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轲的伤势好了以后,气色比以往更好了。他见自己替死不成,反倒被一个将死之人救了,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可能还有些混沌。他起身道了个谢,又问:“你是哪里来这么大一株星华草的?”
秦顺在一旁对秦灵暗磕头,说着些要报恩的话。
秦灵暗道:“不过是当年在万丈红尘内偶得之物罢了,不值一提。”
当初孟烟给他那一储物戒的梦幻果和仙草现在均已空空如也。小梦另契约程云,他亦算不得梦幻森林之主。身上疗伤之物仅存几棵星华草和沉尘炼制的五品丹药。他这么说,只是为自己真实的经历打掩护而已,毕竟大世界的秘密可比星华草有吸引力多了。如果暴露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那些人并没有怀疑秦灵暗话语的真实性。其中就有几个不怀好意的长老道:“既然如此,那你可还有别的仙草奇珍?要知道你是一个将死之人,拿着这些东西也没什么用,不如贡献出来。等你死后,族中亦会记得你的功绩的。”
秦灵暗淡淡道:“没想到堂堂秦族长老,竟连一介小辈,一介将死之人之物也要惦记。我今日才算是开了眼界,认清了你们这些人的本来面目了。”
正当那群长老气结之时,秦桂丹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人骑着火烈鸟归来。他身后上百条铁链拖着一个长宽高皆为九米、材质不明、泛着崭新的铅银色金属光泽,小柜诸多的‘三尊柜’。
秦桂丹并不知这里发生的事,他见到献祭台,立即遣人将三尊柜放下,然后对长老们道:“伏击我们的人马众多,有冯先生之徒、仙国仙圣的部下、还有些外番之人……”他瞥了眼穿着灰衣银袍,姿容清绝端庄的秦灵暗,道:“看不出来啊,竟有这么多人愿为你得罪秦家。”言语间的嫉妒嘲讽之意甚重。
那些长老们见秦桂丹不辱使命,夺回了三尊柜,好生安抚了一阵,对众人道什么“让诸位见笑”了等语,便开始继续祭祀任务。等第一轮过后还有两轮。
长老们将秦家现有的所有宝物全部倾注于三尊柜内,柜子里奇珍异物般般件件,惹人眼红,却没一个敢动手抢夺。
夜幕降临,寒月当空,山顶上冷风如吼。
三尊柜顶上有一个明显的漩涡,榨取着月华星辰之力。它在众人的瞩目中自顶开口,伸出一只无形的大手,将秦灵暗提了起来,塞进柜内,然后缓缓合闭开口。
庄通失控道:“周三,你不说想办法么?结果怎么会是这样!”他第一次对人发脾气,却更像是在折磨自己。泛红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好像轻轻一碰,就会滚落下来。
周三面露为难之色,本来他是不想管这件事的,但抵不住庄通要求,才想出个“拦截三尊柜”的法子。如今见自家主子如此失控,心里说不担忧、难过是不可能是。他望着跌坐在地的庄通,哀声道:“宫主这又是何必?”
庄通眼角有泪溢出,顺着他清秀儒雅的面庞滑落,晶莹剔透,一如心碎的色彩。他喃喃自语的声音悲痛脆弱,偏又显得十分轻盈:“我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有对他的死无能为力的一天。”
周三劝道:“可此事错不在宫主,还望宫主能节哀顺变,以死者为大!”
庄通闻言,瞬间收敛了脆弱悲痛的表情。他起身弹去身上的灰尘,端坐在高位之上,透过塔口望着那华丽的祭台、深沉的三尊柜和那群面目可憎的秦家人,似翠点漆的眼眸里露出一抹不可动摇的坚定之色:“这件事,不论对错,秦家的人都该为自己行为付出代价。”
听庄通这么说,周三眉头一跳。他熟知庄通的秉性,知道秦家人逼死秦灵暗的做法已经真真在在触动自家宫主的逆鳞了。他连忙抱拳问道:“不知宫主接下来有何打算?”
