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荣奇告别后,宁秋砚也打算骑一辆共享单车。
拿出手机扫码时,他才看见关珩发了一条信息,已经是十五分钟前。
关珩:[在哪?]
看到关珩的名字,就立刻想象出他说话的声音。
宁秋砚的耳朵马上热了。
他打字回复:[见了同学,现在还要去一趟学长的工作室,我在做点东西。]
不知道关珩在干什么,但是回得比想象中快。
[好。]
很简单的一个字。
落入宁秋砚的眼帘,让他觉得很踏实。
出门时他是悄悄溜走的,并没有告诉关珩。现在看关珩发出的信息,他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是被允许的,把自己交付给关珩,不代表关珩就会限制他的自由。
不再下小雨的溯京依然没有放晴。
灰败的冬日街景泛着冷调,宁秋砚骑车穿梭在钢筋水泥铸就的城市森林里,前些日子的阴霾都一扫而空。他从来都不是情绪特别外放的类型,高兴了也只是把车骑得很快,偶尔站起来,让冷风钻进衣服,把头发吹乱。
工作室里很暖和,宁秋砚却一次也没松开过围巾和拉链。
学长问起来,他也只是指指喉咙表示身体还不适,被糊弄了过去。
工作室在做一个简单的小广告背景乐,用学长的话来说是甲方要求比较弱智,还赚不了什么钱。宁秋砚编辑完自己的东西,顺手帮他们把这份没人乐意做的东西做了,又是三四个小时。
期间他看了很多次手机,关珩都没有再发信息来。
“小宁你在等人?”有人这样问。
“没有。”他自己也不明白,明明脚都快离开身体跑回酒店了,嘴巴却还在否认。
又过了几个小时,天近傍晚,大家都要准备离开了,宁秋砚才慢慢地挪出小巷。
现在他是真的没理由可以拖延了。
他甚至在考虑要不要在外面吃饭,然后去书店网咖也好,再去找荣奇也好,一直消磨到半夜。那时候再回酒店去的话,是不是就能假装非常困,不那么快面对关珩。
刚走出小巷,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曲姝打的。
“小宁,你站在那里别动。”
宁秋砚不明所以,往四周看了看:“姝姐?”
电话挂断了。
巷口是单行道,宁秋砚在那里站了两分钟,便看见一辆熟悉的车缓缓驶来,停在了路的对面。这下宁秋砚不好再走了,只能走过去打开车门,令他没想到的是,关珩竟然也在车上。
天还没完全黑,因为昨夜的进食关珩并不在意这天光。
此时他坐在后座,全身都笼罩着薄薄的光线,身上那属于夜晚的静谧气息,仿佛让这条喧闹的街霎时变得安静了。
溜走一整天、最后什么也躲不过的宁秋砚:“……关先生。”
关珩略一颔首,看着他淡淡地问:“忙完了?”
宁秋砚硬着头皮:“嗯。”
关珩应该比他还清楚他到底忙不忙,但没有当着司机和曲姝的面揭穿他。他们走的不是回酒店的路,宁秋砚看着窗外的景色,问道:“我们现在去哪里?”
关珩话不多,简略道:“带你去个地方。”
车子没有在路上行驶很久,大约只二十多分钟就到了。它经过热闹的街区开进了一条狭窄的道路里,驶入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
这是一栋独门独户的建筑,只有两层,总共占地大概只有三百多个平方。这个片区都是老建筑,这一栋也不例外,但却是修缮维护得最为完美的一栋,此时它灯火通明,如同被施了魔法,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一层一半是花园,一半是车库,车子停进去后,关珩带着宁秋砚乘坐电梯直接上了二楼。
这一层是居住的地方,室内装修以木调为主,总体是复古与现代的结合,是宁秋砚在杂志上看过的那种精美房子,不过他没明白他们为什么来这里。
“关先生?”他回头望向关珩。
关珩说:“去那边的阳台看看。”
宁秋砚疑惑地去了。
阳台在客厅另一侧,他推开黑色线条的铁艺玻璃门,被眼前的景色震在了原地。
夜幕降临,亮着灯光的溯京铁塔只有几百米之遥。
因地势较高,这栋建筑前方几乎都是低层房屋,没有任何遮挡,角度也极佳。人站在阳台上,不仅能清楚地观赏铁塔,还能将其周遭的河流、广场等尽收眼底,美得不可言说。
关珩没有问宁秋砚喜不喜欢,也没说一些类似赐予、奖赏的话,只是道:“这些都是陆千阙一手打理,本来过段时间才住人,现在有些东西不齐全。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列个单子发给他。”
宁秋砚问:“这里是……要让我住?”他难以接受这样的好意,犹豫着说,“我用不着住这么好的地方,学校已经安排好新的住宿了,我应该只用在酒店再住上几天——”
关珩打断了他:“酒店不隔音。”
关珩话里有话,宁秋砚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有所指,浑身霎时着了火,喉咙也莫名其妙地哑了:“……”
阳台很小,关珩站在门口,斜靠着门框堵住去路,完全没有要让他出去的意思,还说:“现在我们来说说昨晚的事。”
关珩的语气还是温和的,宁秋砚觉得他对自己总是很有耐心。
任何人在亲密后的一大早就发现对方跑不见,心情都会很差,但关珩不仅没有生气,还主动开口提起了它:“你感觉怎么样?”
