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达身识身境,便难以将气息收敛的一丝不漏。
呼延如今是眼识身境巅峰的修为,身上尚有小半杂驳的异族血脉尚未剥离,肉身并非纯净人族血脉构成,对自身掌控便难以尽全,无论如何小心,亦会在行走之处留下气味,除非狂风骤雨洗刷虚空,抑或浓郁气味掩盖,否则久久难以消除。
他与守穗二人昨夜悄然出行,幸在这嗜魔山巅所筑的亭台楼殿俱有断音隔声之效,鲜少有人察觉,唯有山门值守之人,才会留意到这二人的诡秘行踪。
只是待得清晨,若是有心之人,定然不会遗漏他呼延出行又折回这番折腾,在虚空留下的两道气味,是以清早项济这一问,正在呼延意料之中。
这项济与项神俱是将入神境的修为,并且兀自停留身境不知多少年,早该升入神境却蹉跎不升的人物,比寻常将入神境的高手更为敏锐,几可说是虚神,但凡在虚空留下过蛛丝马迹,均逃不过他们的察觉。
行迹注定瞒不过这二人,呼延又岂会故弄玄虚,索性坦诚说开,将昨夜之事老老实实说了出来,八分真里两分藏,这才瞒得住聪明人。
这番话说出来,项济、项神便不再多疑,毕竟他们善于查视血气,这呼延岁不过三千,正是年少气盛之时,哪里听得他人与之比肩,早前听闻剑魔门众人将那剑圣嫡传的小子说得如此了得,自是心头不服,夜里偶遇便忍不住争个强弱,原也在情理之中。
这二人放下疑心,自然笑得愈发真挚,闲谈坐不得片刻,便已相邀呼延出门,朝道比之处观战去了。
单说这器魔道之下的门派,少说也有个成百上千之数,只需身有神境修为,便可净身出门,自立门户,于是各道之下大派小派林立,这各门的真传弟子,自然为数不少,轻易一算也过数千。
这三、五千数的高手相互激斗,分的是千座古台,自日出到得月照当空时,若是还能站在一座高台之上,且今日上台已有三个时辰以上,便算得入千位交椅。待得明日早起,独剩百座古台算数,规矩相若,排出百位交椅,剩余千位以先前站台时辰排出前后之序。
如此虽说难免不公,但胜在方便快捷,再者说这千位之辈在道中长辈们看来,武艺、潜力自是稀疏平常,即便稍有轻忽,也是无干紧要,随意些便好。
至于连千位都难以排进的,此类弟子在诸门真传中算是不入流,道比之后便会惨遭沦落,自真传之位重归内门弟子,千年后又换一批新晋的真传弟子,谁能冲进千位,这真传之位才能坐得稳当,这便是旁门小派的手段。
这道比也能彰显各门的底气,比方已然入流的门派,门中真传便能常坐千位之内,能有一争百位之力。
若是实力稍强的门派,门中真传便常保百位,为首者的实力已然不弱,三十位之内亦有一争之力。
而剑魔门、刀魔门、鞭魔门、棍魔门等等这几大门派,真传为首者常争十位交椅,才能算是道中一流顶尖的大门大派,与本门亦有一争之力。
待得明夜派出百位来,后日才是百位之争,到得此时已然分外激烈,排名先后差别一位,含意也截然不同,更有奖赏的细微差别。
后日争出三十位来,这三十位便有挑战十位的机会,而大后日便是挑战十位,抑或十位间各自挑战,再行分出此番道比的排位。
是以今日之战在项济、项神看来,实在无趣得紧,若非自家十位师弟正在场中,他们更愿意便在房中清修两日,也好过前来观得这般索然无味的激战。
虽说自家的这十位师弟,在他们眼中也称不上争气,但好歹历年来也算不上太过丢脸,连那南宫此番也能冲进百位,总算是没坠了刀魔门的名头。
毕竟是自家门人,胜败荣辱俱与刀魔门息息相关,若是此番有哪位师弟倏然爆发,显示出强劲潜力,精进武艺赢得满堂喝彩,项济、项神与呼延三人自该为其叫好助威,以长自家威风。
他们倒不怕哪位师兄、师弟落败,少说在这千位之争里,即便是南宫,只需避开那常见的高手,也能轻易在古台上站稳脚跟,谋取千位如探囊取物,分外容易。
待得三人到这道比之处时,周遭人声鼎沸,但见高台上劲气纵横,光彩炫丽,围观者更是拥挤不堪,几乎迈不出步去。
这却也难不倒三人,与周遭围观者而言,三人已然修为极高,肉身强横如山岳,若是悍然踏步,单以肉身鼓荡开来的气浪,便能将许多围观者生生推挤开去,于是三人前行自然畅通无阻,人潮中依旧游刃有余,闲庭信步而行。
此时虽是清早,但除却南宫,刀魔门其余九位真传弟子,早已分别占据一座古台,兀自环胸报刀,傲然闭目立于古台中央。周遭围观者倒是甚多,兴许还参杂着不少胆怯的旁门真传弟子,但是胆敢上台邀战的,却是寥寥无几,半响不得见一个。
举目望去,又何止这九座古台如此,千座古台倒有小半是这般模样,俱是强者矗立,震慑一方古台,鲜少有人应战。
南宫倒有自知之明,待得见到前届道比百位已然悉数到场,他才在一座正自激斗的古台下观战。
到呼延三人遇见他时,这古台激战已毕,落败者吐血飞落台下,面色青白已受重伤,终是阴沉着脸捂胸而去。那战胜者是个持双刺的精瘦小子,亦是环胸伫立台上,神色得意、傲然,环视台下四方,台下有十余人跃跃欲试,这南宫便在其中。
而呼延三人到来,那强横气势立时引得众人留意,南宫转头见得三人,便自惊喜招呼道:“大师兄,三师兄!十三师弟!你们怎生逛到这里来了?”
