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伤我徒乌家的家主!”
这神识阴冷得霸道,但凡是身境下的弱者,如若呼延一般,均被那神识里的磅礴心念震得脑海骤然空白,唯有这一声怒喝似惊涛拍岸,在脑中滚滚荡荡,自家心念如阳春之雪迅速消融,连鼻口沁出血流,犹自浑然不觉。
便在这恍惚刹那,待那神识透体而过,呼延骤然睁眼,见到了一幕令他惊骇至极的场景。
时间缓慢似乎停滞,上百位三族的各家家主,那跃起攻向鸣蛇两大家家主的身形,此刻尽数僵直在半空,动作缓慢到了极致。
而在他们面前,不知何时忽而出现了上百头鸣蛇。这突兀出现的上百头鸣蛇,均是通体相同的淡色斑纹,一双金色细缝蛇眼,目光冰冷淡漠,不怒自威,神色亦是等同无异,好似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一般。
这上百头鸣蛇来得无声无息,连各族家主亦未回神,已然有鸣蛇骤然现身在其身前。未待这百余位各族家主动作,他们身前的鸣蛇已然倏忽探出蝠翼,那蝠翼折叠处的枯槁细爪各有灵妙,却均是骤然捏住了各家家主的脖颈,正欲齐齐捏爆。
“哈!徒乌!你却是好生霸道!不得伤你徒乌家的家主,莫非我等家族的家主,便能由你肆意屠戮不成!”
又是一道神识波荡万里,传音暴烈如阳,与先前这神识在虚空中无形碰撞。所过之处,凝冰的水气嗤嗤消融,让这万里干燥火热,穿透场中战熊、商羊、苍狼时,竟引得他们心头躁热难挡,直欲狂暴咆哮。
这一道神识来势愈发凶猛,倏忽扬起圈圈气浪如狂风,呼啸刮过万里。待扑到那突兀出现的百余条鸣蛇面前时,狂风中徒然现出条条粗壮熊臂,姿势千奇百怪,便欲捏向这百余条鸣蛇的脖颈。
“屈臣!”
阴冷神识传音怒斥,上百条鸣蛇骤然抬头,那细缝金眼收缩成线,齐齐遥望向远方某处,神色终是现出了一丝怒意。
模样神色,上百条鸣蛇皆尽相同,便在那倏忽出现在风中的熊臂即将捏住他们脖颈时,他们身形迅猛缩小,转眼便化作虚空尘埃,微不可查,再一眨眼,已然连细微光点亦寻不到踪迹了,不知去了何处。
待这上百条鸣蛇骤然无踪后,那探抓向鸣蛇的上百条熊臂,亦是刹那间收缩至极,上百粒微小黑点忽而闪烁,便已消失无踪。
如此光怪陆离的一幕,已然吸引了所有目光,便是呼延亦看得目瞪口呆,惊骇莫名。,却不知这期间过去多长时间,待他回神时,恰见到伺机逃逸的那十余万鸣蛇军士,在那鸣蛇两大家家主率领下,此刻尽数飞进了鸣蛇城中。
先前这十余万鸣蛇被围困,此刻却已跃进城中,两地相隔五千里之遥,以鸣蛇逃逸之速推算,从那冰寒神识骤然波动至今,仅仅过去三、五息罢了,只是在呼延感觉中,像是过去了漫长一刻。
一时有四刻,一刻能有九十息,而此刻三、五息恍若一刻,其中差距可想而知。
那三族的上百位家主,若是在往日寻常时候,均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在实力卑微的呼延眼里,曾有幸见过血祭百万,召唤战熊先祖熊罴的震撼场景,又得见起偶然出手教训罴与忌,那熊掌倏忽能化作十丈巨大,已然是手段通天,威能不可揣摩的强者。但如今在这两道恐怖神识面前,上百位家主好似玩物,任由捏拿,生死均在那神识一念之间,由不得他们自家掌控,差距已然不可以道计。
若非屈臣家家祖及时援救,恐怕再隔刹那,这上百位家主便已化作了爆散的血肉烟花。侥幸保住小命,上百位家主均是心有余悸,哪里还敢在半空逍遥,立时力沉下身,重重坠落于地,隐没在众生中不敢再露头。
而在此时,由各家家主率领,百万战熊尽数跃下蚁兽单膝跪地,便听战熊族的王及百余位家主齐声高吼道:“恭迎我族四大家祖!”
恢弘高吼声中,暴戾狂风忽而肆虐,呼啸如若鬼哭魔啸。半空中徒然现出四条奔涌血河,不知源头何处,但见血河湍急,如若四道长虹横跨虚空。待到得众熊头顶,已然道道长过千里宽有百丈,气势磅礴沉凝,如若神迹。
到得众熊跪拜前方,这四条血河骤然奔涌落地,血浪贯连天地,渐至凝固出四座千丈山峦。这四座山峦巍峨高耸,内中血流依旧湍急流转,转眼已显出四头血熊模样,模糊的四肢、身躯及头颅,刹那间清晰起来,竟是生灵鲜活,毫毛必现,正是四头千丈高的白毛大熊。
这四头诡谲现身的白毛巨熊,兀自活动手脚,相互对望间均是隆隆大笑,轰然坐地。不知他们这庞大身躯,究竟有何等重量,但他们懒散坐下,这响动好似山岳砸落一般,立时引得地动山摇。
当中那双耳泛金的巨熊,忽而放出暴烈似火的神识,再次覆盖万里方圆,传音隆隆滚荡向那鸣蛇城去。
“徒乌!抑或其余五位鸣蛇家祖!我等旧识难得一聚,如今我们四个既然来到你鸣蛇城前,莫非还不愿出城一见么!”