宁秋砚站在栏杆前,背对着夜景,表情看起来很镇定,但是其实脸已经红得不像话。
他知道关珩是在问他昨晚感觉怎么样。
关珩招招手,他就走过去了一些。
这让关珩感到满意。
“很可怕,但是很舒服。”关珩捧着他滚烫的脸,说得很直接,“让你觉得不像自己了,所以不敢面对,是不是?”
宁秋砚点了点头。
那种完全失去自我,被欲望支配的感觉,的确是太可怕,太不像自己了。
尤其是弄在关珩的面前,关珩的怀里。
关珩说:“你会怕,是因为你觉得不再能掌控自己。”
关珩说到了重点。
宁秋砚以为自己真的能足够放得开,但事实上就这么一次,就已经有点超过他的接受度了,早上醒来时都不知道要怎么在关珩面前相处自然。
关珩指出:“但是你忘了,你把自己交付给了我,包括你的欲望。怎么做应该由我决定,你只负责感受,在我面前,你不用背负任何羞耻感。”
宁秋砚的身体轻轻一颤:“……”
令人迷醉的夜景中,关珩垂眸看着他,眼神很深。
那一刻宁秋砚忽然就松快了很多,好像在关珩的手中再怎么样迷失也是可以的,因为他交出了自己,而关珩接受了他的一切。
关珩又问:“明白了吗?”
宁秋砚根本抗拒不了这样的关珩,又点了点头。
“很好。”关珩点到即止,又意有所指地说,“这只是个开始,它会成为我们未来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说完,他低头吻了宁秋砚的嘴唇。
“学着接受。”
吻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顺势深入。
再次接吻的感觉依旧是那么美好,宁秋砚的呼吸停了一秒,紧接着就变得非常急促。他的身体比大脑更先一步行动,几乎是立刻就回应了,张开口腔,既放任对方舌尖的入侵,也主动勾着纠缠。
长达一年的暗恋,总是欲壑难平的。
无论是莫名冒出来的“性羞耻”,还是自我控制不足的溃败感,都这样轻易地被关珩的吻安抚化解。
他被抱到了小阳台的栏杆上,半身悬在几米高的地方,下方是花园车库。
只要曲姝和司机抬一抬头,便能把他们看个清楚,更何况接吻时发出的湿润水声,极有可能在这样安静的地方被数倍放大。
“关……”宁秋砚提醒,“不在这里……”
关珩充耳不闻,说了句“胆子这么小”,然后故意重重舔过他的上颚,让他猛地一颤,没忍住发出点声音。
曲姝果真抬头,这下关珩立刻把宁秋砚抱开了,两人站在墙壁旁边,宁秋砚抓住关珩的衣襟,贴在一起深吻。
缠绵温柔的亲吻,给全世界都增添了瑰丽色彩。
结束时,关珩吮吸了宁秋砚红肿的下唇,声线是哑而冷的:“现在去看看还缺什么。”
宁秋砚被关珩迷得晕头转向,果然听他的话去查看屋子里的摆设与用具。
粗略走了一圈,宁秋砚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回到原来的位置。
他跑得有点急,抓住门框才刹住车:“您,您不回渡岛了吗?”
关珩还站在小阳台上,闻言回过头。
他的长发挽在耳后,背对着溯京铁塔与璀璨的夜景,像个梦幻的剪影,淡定回答:“暂时不。”
宁秋砚心跳得快要飞出来了:“所以我们是要一起住在这里?!”
他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关珩,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轻快,如果他有尾巴的话,一定都摇起来了。
关珩露出一点笑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