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儿显然有些不明白我的话,不过我却是并未再说下去。融儿也就没再问下去,不过沉默了一会之后,他还是忍不住的开口问了:“那个小包里是毒药吗?还有,那个白衣女人,到底是谁?”
“毒药,一种可以让人产生幻觉,神志不清的毒药。而那个白衣女人,是曾经被她害死的一个女人。我让人假扮成那女人,特地制作出来鬼魂索命的情况。”我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出来。与其将来他通过别的途径知道,倒不如我亲自告诉他。
“为什么要下毒?”融儿没有太多的诧异,不过却是更加沉静。
我看着他,忍不住的微笑起来。有的时候做什么事情,哪里就有为什么了?若是真要说起来,也就是因为这样可以更快速的达到我的目的罢了。沉吟许久,我终于还是回答了融儿的话,轻声道:“因为这是她唯一的弱点。融儿,与人相斗之时记得一定找出对方的弱点。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更快更简单的达成自己的目的。”
“那要是对方没有弱点呢?”融儿再问,神色有些动摇。
我摇摇头,“是人就有弱点。就算不是人,是神,也一样有弱点。你觉得没有弱点,只是因为因为你没找到而已。记着,将来你要保护好自己的弱点,千万别让人抓住了你的弱点,并以此来对付你。”
融儿点点头,记下了我说的这些话。
而很快的我们便是回到了朱雀宫,我便催促着他去睡了。虽然年关快到,不过古代却并未有什么寒暑假之说。再加上那先生也并未要求要回去过年,所以也就没有停课,孩子们依旧是每日要去上课的。
悄无声息的回了房间,我捂热了手脚才敢钻进被窝里去。好在我动作轻巧,并未惊动商君博。我很快的睡去,毕竟白天累了一日,加上现在也晚了,所以睡得很熟。
第二日,天还未亮我便是被商君博粗鲁的一把推醒。我睁开眼睛便是看见了他有些狰狞的表情,顿时狠狠一惊,整个人都惊醒过来了。
商君博竭力的忍耐着什么,他见我醒来,便是咬牙吃力对我道:“快,把我绑起来。”我心里顿时明白,他这是毒瘾发作了。于是,我手忙脚乱的赶紧去叫人来。
这一天,就是在这样的序幕下拉开了。这几日事情太多,加上每日都睡得迟,不仅仅是我,就连玄墨织锦他们和那些宫人,一个个眼睛底下都有了青黑之色,没了往日的神采奕奕。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便让玄墨在宫里发放了年钱后,又每人添加了十两银子、每人赏了一只赤金镯子。
转眼便是二十五,再有五日就是除夕了。商君博早就说了要宴请群臣,如今虽说出了这个事情可也不好再更改,所以仍旧是必须要举行的。我已经盘算好,商君博那日只需出来露个面既可,而且不许让任何人接近。
为了不让人看见他的脸,而他自然不可能如同女人一般罩面纱,所以我便是按照以前看的电视那般,打造了一只有下垂珠串的帝冠。几日的赶工,好在已经做了出来。那些珠串是用珍珠串成的,极大的程度上挡住别人的目光。而且在灯光下,珍珠反射出柔和的光晕也更加无法让人看清楚佩戴之人的面目。
这样的效果,让我很是满意。当我献宝似地捧了进去给商君博看,让他佩戴上试试效果。商君博看见这帝冠的时候,几乎有些哭笑不得。说是看起来不像是男人佩戴的,倒像是女子成亲之时所佩戴的凤冠上的垂帘。
听他这么一说,我顿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还别说,真有些像。不过看他似乎不怎么想要戴的样子,我赶紧忍住笑摇头:“哪里像了?再说,你这个不过是为了遮挡面上的伤口,不让人看见你的脸罢了。又不是让你一辈子都戴着,怕什么?你别忘了,我可是对外说的你得的是天花,若是让人发现你没得,那我怎么交代?”
