盯着他问道:“当真不能说么?便是我也不行?”
田砚瞧着那双剪水瞳,其内眼波流转,说不出的妩媚,心中便有几分沉醉,但还是一咬牙,说道:“当真……不能说,师叔待我不薄,我岂能辜负与他!”
方月娥却是一笑,轻轻抚了抚他的面颊,说道:“你若是事事都依着我,又哪里来的男子气概?我反倒不喜欢。”又是一笑,便自顾自的去了,轻薄纱衣微微飞扬,带起一阵幽香。
田砚暗暗抹了把冷汗,心中忽就得来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这……便是女人么?”
如此一夜无话,到得第二日早间,两人才堪堪将田铿坟茔洒扫完毕,忽的就有一道七彩虹光自田砚头顶亮起,转得一圈,将他裹个严实,眨眼功夫,便即消逝无踪。方月娥乃是第七境造化的修为,也是经过两次秘地飞升的,见得此状,哪还不知根脚。她晓得田砚有紫阳所赠剑气傍身,是以并不担心,只在坟茔边寻处地方坐了,静静等候。
且说田砚那头,一阵天旋地转过后,便落在实地之上。他定了定神,抬眼打量,入目的乃是一片郁郁山林,与六道树木都是一般,也无甚出奇之处。山风吹过,沙沙之声和着鸟鸣虫唱,便有一股静谧之意轻轻袭来。
他又抬头看天,只见穹顶之上密密麻麻悬着数不清的大陆碎片,正自缓缓飘动。碎片有远有近,远的隐隐只能瞧个轮廓,近的却连其上景物都依稀辨得清楚。其大小也是各不相同,刚好便有一处园林大小的拦腰撞在一块巨无霸之上,强烈冲击之下,当即便四分五裂,飞溅开来,又是四下冲撞,好一阵动荡。他瞧得心悸,心中便想道:“若是一个不巧,落在那上头,便有天大的本事也保不了命去。”
直至此刻,田砚才心中笃定,自家确是离了六道,身处秘地之中。一刻钟也不甚长,经不得耽搁,他仗着有紫阳剑气护身,也不畏缩,便闪身往林中探去。
秘地禁空,不能飞行,只能依靠脚头,他提气纵跃之下,倒也不慢。未行多远,林中树木已见稀疏,再走得几步,绕过一片灌木,便有广阔石林现于眼前,石色黝黝,嶙峋密布,大有阴森之意。他也懒得多想,随意寻了个间隙,闪身进去,隐隐便有梆梆之声传入耳中,好似有人持了柄小木槌,敲打硬地一般。
他循着声音绕行而去,不多几步,便瞧见了事主。乃是一只鸡正站在一方玉石之前,啄食得欢快。那只鸡花色大小极是普通,怎么看也就是凡人农户家常见的芦花鸡,却偏生长着三段颈脖,顶着三个脑袋。更令人称奇的是,这三个脑袋的形貌还不尽相同,左边一首是个公鸡,右边一首是个母鸡,至于正中那个,鸡冠半红不艳,半大不小,倒是个阉鸡摸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