“哈哈!南宫!”
项济大笑唤了一声,便自领着项神与呼延挤开旁人,强横挤到南宫身侧,对周遭惊怒目光混不在意,更是凶恶瞪眼,一个个瞪了回去。
这般强横姿态,一看便知不好招惹,周遭惊怒之人这便敢怒不敢言,再经得三人怒目瞪视,那凶光逼人,立时让人不敢直视,怯怯诺诺扭头避让开去。
见得这一幕,项济更是得意得哈哈大笑,旁若无人般搂过南宫的肩头,大笑道:“南宫,以你这千年的苦修,刀法精进之效,区区千位之争,还何须如此谨慎?若是想要上台,这便上去吧!如若你众位师兄一般,稳坐古台不动,这才是我刀魔门真传弟子应有的气魄!你该有这般气魄,断不能落了我刀魔门的威风!”
南宫闻言顿时振奋,亦是露出豪迈之态,抱拳嬉笑道:“大师兄有命,南宫岂敢违逆!得令!”
话音刚落,便在周遭哗然声间,南宫已然踏足窜起,身如鹞子翻身,灵巧不乏英武,却是干净利落踏上古台,朴刀所指正是台上那手执一对血刺的精瘦之人。
“在下刀魔门排行十二,名为南宫,还请同道不吝赐教!”
听得他这声郎喝,他那对手的面色瞬息大变,自先前的惊怒,到得听闻项济之言的惊疑,待得此时,已然颤颤露出怯惧之色。
“是刀魔门的南宫!”
“这便是刀魔门的大师兄,数万年常居道中同辈第三把交椅的屠刀?果然煞气十足!”
“刀魔门!唉!看来这古台也无需多观了!这南宫也是接近百位的人物,我等都不是他的对手,还是尽早去看看旁的古台吧!”
“又是一座无望古台!唉!”
“……”
便在三人身旁,隐隐响起无数低语声,先前被呼延三人蛮横挤开的众人,那咬牙憋怒之色早已无踪,俱是换作满脸的敬畏,隐晦偷瞥着那声威日久的项济。这等身居高位之人,往日实在难得一见,今日有幸见到真容,众人自是难掩好奇之心,总该看清楚这“屠刀”的长相,日后也能在好友相会是拿出来炫耀炫耀,也是罕见的谈资。
正在台下议论纷纷时,台上南宫的对手已然额头见汗,想来是极为紧张的缘故。得知南宫身份后,他便犹豫不决,半响未曾动弹,似想径直认输下场,又碍于自家门派的脸面,再或是让他如此服软亦是心有不甘,心念挣扎难定。
南宫却有大派弟子的风范,见状也不催促,含笑从容站在对面,静候这对手的决定,毫无焦躁、烦厌之色。
倒是台下欲图观战的众人耐不住性子,见这人如此纠结,久久不曾动手,终是烦躁出声,喧闹、起哄声接连响起,道道目光皆是鄙夷、嘲讽,却叫这人面色愈发难看了。
犹豫半响,他终是被逼得羞怒,咬牙生出狠来,目光隐有凶恶,狞笑道:“刀魔门南宫又如何?今日我裕绪偏生不信邪,总该亮亮自家本事!还请出招吧!”
南宫闻言却是不动,依旧执剑摆着架子,含笑道:“这位刺魔门的裕师弟,还请你先出招便是!”
见得南宫这笑,似是轻蔑,裕绪更觉得羞辱,怒色间大喝一声“好!”,身形已然动如光影,倏然一闪已然逼近南宫,一对血刺乍现血光之气,出手便毒辣狠厉,刺气却也非同小可,尖锐如实,十丈血虹如赤蛇探首,电射向南宫的双目!
(紧赶慢赶,还是更新慢了……话说那打赏作品一栏很亮眼啊!呵呵,好久没见到有数字变化了,多谢书友“善意的叛逆”的厚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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