商君博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就听你的。我戴就是了。不过我戴这个,你可不许嘲笑我。”一面说着,一面将头伸过来让我给他戴上。
我小心翼翼的给他戴上,然后捧过镜子来给他看效果。其实,方才想着觉得挺好笑。可是实际上看了,倒是不错的。虽然没穿龙袍,可是看上去挺威严,想来效果也不错。不过毕竟我是以前就看过,所以倒不觉的别扭,只是其他人就不知道了。
好在商君博看了之后,也没说丑。所以我认为他应该觉得还不错。于是我又唤来玄墨等他们,让她们给看看到底如何。没想到的是,竟然一致得了好评。于是,商君博也就没再露出反对的表情。
于是,我这才放心的张罗其他事情。毕竟——这环节里,最重要的就是商君博了。他若是露馅,那可就麻烦大了。
不过饶是如此,我仍是准备好了另一手准备——我仍旧是有些不放心云淡轻。再说了,也预防万一有其他的状况发生不是?
除夕宴会,终于还是在我紧赶慢赶下到了。一大早,我就差人去请太后和孔太妃。然后就等着着时辰到点之后,和商君博一起过去。
我早早的和商君博换了衣服,只等出门。我看一眼商君博神采奕奕的模样,顿时忍不住的暗暗叹了一口气。虽说他只需要呆很短的一段时间,可是毕竟还是怕毒瘾发作。所以我们最终还是为了保险起见,给他吃了一点鸦片。虽说只有一点点,可是看着他吃下去过后神采奕奕和这几日迥然不同的模样时,我心里还是说不出的难受。
时辰到了,那些大臣也估计都到了。于是我和商君博也出发了,一路坐着软轿到了宴会地点。他率先下去,而我紧跟其后。不多不少,正好一步之差。
融儿和暖儿他们则是并排着跟在我身后,其中融儿的位置要微微的靠前些,不过并不算是明显。
商君博走得很慢,我觉得可能是他看不太见路的原因。因为静止的时候还好,可是当珠串晃动起来的时候,却是有些困难了。而且,他还得小心翼翼的不让那些珠串碰撞发出声音来。
我陪着他慢慢的走着,一步步谨慎的遵守着一个皇后该有的礼仪和端庄。而我清楚的看见旁边的那些大臣和皇亲们,一个个都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商君博这个心的帝冠。满脸的诧异表情,不过却也都礼貌的保持了安静。
好容易走到了座位上,我们这才挨个坐下,我轻轻的呼出一口气。这个位置是最高点,坐在这上头了,也就基本上没人能看见商君博的脸了。方才走路的时候,才是我最担心的时候,生怕被人看到然后生出什么事端来。
“诸位爱卿一年来辛苦了。朕与皇后特备下酒水,慰劳大家。希望大家在日后多多为朝廷出力,让这天下更加太平!”商君博随便说了几句,然后便下令宴席开始。
于是,宫人们鱼贯而入,将那些精致的、冒着腾腾热气的菜肴都端上来,放在每个人的面前。
到了此时,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也就转移开了。趁着这个机会,或是平日交好的大臣们就开始笑谈起来。通常这样的宴会,大臣们都是比较自由的,并不会太拘束。而等会太后以及太妃和我们都走了之后,这些大臣会更加的自在。
宫中美味,并不是人人都能吃到的。而宫里的景色,也不是他们可以随时观赏到的。也只今日,他们可以尽情吃喝玩乐。甚至游览御花园。当然,妃嫔的宫里是不能擅闯的。
“皇上这帝冠,可是新做的?”太后含笑瞥了商君博一眼,然后玩笑似的问道:“为何要做成这般模样?可是有什么典故不成?”
商君博只淡淡说句:“说了太后也不知。而且,也并不是因为典故的原因,而是因为朕最近出天花,不想让人看见狼狈的样子。朕是皇帝,总要保持形象才是。倒是太后那日是什么意思?为何朕明明吩咐不许任何人探望,太后还要强行拿着懿旨来为难皇后和宫人?若非那日朕睡着了,否则定要问个究竟的。”
太后只是笑笑,却并未对商君博赤LUOLUO的挑衅做出回应,只开口说了句:“哀家也是担心皇上罢了。”随即,转过头来问我道:“皇后,哀家怎么觉得今日缺了一个人呢?是不是你忙得疏忽了?”
