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知寨见宋三夜上青风山,更认证了他的看法,连夜写了封揭发信,告花荣私通山贼,差两个心腹之人,星夜到青州府飞报。
青州府知府复姓慕容,双名彦达,父辈与皇室有亲,又擅于使钱打理,官运倒也非常畅通。近期接到京城快报,说京城欲加派禁军,清剿京东东路的大小山贼,所以立即招集本路本州的禁军和厢军,加强训练,准备开战。
大清早刚到衙门,慕容知府就接到刘高的密报,拆开一看,大吃一惊,花荣是朝庭命官,如果朝庭命官勾结清风山强盗,这罪名太大了,这是他辖区的事情,如果传到朝庭对他的政绩影响也不好。慕容知府立即招来青州兵马都监,命令他立即赶到清风寨,解决花知寨私通山贼的事情。
青州都监姓黄名信。因为他有一身本领,武艺高强,威镇青州,因此称他为镇三山。
在青州地面,所辖有三座恶山,第一是清风山,第二是二龙山,第三是桃花山。这三处都是强人草寇出没的地方。黄信自夸要捉尽三山人马,因此老百姓送他一个名号镇三山。
黄信快马加鞭赶到清风寨,到刘高那里问明情况,确信花荣私通山贼,就与刘高定个计策,掷盏为号,生擒花荣。黄信擒了花荣和宋江后,立即打入囚车,押送往青州城。
黄信骑着马,手中横着一口丧门剑;刘知寨也骑着马,身上披挂些戎衣,走在黄信身侧。他们点了二百军汉寨兵,各拿着缨枪棍棒,腰下都带短刀利剑,两
下鼓,一声锣,押解着宋江和花荣望青州城方向走来。
临近清风山地界,前面有一座大林子。正来到山嘴边,前头寨兵汇报说:“林子里有人偷看。”黄信喝令:“不用管他们,只管走!”他想,清风山的山贼不过是近几个月才开始闹起来,山贼的数量不多,头领也不是多厉害,他手下有二百正规军,要是怕这些毛贼,他镇三山的名头就是白叫了。
大队人马渐渐走进树林,只听见当当的二三十面大锣,一齐响起来。
那些寨兵都是刘高的嫡系,并没有打过多少实战,听见锣声都慌了手脚,脚底抹油都想开溜。
黄信大声训斥:“都给我站住,谁给我开溜回去就收拾谁!”又叫:“刘知寨,你压着囚车。”
刘高虽然胆怯,但也不敢示弱,硬着头皮带人守卫囚车。
锣声响过,只见林子两边跳出百多个小喽罗来,一个个身长力壮,都是面恶眼凶,头裹红巾,身穿衲袄,腰悬利剑,手执长枪,早把众人围住。
这时,林子中跳出三个头领来:一个穿青,一个穿绿,一个穿红。都戴着一顶销金万字头巾,各跨一口腰刀,又使一把朴刀,当住去路。中间是锦毛虎燕顺,上首是矮脚虎韩希文,下首是白面虎郑天寿。
韩希文当头喊叫:“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山下过,留下买路财。”
黄信冷冷一笑:“你这小毛贼,睁大眼睛看看我是谁,镇三山在此!”
燕顺也豹眼一睁,反讥说:“别说你是镇三山,你便是镇万山,也要三千两买路黄金。”
“我是上司取公事的都监,有什么买路钱给你们?”
“没钱可以,先把犯人当在这里,等你取钱来再赎回去。”
黄信知道这伙强盗志在囚犯,不再跟他们罗索,大喝一声:“先试试我的宝剑,看你们够不够份量!”策马冲过来。
燕顺和郑天寿提刀迎上去,与黄信战在一起。
韩希文没有经过真刀实枪的撕杀,不由得退后几步,躲到傍边。
山寨里的这些喽罗们都向韩希文射来鄙视的目光,本领差没关系,要有胆量,做山贼怕打架,最让同行看不起。平日有十几个小喽罗长期跟韩希文混的,也都羞得无地自容,心想,往日见三头领口号喊得最响,想不到实战时却是脓包一个,跟着这样的头领混真是丢人啊!
众喽罗齐声给燕顺和郑天寿叫好,没人理采韩希文。
韩希文也看出情景不妙,山寨里的喽罗都不理他,连经常跟他混的十几个手下都不看他一眼。他知道他在山寨里的地位一落千丈,可是,韩希文又想,我本来就是在皇宫享福的主子,根本不是来山寨里受罪的,更不会替你们冒险犯死。
韩希文正在给他的胆怯找理由时,一个贼眉鼠眼的手下悄悄对他说:“头领,咱立功的时候到了。你看,那个坐在马上的狗官怕得要死,你带领我们现在就包抄过去,一准就能救出囚车。”
韩希文心想,这个法子不错,他也早看到那个刘高了,坐在马上,吓得脸色苍白,几乎要掉下来。
韩希文立即招集手下,从林间绕过,直扑囚车,同时命手下大声叫喊,“捉住刘高,赏银十两!”
