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器魔本门的第十六位真传弟子,那名为洛衍之人。
他正自坐着那名为赤宵的龙马漫步折返山门,待得行到半路忽而一惊,猛然策马驻足,神色变幻片刻,终是一声冷笑,“好算计!若真是想分个高下,便是心高气傲之辈,自然该在众人面前一争锋芒,这才胜得光彩,何须掩人耳目,深夜悄然私斗?多此一举,事有反常便为妖!这二人定是另有图谋!”
忽而顿悟,他本待立时转身再行追踪,转瞬又自一愣,暗道:“这二人如此谨慎,密谋定是大事!我便是前去偷窥,这二人密语相商,我亦是毫无所得,此去无非白跑一趟罢了……等等!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突兀省悟一事,洛衍顿时神色凝重,哪里还愿在路上多做耽搁,顿时连连催促爱骑赤宵,猛然提速朝山门赶去,依旧是无声无息,飞驰急速。
待得行到山门毫不停顿,他一人一马直上山巅,疾驰到得山巅临门殿前,一众十余人在旁静候之处,他才倏然策缰驻马,利落地翻身跃下,唤一名师弟将赤宵带去歇脚喂食,便自片刻不停,急匆匆奔向自家书房。
一众归属他门下的师弟弄得一头雾水,但得见他如此形色匆忙,虽不知这一去发生了何事,却也立时紧张起来,噤声不敢多言,紧随其后匆匆而行,紧跟在他身侧,以备随时听凭吩咐调遣,效犬马之劳。
果然不出众人所料,这以行事神速、运筹帷幄著称的十六师兄急跨出几步,便已沉声吩咐道:“将器魔城近半月的情报,一应无论大事小事,皆尽取来与我一观!”
“是!”
立时有人驻足,抱拳领命,随即快步离去。
而此时,这洛衍的副手,便是那矮瘦干练之人,闻言却是迟疑片刻,终是咬牙提醒道:“回禀十六师兄,器魔城近半月的情报,您前日才阅过……不知师兄此行亲自前去刺探,究竟发生了何事?”
“唔?”
听得属下师弟询问,洛衍却一声冷哼,狠厉瞥了眼这人,威严警告之意极重,冷喝道:“乌雏,莫要忘了你的身份!做下属便该有做下属的姿态,我如何行事,莫非还要向你禀报不成?”
此言一出,这被唤作乌雏之人立时面色涨红,似有不甘、羞怒之色,却转瞬即逝,这便低头抱拳,恭谨道:“是!十六师兄教训的是!属下知错!”
“哼!你这人傲骨非常,却是眼高手低,差了城府、手段,自然争不过我!永远都要在我之下!你若城府、手段比得上我,便凭你这实力,本也该与我有一争之力,这十六真传之位便是一番龙争虎斗,又岂会如现下这般,轻易落到我的手中!如今你做了我的副手,若还不知进退,便连我让给你的这内门大师兄的位子,你也别想再坐下去了,我便央求道祖师父换给旁人去吧!”
听得这话,乌雏立时惊怒交加,却也只得咬牙忍下,还需将头垂得更低,抱拳干涩道:“属下知错,还请师兄责罚、恕罪!”
洛衍随意挥手,冷笑道:“也罢!看在你我多年相争的交情,还有你这副手做得勤勤勉勉的份上,我便饶你一次!还需谨记,日后不得再犯!”
“是!”
这边厢得意训话之间,一行人已然来到洛衍当差的书房,先前领命而去的那师弟,已然抱了一大捆简书在书房门前恭候,办事果然得力,迅速非常。
洛衍接过这一大捆简书,便推门伫立在这书房门前,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乌雏的身上,淡淡道:“今夜已然无事,你等再行巡察,无需在我门前等候,乌雏留下听命便是!”
“是!”
众人抱拳躬身,齐声恭敬应诺,迅速各自散去,独留下这矮瘦精干的乌雏。
洛衍跨步进得书房,却未有招呼乌雏进门的意思,也懒得再与他多言,扬脚便将书房门踢得紧闭。乌雏瞪眼望着这紧闭房门,面色忽青忽红,屈辱更兼羞怒,半响顺不过气来,却也无从发泄,暗中握紧了拳头,硬是咬牙挺立门外,好似他洛衍的值守一般。
待得坐在书桌前,洛衍便将所有竹简敞开堆放桌上,有条不紊地忙碌开来。他率先翻找起有关剑魔门的情报简书,尤其是这新晋真传守穗的情报,逐字逐句的细细查阅,不厌其烦地再次回味一番,待得寻到十日前的一则简书,立时双目一亮。
“庆祥一万八千六百二十一年腊月初九,夜间戌时三刻,先河楼上清茗雅间,守穗与器魔城万隆帮帮主曲为锋私会。其后打听,守穗以百斤神境血肉为酬,请曲为锋动用交情,打点上下,暗中帮其申办通行令牌,原因不明。”
洛衍以手指轻叩着桌面,兀自沉吟,“这守穗乃是剑魔门真传弟子,若是要办通行令牌,请门中外事长老申办,自会更加快捷,何须如此隐秘,请托外人之手?再加上今日这事……”
沉吟半响,他忽而若有所悟,诡谲一笑,已然有了主意,“这二人此番定有大图谋,我却断断不可错过!说不得便有机缘!”
