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覆盖着荆棘花旗帜的棺椁,从送行的队列中缓缓通过之时,街道两侧的居民都打开了自己的窗户,在楼上向着亲王的遗体抛撒花瓣。而亲王的马夫切尔洛,则神色肃穆地驱赶着马车向前。雨水已经将他的衣服完全淋透,但他已经顾不得去抹一把脸上的雨滴。
等到为亲王送葬的队伍消失在里尔的城门,国王立即将所有的封臣召集到会议厅。银赫隐约之间感觉到,这应该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果然,等所有领主封臣全都落座后,马其顿国王命令士兵将地图挂在了墙壁上。银赫扭过头去看,发现了被标志出一颗骷髅的提姆塞。他心里暗叫不好,马其顿这是想趁此机会,对沙皇伊桑痛下杀手了。
“这个帝国之所以经久不衰,那是因为它屹立于在座诸位忠心耿耿守护的大地之上。”马其顿说着,从座位上起身,来到了那张标有行军布局的地图前方,“但现在,有人背叛了我们。有一个叛徒,正在试图摧毁我们携手建立的一切!”
银赫身旁的领主们发出一阵不安的议论声,但其实大多数的人都明白,国王口中的那个叛徒到底是谁。
“叛徒一定要清理,否则只会让更多心怀不轨的人蠢蠢欲动!”摄政王贝尔勒见众人都不做声,清了清嗓子附和道。他的目光,却一直凝视着坐在他对面的南国大公菲拉德身上。
“我年老体衰,为了避免咱们的国王大人误会,又不敢带着大批的人马来到里尔。看来这个忙,我是帮不上咯!”菲拉德笑了笑推脱道。
“菲拉德大人!”杰昆针锋相对的呛声说道,“你不必为自己的冷眼旁观感到抱歉,你只需瞧着,我们是怎样对待叛徒的即可。或许,这可以唤醒你记忆中的往事呢!”
“我同意贝尔勒大人的看法,叛徒必须得到惩处!”卢勒领主海拉站起来,用拳头捶着桌面说道。
“或许我们可以先派遣使者,说不定伊桑大人只是心有怨念,而一时糊涂做出了蠢事呐!”杜浅神色严峻地发表了意见。若不是有教皇这个靠山,任谁都不敢说出这番话的,银赫心想。
“那个倔的像驴子的阿兹尔,又能生出来什么样的种呢?”马其顿怒吼道,接着,国王的目光盯上了银赫,“你呢,风城的领主大人,你坐在那里沉默不语,又有什么高见呢?”
“我觉得此事万万不可草率决断,如果我们对提姆塞开战,不仅会分裂整个帝国,更是会让阿斯蒙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有机可乘!”银赫语气低沉地回答道。
国王的脸色变得愈加阴沉,他的怒意更添几分,指着地图上的沙漠边境说道,“咱们忠心耿耿的沙皇,已经背弃了自己的誓言。他不仅拒绝出席亲王的葬礼,更是选择向草原里的那个詹迪恩卑躬屈膝。你们倒是说说看,我还有的选择么?”马其顿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低沉地咆哮道。
自然没有人敢应声,而银赫的心里,更是随着马其顿的话而感到了强烈的不安。沙皇选择与詹迪恩组成联军,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传到了马其顿国王的耳朵里。
显然这个开战的理由,已经足够让在座的那些大人们满意了。马其顿则趁热打铁,布置了大军的开拔计划。按照国王的命令,他将与自己的儿子率领着里尔的铁骑,正面向着提姆塞进发。而摄政王贝尔勒,则率领着一小股军队,绕过提姆塞的边境,直接进入阿斯蒙大草原的境内,偷袭征服者詹迪恩的部落,让其与沙皇伊桑的联军后院起火。