庄通道:“与秦家密切交流。”
庄通的意图很明显,他不准备一下子就把秦家打垮。一来,他没那个实力。二来,他在明面上没有足够的道德理由。三来,他不想让秦家人死的太轻松。他可以以友善的态度,在不知不觉中分化、搞垮本来就蛀虫满地爬的秦家。
周三得令,心中已有了一套规章计划。
另一边,禅椰金身乍光,他眉间莲纹突生多瓣,显然是突破什么桎梏,要进阶得征兆。其余的佛门子弟均给禅休贺喜,说些‘高徒悟性非凡’、‘恭喜禅休方丈’之类的话。有人是诚心诚意的,有人则是夹枪带棒,酸不溜湫的。
禅椰再次睁眸,金色是眼中闪过一抹猩红。他捂心吐血,道:“小僧有关未勘破,不能成佛。”
佛门弟子具惊,不知是什么关卡锁住了这位资质悟性超人的佛子,一个个嘘寒问暖,皆想问出个子丑寅卯出来。
禅椰含糊其辞,道:“小僧虽心寄菩提,但身处红尘,对其难免有些牵扯。此等污耳烦人的琐事,不说也罢——”
禅休知道,自己这个徒弟哪里是身处红尘,被那声色迷眼乱耳的俗辈?这么说,不过含糊众人罢了。这孩子杀孽深重,若不是悟性心性确实不同凡响,常年浸泡消秽池池水消去罪孽,这佛修一途,早早要走火入魔,落得个凄惨下场。
荀冒穿着锦衣华服,不悦的敲着桌子,道:“百里徒在哪?”
程云懒懒的依在绫罗绸缎间,他妩媚娇娆的外貌比那身后的绫罗绸缎还光泽闪人,充满着一种优雅细腻的风情。他毫不负责道:“你问我,我哪里知道?自己去找便是。”
荀冒正是因为找不着人才对程云发牢骚。
他还不知道百里徒已经携着轩辕家公子轩辕破离开的消息。
荀冒不爽道:“我难道没派人去找?可是这有什么用,都找遍了,也不见一个影儿!”
程云勾笑,面比花美,简直让整个房间蓬荜生辉。他捂唇道:“看来想找到人,还得问问秦灵暗才是。”说着,他又复笑了几声,道:“可惜这人已经进入三尊柜了,出来后恐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明明笑着,却没有多少愉悦之意,但不仔细听,外人却也听不出他掩埋深藏在心底的担忧和茫然。
荀冒闻言,眸中闪过怒意。他捏碎手下的桌子,道:“我可是听人说过,昨夜里你已经会过秦灵暗了。难道那时候你就没问出点什么么?”
程云将那些绫罗绸缎往身上一盖,道:“跟大哥相会,还谈别人,岂不煞风景?”
荀冒刚要再发怒,就听程云问道:“和百里徒在一块儿的时候,难道你会谈及什么优秀的异性,或其它对他有意思的同性么?”
荀冒的火气不知怎么,因为这句话竟消了下去。他一个人在那喃喃自语着什么,似乎在审视自己的内心。
程云一面抚摸着盖在身上的绫罗绸缎,一面眯眼回忆昨夜两人之间的肌肤触碰。
紫瑶和林浩然约见在山脚下见面。
月下,群山投下阴影,山底无人,便是绝佳的碰头地点。
紫瑶低声道:“令牌呢?”
林浩然淡淡道:“不急。”
紫瑶咬牙道:“难不成你要抵赖?”
林浩然厚脸皮道:“只要你们替我办件事,这妖族令牌,自然双手奉上。”
紫瑶事事具以令牌为重,她道:“何事?”
林浩然眼中闪过杀机,道:“拿走三尊柜小柜中的事物,越多越好。”
三尊柜所获取是能量少了,自然要从别的地方补充,比如说——人祭。
紫瑶知道这么做的危害,正在摇摆不定中,林浩然就道:“你放心,只要你们得手,我立即将令牌还给你们,并且你们拿到的东西我也一分不要。如何?”
在足够的利益面前,很多东西都脆弱的仿佛泡沫。
紫瑶答应了林浩然的提议,她携着星海宿的妖怪攀上最高的山顶,迷晕了几个站岗的哨兵,在一种短暂性掩饰外貌身形的修容泥下对三尊柜下手。
显然,曾经并没有人做过如此大胆的事,秦家的人对此毫无防备。
紫瑶他们将三尊柜内的的东西洗劫一空,然后急匆匆跳下来与林浩然再次碰面。
林浩然见他们得手,将令牌交于紫瑶,并嘱咐其快点离开仙国境内。
紫瑶得了令牌,再无所顾忌。她双手持匕,呼喝着朝林浩然劈砍去,道:“姓林的,受死吧!”
林浩然显然早有防备,侧身躲过之后,道:“令牌内有我的法源,如果我死了,它就会立即自爆!”这一句话无疑是戳中了紫瑶的软肋,她面色难看的收回匕首,道:“无耻!”
林浩然不以为耻,反道:“彼此彼此。”然后便继续催促紫瑶他们离开仙国。
紫瑶他们也不是蠢,知道逃了以后不但会担上罪名,还极有可能引起战端。但是不逃,在别人的地盘上,被查出来后后果严重,比不得第一种。他们也只好顺着林浩然的意思,乘夜逃了。
至于百里徒、轩辕破他们大世界的情况暂且不必细说。
而秦灵暗呢,进入了三尊柜中,不知外界的变化,在内独自受着煎熬考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