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哪有百分之百的坦诚以待。每个人的心底里都藏着或多或少的秘密。晦涩、隐秘、灰暗。怎样都不从知晓。
我想起了那个夏天的甜话。
初恋说:“暮,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可是百分之百信任你哟”
诚如那般,我仍就无法窥探她不可告人的心情。
空荡荡的玻璃杯被打翻在地,于是水毫无忌惮的想地板宣泄而去,可是数不清的玻璃渣再也阻挡不了什么——残破的身躯能装的下什么。
我凝视着手背上的血痕,轻轻玩弄着上面残留的玻璃渣,疼痛吗,也许是麻木。整个人从为如此呆滞一般的久久定格在某个空间点。我在想世界上有可能有更多麻木的东西,小时候梦想成为赛车手的家伙或许此刻在大货车上日复一日的工作着,相比炫酷的漂移而言货物的安全显然更为重要。渴望成就一番事业的家伙此刻或许还在赶着昨天没有处理好的文件,比起成功完成眼下的任务显然更为实际。被残忍抛弃的人啊或许已习惯去伤害别人,或许在他们看来那些伤痛根本不算伤痛。
也是,罢了,罢了。何以自己的标准去衡量别人。
也许我认为难以办到或者过之不去的东西在别人那里就是习以为常云淡风轻的琐碎呢。
我们被体制,道义,绑架的理所当然,如此便可以毫无顾忌的站在道德的至高点去评价别人吗。
李福城生前说田村君那个人便是如此。
也许真的是我自身的不平衡性。
可是————————————
一拳,两拳,三拳。
打在那墙壁上的果真只是手部穿来的痛感吗。
我们果真能大度到施于人,而不思回报吗。
到底只是这平世界的一枚,我们怀着各式各样的期盼活到至今,我们停在原地,止步不前,不过是祈求心中最后一点弥足珍贵的东西能安静的不逃跑。可是人啊,真的说得清自己想要什么吗。
假如可以,那么想要的得到之后还能说的清吗。
假如可以,那么再加一层你还可以问心无愧的说出来吗。
我们在眼睛可以触及的地方自以为是。
身后的呢,
门外的呢。
不见了,走远了。
到底,也许根本不曾来过。
得得,我反身给了自己脑袋一拳。让自己停止这毫无边际的思考。
这样并不能解决问题。
我回想过去的日日夜夜,回想无数失眠的瞬间。
其实那个时刻端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停不下来的思维会侵蚀我们的脑海,莫须有的情绪会从极端隐秘的地方融入潜意识。
而浮现在眼前的东西,往往让我们痛不欲生。
我仰头又喝完了一罐啤酒。
体内的什么东西,总算是恢复了平静。
莫须有的愤怒也悄然无存。
我出门看了看门外的邮递箱,没有收到任何信件。
前妻或许对我已再无话可说。
我看着,这个曾经似有暖意的房间,前妻的存在感已经慢慢开始淡化。
厕所的废纸篓里有前妻用过的部分,厨房里腐烂的不成样子的蔬菜,早已倒掉。
卧室柜子里女式衣装残留的香水吻道,几经开关之后也荡然无存。
客厅的柜子里,有着前妻以前买的各种物件,餐巾纸盒,饮水机罩子,
电视旁的盆栽,牙签,插线板,剪刀,以及各种琐碎的东西。
书架上有她收藏的音乐周刊,药学书籍,上个时机的留声机和配套的黑胶唱片。
我都适量处理了。
留下的只有留声机和黑胶唱片,对了,还有厨房那包盐。
要是有什么电器维修工人,或者收物业管理费的上门来,保管会以为我是个单身青年。
我所留下的——这个屋子的气息——以让人无从知晓曾经有个长发飘飘又脸蛋不错的女人在这个房间里生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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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过后,手机响了。
我拿起来一看,是血的电话号码。
我默默放下。
接着又打一通。我仍是没有接。
半个小时以后,第三通打来了。
这次我接了。
“喂,大叔!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什么!”
“野子死了,就是那个李福城的妻子。”
“哦。”
“哦?你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吗。”
“我看过早上的报纸了。”
“原来是这样。”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了。
“不是……你们做的?”
“大叔,你在开玩笑吗,为什么会怀疑是我们做的,如果真是我做的,那天我在档案袋上为什么要写那些东西?”
“也是,有理。”
“大叔,为什么会怀疑我们,或者说是我。”
“没什么,随便问问。”
“可是我原本认为大叔不是那样随便猜忌别人的人,大叔。知道你这样无端的怀疑让我有多受伤吗。算了,当我没说,大叔自有大叔的想法,说到底,我算得了什么,我不过是大叔生命中的过客,是最无足轻重的那类人,我到底在期盼什么啊,真是蠢到底了”
嘟!嘟嘟~~
血挂断了电话。
我叹了口气。何至于发这么大火。
血说,她到底在期盼什么。
我想,我到底在期盼什么。
我们说期盼的东西果真是一样的吗,怎么可能。说到底我到底了解血多少,血又到底明白我多少。我们所接触的世界是如此的不同,我们有着迥异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
所以,只能无奈彼此是彼此的过客。
是何时对于血有着易于常人的心情,我不知道。
这心情是短暂的,还是长久不散的。我也不知道。
我唯一知道的就是,
前妻在信(我称之诀别信)中,无不以一种无奈的心情说到:找个你爱的和真正爱你的吧。这两年的确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随着前妻在我心中的越发淡化,这句话却是反而以一种更加深刻的形式表现出来。就如同在书中某个不经意埋下的伏笔,等到读的都快要忘记的时候再揭开。
那种连带着灵魂的颤抖,正如同此刻一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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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鸟有着极其模糊的形态,树影也是,白云也是,蓝天也是,高架桥也是,大厦里面工作的人影也是。但凡目光所及,一切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如同在水中睁开眼睛一样,能见度以内的全有种说不出的——不够实在感觉。
对了,还有声音,声音以一种奇怪平衡似的分贝传来,如同事务性的合唱队表演,亦无高潮,也无低谷。只是就人数而言较为可观。
下个瞬间,一个不平衡的声音出现了。
于是,
敲门声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