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紧接着说到“1990年,我曾遇到一个人。那是我至今遇到的最为奇特的人,说是奇特,不如说是最为游离的人, 我记得他的眼睛空洞的仿佛不曾看见过这个世界,那是对生命的淡漠,很难以想象究竟是何种经历让他显得那么的与世隔绝。总之他给了我一张渡卡,让我加入他们,你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吗,我从那个男人的对话中只是触摸到了边缘,这个组织有着你根本想象不到的力量,其中包涵着政界,金融,文化,等各个领域的要员,他们都有涉足。不过这个组织后面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然不至于活在地下世界。”
“何至于盯上我,我是说我不过是一无是处的人。”
“他们喜欢绝望的人,因为这种人没有弱点。”常青说。
“后事如何。”
“抱歉,我只能讲到这里,往后你自然会明白那群人做着怎样的勾当,不过至于你,加入他们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我反复咀嚼着这句话。
我接着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好多事我仍是无法想通,我需要好长好长一段时间慢慢的想。”
“也行,想喝酒的时候再找你好了,反正如你所说的那般,时间你有的是嘛。”常青说。
9月中旬的晚风已然变得带有丝丝凉意,我把双手环在胸前,低头沉默不语,山城的夜空带着喧嚣,江畔的轮船却安静如初,桥边的商贩到了下半夜也开始通通收拾东西准备归家。上个世纪的青苔仍停留在台阶上,驻足是回馈给时间最好的留恋。
我在孤独的房间里开始氧化发臭,也许最终会变成腐朽不堪的东西,无人理睬,有人唾弃。
月末,我收到了两份邮件。
第一封。邮递地址上写着 芬兰,乌里克大街。 邮寄人姓名,周沉。
我看着熟悉的笔迹,笑了笑。多少是发生了点好事。
我打开了第一封邮件,有数十张各个地区和国家的照片,照片上的周沉无论在哪里都摆出了剪刀手的造型。其中还有一封信。
以下是信的内容
“给你写这封信的时候,我正在乌里克大街的咖啡店品尝最正宗的北欧咖啡,怎么样不赖吧。
实在抱歉,答应了这么久的事情现在才给予兑现,你知道我这个人嘛,一忙起来就会全身心的投入到其中去。不是昨天在酒吧和大胸美女喝醉了,也不会想起来还有给你寄明信片这一茬,唉唉,我这个人啊,醉酒之后记忆就会变得出奇的好,能记起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我突然回忆起小时候我俩在老家把别人田里种的芋头拔下来种到其他的地方,正干的十分满意呢,结果不巧就被那农妇给发现了,我俩看见了赶忙就跑,说实话那个时候年龄挺小,可是跑的真是快呢,那农妇眼看追不上我们了,就大叫一声站住!别动!结果我俩就真的停下了,哎,你说那时候我们怎么会那么傻,时常觉得小时候我们真的干过好多蠢事呢。不过正因为有着这样或那样的蠢事才能证明我们也曾有过幼稚天真的童年呢。你说是吧,不过我猜你早已记不清这些小事了,你这人吧,明明内心没有那么坚强,却总是一副什么事情都淡漠的样子,其实说真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当初什么都不曾经历,那样我是否现在还活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呢,犹未可知。
时间是7月初,我正在为去格陵兰岛做准备。从那之后,我恐怕会向北极前进,从尼罗河到埃及,再到罗马、爱尔兰、法兰西、芬兰。寻找的这几年,我的确看到了很多事情,明白了这世上还有好多人在过着和我们截然不同的生活, 你说同样作为存活于世的人类,何苦生活方式却千差万别呢。
我之前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给你写信,你知道的,我并不太擅长这东西,不过反复考虑之后,我还是决定写下这封信。
当我写这封信的时候我在想我应该对你说些什么呢,理应和你说明许久不曾和你联系的原因以及我这几年的所见所闻, 不过解释这东西本就没有任何意义,及经历不过也就回首往事。我这人不太擅长抒情,所以还是尽量不去触碰敏感的部位吧。
期待下次写信的时候我有心情给你说说这几年的经历吧,毕竟情绪这东西本来就是不可琢磨的东西。
大概就到这里吧,咖啡凉了可就不是那个滋味了。写这东西可浪费了太多脑细胞。
总之祝我好运吧,今年或许会回国一趟。到时可要记得请我喝酒。
第二封邮件,邮递地址是海滨路西街486号,至诚律师事务所。
是妻的离婚协议寄过来了。
得得,我把两份邮件仍在了沙发上,一份看过的邮件和一份没有看过的邮件。又倒了一杯啤酒对着落日与旧人独自饮罢。在昼与夜的不断更替中,人心之间的距离也在交错更替,有的人远了,有的人近了。
猛然想起昨天在市立图书馆借阅书籍时,碰见了一个充满朝气的女孩,她头发卷卷的,发梢末尾染着俏皮的粉红色,白色衬衫,蓝色条纹长裙,白色帆布鞋,是所有青春期男孩中意的那类女孩。见我拿起《在路上》时,她饶有兴致的提出发问了。
“哎,大叔你也喜欢杰克·克鲁亚的书吗”
“不喜欢,也不讨厌。”我说
“那就算是将就了?”
“不至于,何苦连看书都要将就,这世上将就事情已经太多,所以就看书而言而言还是较为慎重的,不过话说你何至于叫我大叔,我们年龄相差不超过十岁吧。”
“因为大叔看着比较成熟呀,不过我可挺喜欢克鲁亚的书,大家都说他是垮掉的一代,不过我却不那么认为,我倒觉得他们是自由的一代,敢于追求自身的欲望,厌恶一切虚伪至极的东西。”
“不失为地道的评价”
“本就是地道的人嘛”女孩说。
当我喝下第7杯啤酒时,我明白,是时候了。
我再也无法静静待在原地看着事情一步一步朝着不可预计的方向发展,好事也罢,坏事也好,我也许早已受够着逆来顺受的人生。
我把三张渡卡摆在了一起,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如同牛顿的万有引力一般,三张卡片瞬间并列在了一起。
定睛看时,上面的“渡”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陌生的地址。
“华东大街77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