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如秦悦与Burton所说,沈思淼的状况竟开始有所好转。大约真是受了那刺激的缘故,度过了最初的一阵危险期后,她的身体开始慢慢恢复。
从最初的很久才动一动手指,到后来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也不再局限于手指。
沈思淼睁眼的时候,谢时钦又衣不解带地守了一夜,眼底的青色愈来愈深。护工劝他小睡一会儿,然而谢时钦闭上眼只眯了一个小时就又醒了过来,替沈思淼擦脸擦手,极尽细心地照料。
沈思淼依稀感觉到自己被十分温柔地对待,熟悉的触感,让她没来由地觉得心安,想要就这么懒怠下去。然而心里惦记着事,又挣扎着想要起来,好尽快寻求自己想要的答案。谢时钦察觉到她的眼睛睁了一下,又很快合上,手上的动作不禁一顿。
他忙放下毛巾,三两步走到窗前,“唰”地将窗帘拉了起来。
“淼淼。”谢时钦的声音有些抖。
沈思淼听到他的声音,重新睁了睁眼,发现周围没那么刺眼后,才缓缓地将眼睛完全睁开。谢时钦的脸映入她的眸中,那张她熟悉的容颜虽仍俊秀无比,却平添了几分憔悴。
“阿钦。”她低低地叫了他一声。
由于长时间地沉睡,沈思淼的嗓音沙哑得厉害。她动了动没输液的手,谢时钦立即心领神会地握了上去。
“我在。”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对望了一会儿,直到确信沈思淼的情绪不算太坏后,谢时钦才按了呼叫铃。
又是一番兵荒马乱的检查,秦悦看到沈思淼醒转过来,顿时眼眶都红了。Burton见状,不禁道:“Estelle都醒了,你怎么反倒哭起来了?”
“你懂什么。”秦悦抽噎着瞪了他一眼,“三水,你要是哪里不舒服,可一定得及时告诉我。”
沈思淼轻轻点了点头。
几人围在病房里说了好一会儿话,秦悦还有其他病人要看,Burton也要和他的交流团同事们商讨事情,病房里顿时又只剩下了谢时钦、沈思淼和护工三人。
护工见这里暂时用不着她,这夫妻两人又有许多话要说的模样,便十分知趣地暂时回避了。
沈思淼望着眼底满是乌青之色的谢时钦,抿了抿嘴唇,满腹的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开口。谢时钦见她神色有异,猜到她心中矛盾,倒也不逼她。
这些天他一直在想,父亲的事他们或许不该互相隐瞒,上一辈的事无论如何也不该牵扯到他们身上来。因为他们彼此不够坦诚,反倒叫穆成晖钻了空子,实在是得不偿失。
谢时钦在心中叹息一声,倒了杯热水端到沈思淼面前,喂她喝下。
她刚刚醒过来,不宜激动,那些事虽然不打算再瞒着她,但这几天也不是说开的好机会。更何况,沈思淼担惊受怕了这么久,自己不该再折磨她了,这些话理应自己说出来,也是同她表个态,让她安下心来。
沈思淼乖乖地让谢时钦照顾他,尽管心中藏着事,说实话,她也清楚现在不是摊牌的好时机。而且,谢时钦待她如何,她又怎么会不清楚,她如今更贪恋他给予她的温柔。
对于谢平与许明义这件事,两人都心照不宣。沈思淼静静地享受了几日谢时钦的悉心照料,身体状况与精神状态日渐好起来。Burton来探望她时,不由得打趣道:“果然还是Alan会照顾人啊,Estelle,你现在的样子,哪里像是病了那么多天的。”
“那是自然,等你有了媳妇儿就明白了,不过,就是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沈思淼淡淡地回道。
Burton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恰巧秦悦敲门进来,他忙向她求助:“秦悦,Estelle的嘴实在太毒了,你可得帮我一把。”
秦悦白了他一眼,压根没理睬他的求助,径直走到沈思淼身旁问:“三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好多了。”沈思淼的目光在这两人身上转了一圈,然后浅笑道,“你这样一天三回地问我,能不好吗?”
秦悦放下心来,然后将病房里其他人都轰了出去,说要同沈思淼说些体己话。
既然是姑娘家的私房话,他们几个大男人也不好再多留。反正秦悦是医生,即便沈思淼忽然有什么不测,她也能及时救治,因而谢时钦倒并没有不放心。
等人都走了,沈思淼也放开了胆子,揶揄道:“秦悦,你和Burton……嗯?”