我知道他说的是谁,不过却是不想轻易的说出,当下只是装作糊涂:“不知太后说的是谁?臣妾毕竟是第一次处理这事情,若是有了疏忽之处,也请太后见谅。”
“不妨事的。哀家就是想着,许久都不曾见过玉敏那丫头了,以为今日可以叙叙旧,看看她。不过找遍了也没见着她的人,想着是不是皇后忘记了让她来了?”太后明面上似乎是漫不经心的询问,可是实际上,却已经是质问。
我看商君博似乎想说些什么,当下便是伸手在桌下按住了他的手,示意他别开口。而我自己却是笑吟吟一拍额头做出恍然的模样来:“瞧臣妾这记性,忘了太后会惦记的。本想着说,妹妹病着怕传染,所以也就没请她过来。不过既然太后想见见,那臣妾这就让人去请。不过若是还没好,还劳烦太后一会私下里头召见罢。毕竟这么多人……”
太后无奈之下,只得点点头。
我这才让宫人去将徐玉敏带来。看着太后那副样子,我忍不住的悄悄的露出一丝冷笑——太后啊太后,曾经你让我吃了那么多的苦头,如今也是该你尝尝了。什么叫做出人意料,什么叫做难堪,什么叫做有口莫辩!
不过须臾片刻,便是有宫人上来回禀,说是徐玉敏的天花已经“好了”,自然,并非是只对我一人耳语。太后在一旁,也是听见了。而说完这个之后,那宫人又面露难色的加了一句:“但是……似乎不太适合见人。”
这话,顿时引起了太后的担忧。当下不等我开口,她便是抢先开口道:“胡说什么?什么叫做不适合见人!哀家偏要看看,到底有什么不好见人!去,把人给哀家带过来!”
我只是在一旁冷笑,当然,低着头没让任何人发现。心中却道:好奇心害死猫啊……
眼见着宫人似乎仍旧有些迟疑,我便是抬起头微笑道:“既然太后想见,那就带上来见见罢。若是怕破相了不好看,遮层面纱就是了。”
那宫人听见我们都说要见,顿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为难的下去了。不多时,我们便是看见她领着一个身形狼狈的女子进来。正是徐玉敏。
然此时此刻,她没了往日青春靓丽的模样——形容枯槁,衣服邋遢脏乱,就连头发也都是乱蓬蓬的,别说什么钗环饰品,连耳环都是只有一只。
若紧紧是这样也就罢了,可偏生她眼神呆滞,不时四下里惊恐的看着,仿佛空气中隐藏着什么可怕的事物一般。当看清楚她这模样之后,几乎所有的人都发出了一声鄙夷的声音,皱眉扭过头去。
我皱眉看向太后,见她亦是皱眉不语,当下便是率先开口将那宫人呵斥一番:“做的这是什么糊涂事?纵然她不是你的主子,你也不该这样不给徐才人修饰的机会便带上来。让其德容尽失,成何体统?”
许是我声音太过尖利,让人听了有些心惊罢,徐玉敏竟是尖叫了一声,猛然一把捂住耳朵,哭号起来:“你别说了,别说了!我受不了了!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给太后出主意,更不该推你下水!”
她的声音很尖利,尖利得都有些含糊了,故而谁也不明白她在说什么,所以并未放在心上。不过我却是听得一清二楚,而太后……我想亦是听见了,因为此刻她的脸色很难堪,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而那宫人听见我的斥责,顿时“噗通”一声跪下,磕头辩解道:“皇后娘娘容禀,并非是奴婢不肯让徐才人梳妆,而是她自己不让任何人接近!一旦有人靠近她三尺内,她就会拼命的尖叫,甚至是攻击……”
“胡说!”我厉声呵斥,然后挥手让织锦带徐玉敏去梳洗。表面上看来,我是为了要保全皇家脸面,不至于丢丑。可实际上,我心里的想法也就只我和玄墨织锦他们知道罢了。
我的目的,其实很简单。
织锦领命而去,飞快的靠近了徐玉敏打算将她带走。而徐玉敏看见织锦靠近她,顿时尖叫起来,一个劲的往后退,怎么也不肯让织锦触摸到她的身子。眼中脸上全是显而易见的惊恐,而此时她嘴里的话也终于渐渐的清晰起来:“走开!不许过来!”
织锦回头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在征求我的意见。我皱眉,大喝一声:“带下去!”而这一次,太后竟然也附和了起来,大声道:“对,待下去!这里岂是疯闹的地方?先带下去,回头哀家亲自处罚!”
我感觉太后这声音里有股子虚张声势的感觉,听着觉得底气不是很足。仿佛……她在害怕着什么。
于是织锦再度欺上前去,不顾徐玉敏的尖叫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徐玉敏几乎闪电般的开始挣扎起来,面上恐惧也越发的明显。
“滚开!柳莲你这个废物!”徐玉敏不顾一切的尖叫着,歇斯底里的疯狂叫喊,神情陷入一种奇异的癫狂:“你自己生了怪胎,关我什么事?是你自己没用!况且,是太后下令吊死你的,又不是我!我只推了你一把而已!滚开!”
