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陆,浮港同盟,东面谷地。
罗伯斯基现在都在怀疑眼前的阿尔到底是不是肉做的,不需要让男孩脱下衣服检查伤口,罗伯斯基就可以确定阿尔身上至少有两处致命伤,其中一处就是手斧砍碎肩膀直至胸膛的重创。且不说其他伤势,光是断裂的锁骨和受创的胸腔就足够让大多数人命丧当场的。但是阿尔却若无其事的和罗伯斯基一同在森林里兔子逃窜一样逃了一个昼夜。
若无其事或许有些夸张,但阿尔的体质的确有别于常人。
“你到底是什么做的?”罗伯斯基升起了篝火,他在这片玛瑙河流域呆了不少时间,对周围一带的地势也算有所了解、这一天两人并没有直线逃跑,重伤在身的阿尔必然跑不过后面第二波逃兵的追击,于是他们绕了几个圈子后又回到罗伯斯基曾经的藏身洞。
“有长袍或者毛毯吗?”阿尔脱下被血染成乌黑色的夹克,露出伤痕累累的身躯。罗伯斯基眼角抽动,起身帮阿尔找来一块毛毯,“不用水清理一下伤口吗,会感染的。”
“没用的,”阿尔用毛毯盖住自己的身躯,一对眸子静静地倒映着跃动的火光,“现在这样就好了。”
沉默。
罗伯斯基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掌,“虽然你一直坚称自己不是骑士,但肯定流着某个古老家族的血脉。”
阿尔苦笑不已,自己一个被矿场工头捡来的孩子,当初没被野兽吃了、或者被雪原的寒风冻死,就已经是莫大的天赐了。
“真的不是。”阿尔轻轻的,坚定的回答。
“可是,”罗伯斯基有些着急,“你知道熬制那些炼金药水,那些古老的神奇药水。在炼金技术还没有发展的年代,那些开拓边疆的骑士们每次开战前就会喝下这些药水,特别是白石城的那些圣殿骑士,据说他们胸前的小瓶子里药水甚至能够起死回生。”
“你怎么知道这些故事?”阿尔来了兴趣,他本想安安静静地看着火焰。这是他自从有了名字以后,最爱做的一件事。
“书上。”罗伯斯基说,“我以前特别喜欢一个人安静地看书,配上随便一点好吃的,我一定能看到这个世界终结。”的确如此,如果不是家里能找到的书籍太少,罗伯斯基也不会仿效远古的英雄应征入伍。当他拿起手中刀剑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自己的怯弱,更加怀念着希望能够哪怕是蹲在一个角落,捧着一本来之不易、没有结局的书本,“如果有机会,我想去浮港做一个图书管理员,临死前还在看九大豪门的历史。”他嘴角洋溢着阿尔看不懂的笑容。
名为梦想。
这种笑容,也出现在泰瑞尔还有马格南的脸上。
“我父亲说那样很蠢,因为那样根本赚不了钱,所以当他听说我要入伍,他兴高采烈德喝了两壶酒,母亲也高兴的喝了几杯。”说着说着,男子眼泛光芒,“可是,我真的,还是想看书。”
阿尔不知道说些什么,这是在矿场和森林中生活的他,所不曾有过的情感。
“如果你想,”男孩斟酌着用词,“那就坚持下去。”
罗伯斯基猛然抬起头,露出一个有些怪异的笑容,“有时候,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
又是沉默。
还是罗伯斯基先开了头,显然他能够快速调整自己的情绪,“我在书上看了很多,炼金药水有很多很多配方,算得上五花八门。我看你熬制了低级野兽药水,那是最常用的药水。如果你能够找到合适的材料,还能够熬制出更加强力的强化类药水和宗师级药水。”
“噗。”阿尔笑出声,“我这样子,恐怕炼不出什么宗师级药水。”
“那是,”逃兵身体前倾,“那些药水可都是炼金大师们用专门的器材,遵循着专门的配方熬制成的,效力自然也强得离谱。第一纪元末期永夜魔兽入侵时,北方就出现了一个光靠嗑那些药水就把自身实力提升到了圣域的焦黑猎人···”
“那他后来如何?”阿尔着急的问道。
“第一瓶宗师级药剂剥夺了他留下子嗣的能力,第十瓶药剂结束了他的生命。”罗伯斯基缓缓说道,“世界上哪会有这样的好事。”
阿尔低下头,“的确。”
“不过,那些强化类药水还是可以一用的。”罗伯斯基看到阿尔还有些发青的血管,咽下一口口水说道,“虽然炼金药水带有生物毒性,但是按照你这体质,怎么样也可以嗑个百八十瓶的!”
