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倾暖目前还不知道自己的腿已经危在旦夕,就算知道,她也是非去不可。
是夜,月上梢头,栖梧苑已经熄灯,帘棠为谢倾暖披好黑色的斗篷,郑重道:“小姐放心,帘棠稍后就到,定不负小姐所托。”
谢倾暖抿唇轻笑,“不必这么紧张,他不会对我用武的。”
谢倾莲送来了祁城镜的手书,约她今夜子时老地方见,她早就备下了一份大礼,正愁送不出去呢,自然要按时赴约。
“嗯。”帘棠轻轻应了声,那眼神摆明了不相信。
谢倾暖敛眸藏起笑意,她是这个世上最了解祁城镜有多薄情寡性的人,他虽卑鄙无耻,不择手段,但有一个优点,就是会权衡利弊,能屈能伸。
他还要依靠着谢袁两家崛起,断不会在此时自绝后路,得罪于她。
出了府,谢倾暖提气运功约莫两刻钟就到了望月湖,遥望笼罩在银辉鳞波中的水榭,静谧的像是月夜中独绽的一株雾莲,隐隐绰绰,令人心摇。
她抛开种种杂念,足尖轻点上了水榭,祁城镜早早等在了外面,见她到来,万分欣喜迎上来,“暖暖,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外面更深露重,走,我们进去说话。”说着,伸手朝着她腰间揽去。
谢倾暖侧身避开,径直走进楼阁。
身后祁城镜手在半空中僵了片刻收回,眼中乍现了一抹冷光,转瞬即逝,很快重新挂起笑容跟了进去。
“暖暖,水榭里养着的并蒂莲开花了,我领你去看看。”寒暄了几句,祁城镜见她始终兴致缺缺,提议道。
谢倾暖褪下斗篷的帽子,露出精致的脸蛋来,笑看着他,“祁公子难道忘了这水榭是我外公送给我的,既是我的东西,哪里还需要一个外人领路?”
在她的地盘上,花她的钱,用她的人,和她姐姐**,真真是一个划算的买卖。
她说话丝毫不留情面,祁城镜负在背后的手紧紧的捏成拳,面上笑得宠溺,“你这丫头气性可真大,什么你的我的,是我们的。”
‘我们’两个字,他咬的格外重,像是用尽了力气才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又像是在提醒她什么。
“我们?”谢倾莲玩味的意味更甚,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的东西都是我们的,那公子的东西呢?”
祁城镜的脸色微沉,抿唇不语。
谢倾暖忽然捂住嘴瞪大了眼,一副碰到了禁忌的模样,惴惴不安的看着祁城镜,这样熟悉的神态使得祁城镜心中松了下,僵声道:“你不必害怕,我没……”
“害怕?”谢倾暖用极其夸张的语调重复了一句,连忙摇摇头,扳着手指头数道:“我适才想起,这买卖我亏大了。”
她啧啧两声,如数家珍,“公子说寺庙清苦,食不果腹,我出钱买了个宅子给你住。公子说自己囊中羞涩,耻于见人,你一应交友赏花喝酒甚至是找姑娘的钱就全记在我账上。公子说自己如无根浮萍,难以立业,就将我手中唯一的雕花水榭接掌,从那以后我再没有见到一分钱,公子说……”
谢倾暖大有继续的意思,祁城镜厉声喝止,“够了!”
她轻笑两声,倒也住了嘴,揶揄的看着他。
心想: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她上辈子果然是瞎了!
“暖暖,你何时变得如此世故?难道也要与那些人一样,顺势踩我两脚吗?”祁城镜一脸被羞辱的愤怒,恨恨的问道。
这是什么逻辑?不给他花钱就是践踏他?
谢倾暖无语,默默算了算时辰,应该差不多了。
她很是委屈的垂首,揪着自己的衣角卷阿卷,声音讷如蚊蝇:“我是想要你记住我的好,不能做对不起我的事儿。”
祁城镜面上闪过些不自在的神色,板着脸训斥,“瞎想什么呢?”
语气却是温和了些许。
谢倾暖莞尔一笑,亲昵的上前两步揪着他的衣袖,娇糯的哄道:“那吃我一盏赔罪茶,就不能再生气了?”
祁城镜若是稍加留心就能发现,谢倾暖用指尖掐了他一点袖边,且始终保持着些距离,也没有留意到,谢倾暖始终唤他公子,不曾如往常那般亲昵的唤“阿镜”。
奈何他此刻全心掩盖着自己的心思,生怕露出马脚。
祁城镜手握成拳放在唇边咳了两声,故作大度的道:“这次就饶过你了。”
谢倾暖闻言欣然转身倒茶,在祁城镜看不到的阴暗角落里,一些白色的粉末随着她的动作悄无声息的落入茶盏中,不留痕迹的化开。
“请公子用茶。”
她笑嘻嘻的将特意为祁城镜调好的茶水递了过去,祁城镜不疑有他,端起来一饮而尽。
谢倾暖笑意深深,走到窗边举目朝湖边望去,就见帘棠踏水而来,臂弯里夹着一个人,她心中默念:“三,二,一……倒!”
“噗通!”
巨物砸地的声音响起,帘棠同时进了水榭,将裹得像粽子一样的人丢在地上,露出谢倾莲那张脸来。
“果然用了这种下作的东西。”帘棠四处寻了一遍,在香炉里发现了烧的只剩下半截的**香!要不是小姐早有准备服了解药,岂不是要被这个畜生毁了名节?
她怒不可遏,抬起一脚踹在已经倒地昏迷的祁城镜下腹,昏睡中,他亦是疼的浑身哆嗦。
谢倾暖憋笑移开眼,帘棠真是个小机灵鬼,做了她想做的事儿。
“走吧,待会人都该到了。”
她上前几步清理了香炉里的**香香灰,帘棠不解的看着她的动作,“小姐是要替她们遮丑?”
“你觉得我是在为他们遮丑?”谢倾暖失笑,目光落在祁城镜和谢倾莲的身上,“他们厮混的事情一旦被撞破,爹爹定会严查,那**香的存在就掩盖不住,爹爹定会以为是祁城镜强迫于她,谢倾莲不就成了受害者?”
这东西,上辈子可是祁城镜和谢倾莲拿来对付她的,同样被查了出来,也是她蠢居然称是自己的东西,祁城镜免于责罚,她却沦为了整个靳州城的笑话。
“所以……小姐处理了燃情香,他们就算是知道了遭人陷害,也百口莫辩?”帘棠反应过来,眼神发亮,不愧是小姐,果然思虑周全。
谢倾暖点头,二人处理好所有痕迹,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谢倾暖不知道的是,帘棠那一脚闯大祸了!
她们前脚刚走,后脚祁城镜,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