商讨过所有作战的细节过后,军队就开始分成两路进发。而南国大公菲拉德,看起来像是骑马到达提姆塞,都会被一路颠簸折磨死一般,自然就没有随军远征。
银赫、海拉与圣子杜浅,跟随着摄政王贝尔勒,率领着一支几千人的军队,浩浩荡荡地离开了里尔。军队行军至半路时,暴雨终于减弱了,只有在冷风中飘荡的白色雨丝。马蹄踏入松软的大地,发出沉闷的声响。为了隐蔽起见,他们没有举起旗帜,摄政王贝尔勒派出了斥候,一直在军队的四周侦查着动静。
天黑之后,贝尔勒下令军队停下扎营。那些全副武装的重骑兵,如果连夜赶路的话,等他们抵达阿斯蒙大草原,一定会丧失了大部分的作战体力。篝火与马灯零星地点缀于帐篷之间,士兵们开始停脚歇息,大口地啃食食物填饱肚子。
摄政王贝尔勒,则带着银赫他们三个年轻人来到了军营的边上。雨停了,夜晚的风吹的银赫浑身颤抖。他身旁的杜浅与海拉,也都冷的牙齿直打颤。
“我真不明白马其顿国王是怎么想的,把你们三个连刀剑都没碰过的男孩丢给了我。”贝尔勒望着远处参差不齐的地平线,叹了口气说道,“希望里尔的大军,能够让我们的敌人无暇顾及我们。否则的话……”
“允当!”一声,贝尔勒已经拔出了身后的阔剑。银赫也注意到了,不远处那个巡视的士兵无声地倒了下去。
“有敌人!”贝尔勒的怒吼声穿破了整个军队驻扎的营地。没想到想要偷袭的他们,却率先被敌人捷足先登了。
一枚带着火光的羽箭,从远处的天幕中升了起来。紧接着,银赫看见了那片腾空而起的烈火羽箭。被燃烧着烈火羽箭照亮的天空下,有几百个向着他们骑行冲锋的座狼骑士。骑在狼背上的骑士身手格外敏捷,手里的长弓接连不断地发射着。而点燃箭头的烈火,居然是来自于那些座狼口中喷出的烈焰。
伴随着雨点般密集的沉闷脚步声,敌人骑着饿狼闯进了营帐之中。他们无情地砍杀着里尔的士兵,在整个军营里面来回狂奔。
银赫与杜浅站在了一起,沙漏对准了其中一个座狼的狂奔的四肢。最后,黑色的丝线猛地捆上了座狼的腿。一声脆裂的骨骼折断声过后,狼狈上的骑士怪叫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杜浅也连忙拔出了法杖,金色的光线笔直地洞穿了一个面对着他们冲锋的骑士。
而这个时候,突然闯入的座狼骑士已经用手里的弯刀,砍翻了几十个贝尔勒的士兵。
摄政王怒吼一声,砍向了一头饿狼的脖子。他的巨剑深深地嵌进了巨狼的骨头里,吃痛的恶狼低吼着,直接将贝尔勒连人带剑全都带着,向着前方甩着头狂奔而去。
银赫与杜浅成了那群座狼骑士围攻的对象,那些阿斯蒙的骑士动如鬼魅,围着他们二人来回奔跑,手里的弓箭毫不留情地对着他们的脑袋发射。银赫召唤出护盾,抵挡了他们的羽箭。
就在一头恶狼喷吐着红焰的血口,马上就要咬上银赫的脖子时。一束深蓝色的水流,从那头恶狼的眼球里急射而出。座狼猛然一偏头,砸倒在了银赫的身侧。
银赫缓过神来,发现卢勒领主海拉,已经手持象牙站在他的对面。不过此时,那些座狼骑士却改变了自己的策略。他们选择骑着狼隐藏进黑暗的角落里,趁着士兵不备,猛然间从黑暗中窜出来撕咬敌人。或者直接就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用手里的长弓射杀自己的敌人。
就在这个危急的时刻,一颗金色的光球,从杜浅的法杖之内升上了营地的上空。
“轰隆!”一声巨响,光球在银赫的头顶炸裂开来。四处流窜激射流逝的光线,如同万千坠落的流星,将整个营地彻底地变成了清晰无比的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