“你想毒死我吗,罗伯斯基!”
在谷地远处。
几名手持武器的逃兵停下了脚步,其中一人半蹲在地,“看来我们是被耍了,他们在绕圈子。”
“你都追踪不了?”
那人目光向前,隐隐听到大河支流的水声,“如果他们过河,恐怕就真的没办法了。”
“到底是哪里来到的混蛋!居然来管我们的事!”追踪了一整天,一名体力接济不上的逃兵愤怒地吼道。
“不会是多么有本事的家伙,他最多和月牙斧拼个半斤八两。”那人起身,“不用怕,如果他下次还敢来,我们就去唤醒沉睡的大人,今年浮港据说是传火祭的主办地,到时候肯定有不少商队要经过这里,绝对不能让这个家伙坏了事。”
破晓之后,金色晨曦在大地上洒下璀璨的光辉。
阿尔在藏身洞中想找一些刀剑,却无奈只有两柄趁手的匕首。罗伯斯基抓抓脑袋,毕竟做逃兵当强盗的不会把目标放在军火商上。经过一夜的休整,阿尔身上的大多数伤口都停止了流血,少数擦伤和刮伤则已经收拢,胸肩处恐怖的创口色做深黑,看来短时间内无法愈合。罗伯斯基给阿尔找来一些亚麻绷带,给他整个上半身都做简单但是牢固的包扎。除了对于挥舞刀剑、畅饮鲜血不在行之外,罗伯斯基掌握的技能还是不少的。
再休息三个晚上,阿尔就能够借助巡礼者的能力治愈自身伤势。
储存并且使用任何火焰的力量,这是每一个原初柴薪、巡礼者的天赋符文——【继承人】。但是阿尔作为一个原初柴薪实在是过于稚嫩,这种程度的伤势居然要五个黑夜的火焰烘烤才能痊愈;同样的伤势若是放在凯勒博恩身上,一两个时辰的火焰足矣。
“我们加快步伐赶紧回浮港吧。”阿尔说道。
罗伯斯基深深看了一眼藏身洞,从阿尔手中拿过火焰之星。
猛烈的爆发让山洞瞬间崩塌。
看来是真的有更加强力的炼金药水存在,阿尔思忖道。
这是他第一次杀戮之旅,钢剑的银光和喷洒的鲜血的确能够满足内心莫名的饥渴。一个血腥、杀戮、黑暗甚至蔑视生命的时代,唯有踏在尸山血海之上才能成为一名众人景仰的强者。在阿尔身上已经拥有了双眸的超距视野,以及储存火焰力量的继承人,配合一系列的炼金药水能够让他短时间达到【沉默】巅峰的战力,凭借清泪合剂加快反应速度和超距视野的观察,让阿尔能够迅速找出对手破绽从而一击致命。不过绝对力量的缺失看来是阿尔接下来一段时间要面临的大问题,以及一把称手耐用的武器。泰瑞尔送的钢剑用起来十分顺手,可没想到和杀气加持的手斧硬拼几记后就彻底断裂,不由得让阿尔无比羡慕杀气的作用。
什么时候我才能有自己的杀气。阿尔这样幻想着。
他不知道,北境被诅咒的传说在阿尔身上开了多大的玩笑。
罗伯斯基的脚程不算慢,两人花了两个昼夜的时间,浮港同盟的东面大门就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