“哼!”
鸣蛇城中,那先前声势骇人的冰寒神识,闻言便又一次波动传音,却是一声意味难明的冷哼。紧随这传音,鸣蛇城忽而腾起足足六道血河,亦是滂沱凛冽,倏忽落在城下,渐至凝实出六条千丈鸣蛇,细鳞斑斓各异,却均是淡色近白,隐隐有极致冰寒弥散开来,亦是威压浩瀚如渊。
“若非你三族齐至,如何敌得过我鸣蛇族!”
“哈哈!”居中一头背有金线的巨熊,闻言顿时隆隆大笑,传音吼道:“果然是徒乌,这话也唯有你能说出口!若我战熊族衍生能如你鸣蛇族这般容易,尽可逐鹿天下,何惧你鸣蛇一族!”
“不公平!”对面最左侧那千丈鸣蛇煽动蝠翼,传音却淡淡如烟,“斯瓦匹剌!不论你怎么说,三族齐征我鸣蛇族,都有失公平!你三族均是号称骁勇善战之族,在我看来徒有虚名!哪一族敢单独与我族对战,让我看看哪族是真正的善战之族,到时即便是我族败了,才败得心悦诚服!如此三族来攻,即便你们胜了,亦是胜之不武!有辱你等族名!”
呼延猛然抬头,怔怔端量着那先前出声的黑熊,心头震撼莫名,“斯瓦匹剌!那头背有金线的千丈巨熊,名为斯瓦匹剌!这巨熊便是斯瓦匹剌家的家祖!”
如此身份非同寻常的角色,平日难得一见,甚至若非必要,恐怕连斯瓦匹剌家大半少主,一辈子都未能见过这家祖一面。这机会实为罕见,呼延岂会放过良机,自然悄然抬头细细打量,将这斯瓦匹剌家的家祖模样给牢牢记住。
事实上,他这抬头不算突兀,何止他知晓时机难得,这城里城外芸芸众生,如今均在抬头望去。不论是自家家祖,或是其余这些至境大能,均是不可揣测的遮天存在,足够让众生知晓自家的卑微,心存敬畏去仰望。
但凡能攀升至境者,每一位都有无尽传奇,自身便是一个神话,浩瀚史诗便由他们铸成。在这绵延万古的历史长河中,他们便是最惊艳的巨澜,推动这历史长河滚滚向前,在其中留下他们深刻的印迹。无论是陨落的或是依旧矗立的,他们的名字依旧在被众生传诵,铭记在心。
那是功参造化至极的境界,对大道有各自独特的领悟,甚至自身便是一条大道,将他们的道演绎得淋漓尽致。这样的境界,这样的存在,即便是在他们脚边仰望,除开敬畏之外,更能激起在场众生的无尽渴望。
威能翻江倒海,跺足便是地动山摇,与天地同寿而不朽,乾坤任逍遥,留名万古不磨。
众生竭尽一生所追求的极致,不过如此。
“公平?哈!连鸣蛇族都会说公平两字了!”斯瓦匹剌似是听到世间最好笑的笑话,立时捧腹大笑,那笑声如闷雷声声炸响,引得其余三头白毛巨熊,亦是隆隆大笑起来。
待至四头白毛巨熊笑声渐弱,斯瓦匹剌笑得眯眼,眼中却唯有暴戾之色,打量着那刚才传音的千丈鸣蛇,再传音回应,声音已是肃杀狠戾,“这世间本无公平!你鸣蛇族繁衍兴旺,我战熊族力大无比,苍狼族敏锐非凡,商羊族飞速天下闻名,如何公平!我的道,并无这公平二字,唯以输赢论成败!”
“说得好!”
“哈哈!斯瓦匹剌!你依旧霸道如昔!”
两道神识传音自远而近,随这神识飘荡而来的,又是六道血虹,横跨虚空而来,翻滚沸涌如腾空怒江,猛然砸落在四头白毛巨熊两侧,顷刻化作三头千丈高的黄毛巨狼,三头千丈的红羽单足怪鸟。
见得这六位至境来到,场中百万苍狼皆尽匍匐于地,齐声悠扬长啸,似在向苍狼族三位家祖显现恭谨臣服之意。而那百万商羊,则收敛各自羽翅与单足,向那三位族中家祖垂首啼鸣。
呼延惊得双目瞪圆,唯有一声惊叹,正在他脑海来回滚荡不休。
“果然是十……十六位至境大能!”
在那三头千丈高的黄毛巨狼中,最边侧那巨狼忽而绽放神识,狞笑道:“如今局势已定,各位鸣蛇家祖,不若爽利地割出几块疆域,再赔偿各族一些血肉,我等便能回返族中,此事至此便算终结吧!”
“呵!”对面居中一条千丈鸣蛇,忽而神识波动开来,传出一声冷笑,目光似在诡谲闪烁,“看来各位老友已是胜券在握,料定我鸣蛇族今日已是无法翻盘,只能憋闷认输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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