所有人都惊悚变色,死死的看着徐玉敏后,将目光投到了太后的面上。太后面色越发得当青白狰狞起来,我感觉她的怒气已经缓缓的升腾了起来。她深吸一口气,仿佛借此平息着身体里的怒意,继而冷冽的、不带半点感情的喝道:“来人呀,给我带下去!”
我重重的捏了一下商君博的手,示意他该说话了。
商君博扭头看了我一眼,不过却是因为隔着珍珠帘子我根本就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或是惊诧?或是深思?又或是……鄙夷失望?我不得而知,也不打算一探究竟。
商君博很快便转过头去,如同我所想的那般开口制止了已经走过去的宫人:“住手,朕倒是想要听听她说的到底是什么。”
当着如此多的皇亲国戚王公大臣们,太后自然是不敢与商君博叫板的。毕竟背地里施压是一回事,而是明面上作对,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最终事情还是只能如同我所预料的那般继续进行下去——徐玉敏仍然是在不住的尖叫,然后在尖叫声里揭开太后的老底子。
最终,在商君博的诱导下,徐玉敏将什么事情都说了出来。知根知底的,一点也不漏。
从如何和太后以及当初的徐玉琉密谋得到皇后之位,如何陷害我。如何拉拢了云淡轻,让云淡轻帮着我画出了丞相府的布局图,趁着我回去准备大婚的时候血洗丞相府。然后如何获得柳莲的信任,许诺帮她的孩子做太子,从而让柳莲喝下多子汤诱惑商君博一举怀孕。
再包括:太后的目的是,等柳莲生下孩子便用计毒死柳莲,造成难产死亡的假象。再想方法将孩子过继给徐玉琉等等。
甚至交待出,因为心中妒忌徐玉琉,便挑唆徐玉琉对我出言不逊,继而让我们结下梁子。最终偷偷的将金针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入徐玉琉拿过的鞋子里来陷害她,最终让她再也不能得太后的宠,自己取而代之。
最后,还有如何推了柳莲到我身上,让我们双双跌下水去。道出这一切皆为阴谋,一切都是太后设计。
太后先让人锯开了亭子的扶手,只留一点点粘连,好让我们能够顺利跌落下去。然后又派人在茶水中下了效果极强的催产药,好让我们同时生产,让商君博无暇顾及柳莲那边。也可以顺带让我的孩子死去,甚至我也难产而死。
而柳莲剩下怪胎,太后精心策划付之东流,最后一怒之下杀死了柳莲,又制造了自焚而死的假象。
一切的一切,毒辣异常。虽说我早有猜测,可是如今听她娓娓道来,细节具备,也是忍不住的密密麻麻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寒凉异常。不过另一方面,却是忍不住感叹太后的谋略——一点一滴,皆是环环相扣滴水不漏。
如此狠辣,怪不得能横行这么多年!可是,她在孔太妃宴请的时候下了毒,一向精明的孔太妃会什么也不知道么?我瞥了一旁沉默不语的孔太妃一眼。
此刻的孔太妃,如同老僧坐定,竟是平静异常丝毫不见有何动容。仿佛一切都是和自己无关的,所以自顾自的仍旧是品着眼前的美味佳肴。
见我看她,孔太妃扭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我却是忍不住的微微战栗浑身冰凉——这是什么样的眼神?憎恨和欣赏,两种矛盾不堪的情感我竟然同时感受到了!
心中顿时有了计较。于是苦笑起来——看来,她果然是知道这个事情的。那么,她是故意让太后得逞了。心里有一丝丝的怨恨,不过很快却是更加颓然——她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庭雪报仇罢了,想来我害死了她唯一的儿子,她借刀杀人也是应该的。
算来算去,我竟是感觉自己有那么一些咎由自取的味道了。或许,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罢?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一切皆为定数,又能怪得了谁?
怪太后的狠毒?可我占了对她家族至关重要的太后之位。她如此对付我,也是正常。若换成是我也不一定就比她好了。怪孔太妃?我害死了她的儿子,她岂能不恨我?没亲手将我千刀万剐已然是宽容。她没有那个义务也没有那个责任提醒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