刘高一听吓得要死,撇下囚车,策马就逃。跟他来的那些寨兵看见主子跑了,也都撒腿逃蹿。黄信再训斥也不起作用,眼见寨兵们跑得净光,心知他独自一人更保不住办车,也虚晃一剑,打马逃回清风寨。
刘高骑术不精,又跑得心急,没跑多远就让韩希文那个贼眉鼠眼的手下绊倒马匹,双手反绑。
燕顺等人也打破囚车,救出宋江和花荣。
原来,燕顺差两个探子到清风寨打探消息。结果探子打听到都监黄信掷盏为号,拿了花知寨并宋江,囚车押送,解投到青州来。韩希文当然不肯让宋江押到青州,央求燕顺和郑天寿下山解救宋江。燕顺也明白了一个道理,他们清风山人单势微,如果没有高人加入,迟早会被官兵再次剿灭,所以也决定搭救宋江和花荣,壮大清风山的实力。三人在林中设伏,顺利拿得刘高,救出宋江和花荣,凯旋回到山寨里来。
回到山时,已是二更时分,清风寨三个头领和宋江、花荣都到聚义厅上相会,宋江、花荣当中坐定,几人喝酒应贺。
花荣在厅上感谢三个好汉,说:“花荣与宋哥哥皆三位壮士救了性命,此恩花某一定相报。只是花荣还有妻小妹子在清风寨中,这会肯定被黄信收监了,花某心急,还望三位壮士搭救。”
燕顺说:“花知寨放心,我猜黄信回到清风寨惊魂不定,现在只会忙着加固寨防,还不会拿弟妹令妹如何。他就是拿了,还会从这条路里经过。我现在就差几个弟兄下山打探,明日我们弟兄三个下山,去迎弟妹和令妹上山。”
花荣连连感谢。
宋江说:“把那个奸佞小人刘高拿上来,看他服不服软。”
那个贼眉鼠眼的小喽罗押着浑身赤条的刘高上了大厅,刘高的衣服都是丝绸质地,早被几个不守规矩的喽罗剥光。那个贼眉鼠眼的小喽罗给几个头领说:“几位大王,这个贪官非常狡猾,见势不妙就想开溜,多亏韩头领高明,吩咐小的重点抓捕,要不是韩头领安排的好,早让这个贪官跑掉了。”
宋江几人纷纷夸奖韩希文,说他机智多谋。韩希文听了心中美滋滋的,暗想,这个手下真会办事,等会要问清他的名字,多赏他十两银子。
燕顺土匪头子当贯了,出口便说:“把他绑在将军柱上,割腹取心,与宋大哥花兄弟下酒庆贺。”
刘高一听吓得要死,连连求饶。
宋江大骂:“我跟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却听信那不贤慧的婆娘害我!今天落到我手中,看你还有啥威风?”
花荣任副知寨,早受够了刘高的气,立即说:“宋大哥跟他罗索什么,快点行刑得了。”
“兄弟说得是。”宋江从酒桌上取出一把短刀,递给花荣,认真说,“花兄弟,我看这家伙在清风寨作威作福惯了,你肯定没少受气,今天你就挖了他的心,出这口恶气。”
花荣接过短刀,仅仅是迟疑一瞬,大步跨上前,在刘高的惨嚎声中剜出一颗血淋的心脏,献在宋江面前。
宋江哈哈大笑,说:“花兄弟,好样的,今天虽然杀了这个贪官,只有那个**,还不曾杀死,这口鸟气还得出。”
韩希文立即抢话说:“大哥放心,我明日就下山去,抓了那个女人,还归我享用。”
众人哄堂大笑。
其实,他们都不明白韩希文现在心中是多么震惊。
燕顺轻描淡写的说出要剜出刘高的心脏,韩希文意识到当山贼不单是巡巡逻,喊几嗓子“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还要能面不改色的杀人。在现代社会,杀人要偿命,即便是有罪之人他人也不能随意剥夺性命,但在这山贼横行的古代,杀个把人那是很平常的事。当那颗血淋淋的还在跳动的心放在韩希文面前时,韩希文只感到小腿发软,胄里不停的翻动,差点要吐出来。
当宋江把刀子递给花荣时,韩希文终于看到宋江的过人之处,他不动声色就把一个朝庭命官拉下了水,并且是永无回头之路。小时候,韩希文与伙伴们偷临村村的红薯吃,偷回红薯后,即便不参与的也非让他吃一块不可,这样就能堵住他的口,他虽然没参与,但也跟他们一样都是偷吃红薯的小偷。花荣只要杀了刘高,就与在座的山贼一样,都是有污点的犯人,只能做大宋的罪犯。看来,宋江拢络人心靠的不仅是疏财和仗义,还有协同犯罪的阴招。
花荣看起来俊美文雅,杀起人来却绝不手软,也让韩希文大开眼界。
而宋江最后说的一句话,更让韩希文震惊,他杀了刘高还不解气,还想杀掉刘高老婆,在这一点,韩希文绝不认同,那女人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并非刻意与宋江为仇,诬陷他是山贼。那个女人看起来还年青美貌,无论那个男人看了都不会起杀心,宋江怎么张口就想杀她呢,是不是宋江杀老婆杀上瘾了。当然,韩希文不敢讯问宋江,只是在肚里瞎嘀咕而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