待得一念及此,他立时扬声沉喝,“乌雏,进来!”
几乎话音刚落下,便听得房门轻响,那乌雏轻巧进门,不忘将房门合上,快步行到洛衍桌前,垂首抱拳,恭谨问道:“师兄有何吩咐?”
“这几件情报,这两日急查!两个时辰一报!”
沉喝间,洛衍扔出近十篇简书,大多与剑魔门近日之事有关,那守穗暗托外人帮办通行令牌之事,便夹杂其中,显得极为不显眼。
“是!”
待得乌雏接过这十篇简书,洛衍便露出疲惫之色,懒懒挥手不耐烦道:“去吧!”
乌雏闻言也不再耽搁,立时快步离去。
待得过了半个时辰,洛衍忽而自书桌后起身,手上拎着几件木盒精致的事物,悄然开门离去,正是朝那器魔本门的外事长老所居之处急行,自是去寻与他相熟的外事长老去了。
等他远去半响,便在这书房转角,无声无息慢慢走出一个人影来,正是乌雏,此时疑惑望着洛衍离去的方向,手中把玩着这十篇简书,待得寻到守穗暗托万隆帮帮主替他申办通行令牌哪一篇,他双眸渐至发亮,再抬眼朝那洛衍离去的方向遥望时,却已是满脸的若有所思。
而在此时,山门下又有了动静,却是那守穗与呼延已然归来,在山门处未作停留,那守穗接过两匹龙马的缰绳,便牵着马儿与呼延分道扬镳,任由呼延独自上山,先行离去。
不得不说龙马的确是良驹,这一来一回未曾耽搁太多时辰,无非二更天出去,丑时三更天便已归来,这一行颇为隐秘,路上又未遇到闲人,鲜少有人知晓。
器魔山上一夜静谧,待得日上山头,已然又是新的一日。
这一日正是千年一会的器魔道道中大比之日,自然颇为热闹,岂止是器魔本门的弟子,器魔道下众多门派,总有诸多爱凑热闹的弟子,大清早便已策马疾驰而来,自是前来为自家师兄呐喊助威,也不愿错过了这千年难得一遇的大热闹,借着机会自然该好生玩耍玩耍。
如此一来,即便这器魔山山巅场地极大,也耐不住这众多门派弟子蜂拥而至,自是早已拥挤不堪,迈步踩足,喧哗声嗡嗡震天,的确热闹繁华。
大清早便如此吵闹,哪怕这器魔本门所筑的亭台楼殿有断音之效,也耐不住这万千人喧哗的嘈杂声潮,一浪又一浪的喧闹声隐隐传开,不知扰了多少人的清修。于是众门真传弟子哪里还在房中待得住,早已被吵了出来,兀自在歇脚大殿的堂厅内汇聚,相互打气助威,说几句吉祥话,便各自离去。
今日初比,乃是各派真传弟子展示千年苦修成效之时,谁都不会甘落人后,自是昂扬而去,俱是信心满满。这一日仅是千位、百位排名的争夺角逐,待得百位一一落定,前三十位才有权向上届道比十位内的高手挑战,至于十位之内排名的先后,这一战更要排到最后去了。
是以刀魔门十三位真传,大清早出门的有十位,那上届道比排名第三、第十的项济、项神两兄弟,倒是得以与呼延一道安坐殿中,稍后三人再行决定,先去哪位师兄、师弟的场前助威观战。
三人正自坐在殿中饮酒闲谈,项济与项神两兄弟忽而隐晦对视,眼神似在暗中交流一瞬,随后便见项济抽动鼻翼,仿佛无意般笑问道:“十三师弟,怎地昨夜里不在房中安歇,跑去何处玩耍去了?怎也不说叫上我等师兄?”
呼延神色未变,依旧含笑饮酒,随意回应道:“昨夜里闲来无趣,我便说出去走走,谁曾想便遇到那剑魔门号称剑圣嫡传那小子,两句话说不对头,便惹得师弟我心生怒气,又怕在山上激战惹了众师兄的清修,便扯着那小子跑出百万里去,好生教训了他一顿!”
“哦?”项济、项神闻言面面相觑,俱是闪过一抹放松的眼色,继而讶然失笑,凑趣问道:“谁输谁赢啊?”
“说来甚是无趣!”呼延却露出郁闷之色,似是嘴硬般道:“这小子还算有几分真本事,我与他大战半响,却是不输不赢!忒的无趣至极!”
“哈哈!无妨!无妨!”
项济、项神两人哈哈大笑,项济反倒劝慰道:“莫看今朝平分秋色,我料定待得日后你与那小子上了道比场中,那小子定不是我十三师弟的对手!”
“那是自然!”呼延傲然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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