秦悦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沈思淼打趣了个正着,不禁恼道:“瞎说什么,没有的事儿!”
“我可什么都没说呢,你急什么。”沈思淼啧啧叹道。
秦悦不禁更恼了,她瞪了沈思淼一眼:“你还说,你这都交的什么朋友。”
听她这么说,沈思淼顿时明白了方才秦悦丝毫不给Burton面子时,对方那懊恼又可怜的表情了。
这还是沈思淼第一次在Burton身上看到这种表情,想来秦悦没少让他碰钉子。
尽管两人都是自己朋友,沈思淼倒没有瞎撮合的心思。不过Burton那些前女友的事她也没说,毕竟人与人相处,不是一成不变的,也要看对方是谁。
姻缘天定,谁知道这是不是他们各自的机缘呢。
调侃完秦悦后,沈思淼收起了嬉皮笑脸的神色。她特地将人都轰走了,想必是有重要的话同自己说。
毕竟是闺蜜,秦悦也不和她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三水,你和谢时钦是结婚了吗?”
婚戒一直戴在手上,自然瞒不过别人的眼睛。更何况,沈思淼也没刻意要瞒着谁,便点了点头。
“9月5号领的证,还没办喜酒,除了家里人和同事,其他人暂时还不知道。”
听她这么说,秦悦的心里舒服了许多,至少自己不是唯一的不知情者。
“那你之前说的,和谢时钦的矛盾,解决了吗?”
秦悦没问哪天办酒席,如果他们之间的矛盾尚未解决,这样唐突,反倒会惹得沈思淼忧心。
尽管这样直接问也不好,可秦悦太想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弄成现在这副样子。还有穆成晖,那天在监控里看到他鬼鬼祟祟的模样,她心头的疑虑就更深了。
这些话不能问谢时钦,他们只是高中同学而已,若不是自己与沈思淼交好,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从秦悦将人赶出去的那一刻,沈思淼就知道这个问题不可避免。她叹了口气,摇摇头:“没有。”
“秦悦,你说,如果我和阿钦离了婚……”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秦悦便急道:“怎么会离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看谢时钦也不像是变了心的样子,你到底在怕什么?居然要闹得这样严重,你们结婚还不到两个月呢!”
她这一连串的急问弄得沈思淼一时语塞,不知从何说起才好。
据实说自然是不可能的,即便和谢时钦摊牌,两人最后不欢而散,她也会尽力将真相隐瞒下来的。
她想,谢时钦应该也会。
他们毕竟不是没感情的,能少伤对方一分,都是好的。
“有什么不能说的。”秦悦见她没有想要告诉自己的意思,不禁更急了,“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我也能帮你想想解决办法啊。难不成,你还真想同谢时钦离婚不成?”
然而,沈思淼铁了心不想让秦悦掺和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里,便始终闭口不谈,只说自己会想出办法。
“我又怎么会舍得和他离婚。”沈思淼苦笑,“不过是做了最坏的打算而已。”
“你不想离,那要离的就是谢时钦了?”秦悦抓住了这句话,反问。
沈思淼没说话,对方却权当她是默认,不禁怒意横生。
“他怎么能这么对你!”秦悦站起身,就要出去找谢时钦算账,被沈思淼一把拉住。
她无奈地叹气:“你急什么,阿钦对我如何,难道你看不出来?”
秦悦仍忿忿不平,谢时钦这些天的所作所为,她自然清楚,可既然不是沈思淼想要分开,那不就只有谢时钦了?
“你好歹也工作这么久了,怎么性子反而急躁起来了。”沈思淼眉宇间满是愁容,“这世上的事,不是非黑即白,有些是说不清的。”
秦悦讪讪地听着。
“我知道要怎么做,你且放宽心吧,能不离,我当然是会坚持不离的。”
听她这么说,秦悦不由得更加难过起来。她伸手抱了抱沈思淼,喃喃道:“三水,你别委屈了自己。谢时钦如果对你不好,就算离了他又怎么样?你这样好,还怕没人稀罕吗?再说了,就算一个人也没什么,活得恣意潇洒就好,管其他人说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沈思淼腾出一只手,回抱了秦悦一下。
有这样真心待自己的闺蜜,她何其有幸。
“秦悦,我还想问你件事。”沈思淼收回手,脸色凝重。
“你问。”
“我病的这段时间,都有谁来看过我?”
那梦中的令人惊愕的话,究竟是她的错觉,还是确有此事?
沈思淼无论如何,也要弄清楚。
事关她父母的性命,她万万不敢马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