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单慧慧和小白挑了一家路边烧烤坐下来。
单慧慧替小白拍着他浅色休闲裤上的灰尘,他摆了摆手,毫不在意的样子,一心翻动着炭炉上的肉串,学烤串儿师傅抖落辣椒粉、孜然粉,十分投入。
小白把烤好的串递过来,一脸期待:“尝尝,好了没?”
单慧慧拿来,小白帮忙吹着气:“别烫着了。”
虽然只是普通的牛肉,落着街边扬起的些微尘埃,一边有些焦黑,一边还透着红润,孜然聚集在一堆,但在单慧慧口中,比任何珍馐都美味。
“好好吃!”单慧慧的双眼闪着光,挑了烤得最均匀的给小白递过去。
小白咬了一口,频频点头:“以后不怕失业了,我们路边烤串去!”
单慧慧看着小白的笑脸,给他倒上老板酿的甜米酒,开始觉得这趟旅行真算不错。
吃饱喝足,天已漆黑。往小镇深处走,白天开铺的小店都关了灯。远远的有几盏灯火,看不清晰。
过了民居聚集的老街,连一点灯光都难见了。
狭窄的街边会突然传来两声狗吠,吓得单慧慧站定不敢动,小白颇得意地把她护在身后,用手机照出一片小小的光亮,两人缓缓前行。
一辆改装的运货电动三轮刹车声刺耳,而后呼啸而过。单慧慧搂紧了小白,站定在墙边。小白很享受这种被依赖的感觉似的,笑看她的慌乱,揉了揉她的脸颊:“怕什么,有我。”
单慧慧哼了声:“快点走吧,困了。”
转个弯视野开阔起来,一侧是农田,一侧是灰墙,犬吠,车声都消失,眼前俨然一片黑丝绒般的天幕。
由于没有任何高层建筑,星空如同巨大的碗,反扣在他们头顶,不用抬头,都见到闪钻似的繁星缀在丝绒上。
城市中的星空是暧昧的,被灯光污染的天空总是暗红色,群星难觅,如电力不足的串儿灯,闪着微光苟延残喘。
这里的星空是肆意的,傲然展示什么是真正的黑夜,那片黑可以把你吸进去,到最遥远的未知。告诉你什么是真正的星光,让你在它的魔力下不能动弹,只能感叹它的璀璨。
单慧慧扶着小白的腰,昂头看正上方的星空,头往后仰,充血的感觉,让她有点晕,在晕眩中,星光幻化光晕,更美妙绝伦。
她下意识更用力搂住小白,晕得笑呵呵,被小白突然抱住后背,上身仰回来,正好贴合在他胸前。
单慧慧正想捶打他几下,嘴唇已被小白紧紧贴住,一下子忘了呼吸,涨得脸通红。
小白松开了下,单慧慧深呼了口气,又被他吻了去。这次并非浅尝,完全静谧的世界,时间毫无意义,只觉得他的舌如灵蛇,游走在她每一个细胞,用力的吸吮,轻盈的挑动。她调皮压住舌头,又被他锲而不舍深入去寻到,更一番纠缠。
虽然每天肌肤相亲,但如此纤细深入的亲吻好像已许久没有。闭上眼,吻入脑,吻入心,让整个人忘记身体的存在,深深陷入一种纯粹美妙的境界。
两人的呼吸声在耳边,清晰而异常诱人。
单慧慧睁开眼,看进小白深邃的眼,两人不需言语,只是久久相拥。
小白抬手替慧慧拨弄额发,手边飞起一颗星辰。
惊异间,两人环视身边,闪闪的星光悠悠飞舞,如同从天幕中坠落。
“萤火虫!”单慧慧惊呼,她只从电影里见到过如此众多的萤火虫,开心得无法言喻。
她张开手,感觉到萤火虫在她身边旋转,飞散又聚来。
漆黑的夜与不见五指的田野融为一体,萤火虫与星光难分彼此,这场景,恍如天际星辰缓缓降落在她身边,围绕着她,譬如童话。
小白的目光从萤火虫落到单慧慧的脸上,发现她脸颊微微闪光,用手去摸,原来泪已如雨下。
他哑然失笑,擦着她的眼泪:“傻丫头,哭什么啊。”
单慧慧就是停不住,声音哑哑的:“不知道,就是想哭。”
小白轻轻抱住她,让她在他的肩头平复,缓缓抚摸着她的背:“以后我都要用这个笑话你,看个萤火虫还会哭。”
单慧慧顾不得,还是不停掉泪。
羞于说,也不用说的,是此刻的感动。如同天地间只有两人,星辰坠落,精灵飞舞,此情此景直至永恒。
单慧慧在小白耳边轻语:“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对吧?”
