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钦也知道自己心急了,但电话已经打出去了,人也惹毛了,不把事情办了,他心里不踏实。
“跟你说正事呢。”
李亦铎气得牙痒痒:“正事?谁他妈的正事凌晨三点多说,*呢?”
谢时钦:……
“你是不是被你女朋友轰出来了啊?”李亦铎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靠,你空虚寂寞冷,就来祸害我啊?”
谢时钦无法,只好道:“我不在国内,没注意时差。”
李亦铎:……
在将谢时钦狠狠地痛骂了一顿后,李亦铎忿忿地道:“出什么事了,这么火急火燎地找我?”
自家女朋友的不对劲,谢时钦自然不会告诉他,只让他帮忙注意下付清朔的动向。对于沈思淼的反常,他只能想到这一个突破点。
李亦铎听他说完,不由得想要怒挂电话。
就这么点儿事,他至于吗?
自己的人天天盯着呢,有什么情况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他的。
所以,说到底,有病的还是谢时钦。
再次把这个抽风大半夜地给自己打电话的人痛骂了一顿,李亦铎切断了通话,倒头继续睡。
谢时钦将通讯录又拉回到顶端,再次给沈思淼拨电话,依旧是提示关机。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手机揣回了口袋里。
与此同时,国内,宁市。
一声不吭地将谢时钦的电话挂断了后,沈思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卢静给谢时钦的那张纸条,始终梗在心里,想要痛痛快快地发泄出来,却又不敢。其实,在收到谢时钦短信的那一刻,她是特别想打电话过去找他撒娇胡闹一番的,然而听到他的声音后,她又怯懦了。
沈思淼知道,谢时钦躲着她,绝对不会仅仅因为卢静。
她认识他两辈子了,这一点还是了解的。
那么,原因只可能是一个,他已经察觉到他父亲的死因有疑了。至于到什么程度,还未可知。
只是,他对自己设了防。
虽然仍关心自己,却不再同她敞开心扉。
他们之间,已经起了隔阂。
如果是别的事,沈思淼一定会胡搅蛮缠地搅乱这个局面,无论如何也要把谢时钦拉回到自己身边来。
可现在,她真的不敢。
她怕一着不慎,反将他推得更远。
共患难易,共富贵难。
他前世能够在生死关头将自己护在身下,不代表他们都活得好好的时,他不会和自己分手。
心结这个东西,本身就是个不死不休的局。
谢时钦这次去本部出差,一共三天的时间,加上路上来回的时间,等他到家时,已经是第四天的傍晚了。
这四天里,沈思淼一直不接他的电话,对于他发过去的短信也视而不见。
如果不是从李亦铎那里得知付清朔没有任何动静,谢时钦真的要怀疑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冲击力太大的消息。
但既然不是,那她又在闹什么别扭?
谢时钦头一回觉得,哄女朋友是一件特别难的事情。
因为从前沈思淼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都会很直白地告诉他,他也好对症下药。而今,让他去猜女孩儿的心思,简直比拿下一笔难搞的业务还要麻烦。
从机场出来,他第一时间就往宁市植物研究院赶,想着接她一起下班,看看能不能把她哄好。
出差的这几天,谢时钦的情绪冷静了不少。
大概是沈思淼的冷落起了作用,他觉得自己出国前的那几天下意识地避开与她见面,简直蠢透了。
明明知道无论当年发生了什么事,都和她无关,他还偏偏要自作孽地和她进行“一个人的冷战”。数日不见,思念之情汹涌而至,谢时钦觉得,再没什么比她更重要了。
然而,到了宁市植物研究院后,看门的大爷却告诉他,沈思淼今天没来上班。谢时钦一惊,忙又给她打了个电话,而她依旧没接。
心中惴惴不安,谢时钦连忙拦了辆出租车赶回家。
防盗门是锁着的,他用钥匙打开后,发现她平时穿的拖鞋并不在鞋架上,看来,人应该在家里。
谢时钦松了口气,然而等他走进主卧,看到浑身难受地躺在床上的沈思淼时,那颗还未完全放下的心又瞬间提了起来。
“淼淼?”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烫得厉害,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烧起来的。
二话不说,谢时钦一把将沈思淼抱起来,乘了电梯直下负一层。将她放在副驾驶上后,谢时钦连忙驱车前往宁松医院,路上还给秦悦拨了个电话,让她帮忙提前挂个号。
看到沈思淼烧糊涂了被谢时钦抱过来时,秦悦也吓了一跳。
“这怎么烧成这样了?”
体温计抽出来后,看到那逼近四十度的数字,谢时钦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沈思淼的体质比较弱,之前在美国时,Burton就说过,要注意保养,否则一生病就容易来势汹汹。次数多了,她本来就不好的身体会变得更差。
量体温、开药、拿药、输液,谢时钦一刻不离沈思淼,望着怀中人迷迷糊糊地靠在自己身前,药水顺着管子流进她的身体里,他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回来。
如果他没惹她生气,她就不会挂他的电话,他也不会直到现在才知道她病了。
沈思淼一天都没有去上班,说明早上身体就不舒服了,这烧也不知是不是昨晚就开始烧起来的。
“你啊……”他抱着沈思淼不敢动,怕针头跑了。
即便和自己赌气,生了病也该早点去看啊,这样拖着,难受的不还是她自己。
谢时钦真是又心疼又生气。
然而,无论他脸上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沈思淼这会儿都看不到。
直到两瓶药水都挂完了,她都没醒来。谢时钦担心得不行,幸好医生说她只是睡着了,没什么别的问题,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谢时钦。”
在他准备带沈思淼回家时,秦悦突然叫住了他。
谢时钦回过头,淡淡地看着她。
那双幽黑深邃的眼眸,除了面对沈思淼时会变得温柔,其他时候一向都是淡漠的。秦悦与他好歹也做了三年同学,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你要好好照顾三水。”
谢时钦没说话,不懂秦悦为何这么说,淼淼是他的女朋友,他当然会好好照顾她。
秦悦似乎也不知怎么开口一般,踌躇了一会儿才道:“她最近心情不太好,你最好多陪陪她,有什么矛盾,说开了就好。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也很不容易,别最后闹得……”
后面的话秦悦没说,谢时钦也没让她说完。
“我知道。”他低头望着沉睡的人,仿佛自言自语一般。
他的淼淼,他怎么舍得让她难过呢?
看着她苍白的脸,谢时钦的心里十分不好受。
她是该一直被人捧在手心里疼的,为何要这么多灾多难?他摸了摸她的脸庞,动作温柔。秦悦见状,便知谢时钦这里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看来还是沈思淼自己胡思乱想了。
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沈思淼那么活泼开朗的一个人变成了这样。
秦悦叹气,他们之间的事,她就是想管也管不了。
但愿能早点看到他们结婚吧。
谢时钦一整夜都没睡,一直守在床边,怕沈思淼还没怎么降下去的温度又升高。毛巾换了一条又一条,她的脸不再像他刚回来时那么红,只是人一直睡着,没有醒来的意思。
沈思淼此刻也很难受。
被禁锢在梦境里不得动弹,她再次看着那熟悉的场景在眼前回放。
这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不想看的画面一再地重播,每一次都将她打得措手不及。谢平低吼的声音从没有哪一刻这么清晰过,那张满是怒容的脸,更是昭显着他此刻的气愤。
“得出这些数据有你的一份功劳,我不否认,但你也不能这样抹灭掉我的痕迹!”谢平气得手指发抖,“我在实验室里熬了那么多宿,你明知道我拿它有大用处,为什么还要这么草率地把它发表出去?”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谢平的脸色一黯,然而,随即又变得激动起来。
“当年是我不对,可这么多年,我也早还清了。你想要什么不行,偏偏要对这些数据下手?中途放弃的是你,我也劝过你,是你坚持己见。我怎么也想不到,转头你就将这个课题给毁了!”
谢平这辈子大概从来没这么失态过,至少,沈思淼的印象中,他就是个大版的谢时钦,对人始终冷冷淡淡的。好像除了课题,除了实验,什么都不重要。
尽管在梦里已经数次见到谢平这副模样,然而,每一回沈思淼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这次,听到谢平的这些话,她总算明白他为何这么怒不可遏了。
一个好的课题,从确定选题、申请资金,到搜集资料、制定方案、实验研究,每一步都耗费极大的心神。沈思淼在实验室里待了那么多年,对此再清楚不过,呕心沥血得出的数据被人糟蹋了,换作谁也会气急败坏。
谢平最后会怒急攻心,突发脑溢血,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然而,愈是明白,沈思淼的心便愈痛。
双眼不知何时模糊了,真相其实已经如此明显,只有她还在自欺欺人地不肯相信。
仿佛那个人一直不露出正脸,她就一直可以侥幸。
“阿钦……”
她站在梦境里,喃喃地叫着他的名字。
然而,没有回应。
也不会有回应。
这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梦,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必须得由她一个人承担。
可她,真的不想再一力挑起这副重担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