小白用力抱紧她:“当然。”
单慧慧傻傻笑起来,泪光还未干。
小白看着她孩子气的样子,心似要化了,又吻了下去。
让他们从这番情景回到现实的是小白手机的短信声。
小白腾出一只手翻看了下,动作停顿五秒,而后果断关机。
单慧慧听到关机声,疑问:“没电了么?”
小白摇头,牵着她继续往前走:“公司找我,不想理,这是我们的假期。”
单慧慧甜甜点头,抱紧他手臂穿过萤火虫的走廊。
单慧慧一早睁开眼,便着急看身边人。
大约昨夜久战实在累了,小白睡得很熟,早没了认床那事。
枕边手机还没开,单慧慧用手指划过小白的额头、脸颊、下巴,一条美妙的弧线,心头觉得满满的,上天给她这个一无是处的女人一个如此可爱的男人,实属眷顾。
虽然他任性,自我,但他毕竟在慢慢改变。从来不关机,放不下工作的他,都为了他们的假期丢下了一切,这就是他的诚意了。
小白恍惚醒来,抓住单慧慧的手,又把她压抱在身旁,继续酣睡。
这个疲累又糟糕的旅行被萤火虫拯救了。
或者,因此被拯救的不止这两三天,而是燃起了新的火,让从热恋走向平淡同居生活的两个人顺利适应了新的关系:熟悉、依赖也可以有激情。
可这小虫子带来的激情跟八月的冰淇淋一样短命,几十天平静甜蜜的生活一闪即过,单慧慧很快迎来了她宿命里的敌人。
手贱这个事,其实怨不得别人的。单慧慧看着微博暴露奸情的种种新闻,大笑之余,心里有些毛毛的,总想着翻看小白的微博,又怕真发现什么美女撩拨,眉来眼去。
小白的微博,也就是转发转发新闻,无聊时看看打发时间,同事朋友都没加,纯属马甲,因此在电脑浏览器上设的自动登录,并不设防。
单慧慧也是闲极无聊,熬不住心痒,终于打开了小白的电脑。
美女没有,弹出一私信。简单的消息:ok,会准时送到。查看往来私信,已经被删去。而那个帐号,是个颇有设计感的花艺设计工作室。
单慧慧手抖抖,点入进入看,珍奇花卉,养眼昂贵。
私信又来:确认是Eternity那款?
单慧慧一愣,把自己埋沙发里,克制打电话给小白的欲望,掐得自己手背都是印子。永恒?别告诉她是送客户的。
呆了半天,看一下手机,好吧,原来后天就是她生日了……怪自己不上班就不记得日子。
单慧慧感觉自己全身都绽放开了,肯定是生日礼物,肯定的,肯定的。他那么忙还念着她,偷偷准备小惊喜,太SWEET了。
这两天,单慧慧对小白更加体贴备至。为了回报小白的心意,她决定给他更多惊喜:拿出尘封多月属于自己的信用卡,特意预订了一家气氛浪漫的西餐厅,定了一家有古董大木床的Boutique Hotel,信用卡成功刷爆,但为了那一天,值得!单慧慧坚定相信。
那天,真的很惊。
冰凉的一天。没有送货员,没有电话,什么都没有。
单慧慧惴惴猜测,难道是他收了货,要亲自给她?
眼看黄昏,单慧慧只得自己到了餐厅,提前发短信让小白陪她吃饭。没有回复,什么都没有。
等了一小时,颤抖着手打电话给小白,他语气很是诧异:“早晨没听你说要一起吃饭啊。”
单慧慧眼泪要往下掉,又怕被人看到,忍住哽咽:“哦,对不起,打扰你了。”
小白听她语气不对,想了半天,犹疑道:“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么?结婚纪念日还早啊?乖了,别闹,今天要开会,明天,明天陪你好吧?”
单慧慧什么都没说,挂了,眼泪再也忍不住。
她最最最最怕的是失望,最最最最恨的是计划被改变。
她最最最最心疼的是预付的房费是不能退的!
掉了半天眼泪,女汉子单慧慧深深呼吸,好,这事儿不计。既然不记得纪念日,那束Eternity到底是给谁的?她的第六感一向很准,她的世界有外敌侵入!
攘外必先安内策略被历史证明是错误的,so,她必须先搞定外敌,然后,好好教育家里这只小白。
小白所有的密码都是一样的,单慧慧很快就从手机营业厅调出了他的电话清单,抄下了几个最近突然联系频繁的电话号码,和短信清单对照,果断发现了嫌疑号!然后呢?然后怎么办?
她没胆量去质问别人,要不假装打错电话?她决定再想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