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苏瑾瑜出入督帅府已经不再需要通行证,每次她来,门口的卫兵远远见到她从街口走过来,等她到了门口,人家早就已经把门开了等她,别看那些卫兵平日里严肃得紧,对她却是十分客气的,现如今她一张脸倒是比通行证还管用得多。
督帅府的下人也都与她相熟,而陈伯与她更熟络,有日她在书房,陈伯端了茶与点心过来,她转头一看竟是她爱吃的栗子饼,她看看陈伯,陈伯却只笑而不答,慢慢地踱了出去。
只是她不常遇到许靖远,陈伯说他忙,说他有时若要巡防便可能一个月也回不来一趟。苏瑾瑜倒也不在乎,说白了,她在乎的只有那间书房而已。
那日,她刚从小路上下来,远远便看到大门前停了一辆车,铁门前站着一个女人,那女人仪态极好,一身紫色旗袍十分贴身,正显露出她曼妙的身材。苏瑾瑜一眼便认出那人是孙菲铃,走近些就听见卫兵对孙菲铃说,“孙小姐,三公子确实不在府里。”
孙菲玲口气冷冷的,“找了他几回都不在,你们把门打开,我去里面等他,总能等到他回来——”
卫兵十分无奈,却又不能得罪她,“您没通行证不能进去,要不您打电话与邹侍从官支会一声?”
孙菲玲气道,“邹家岳整日跟着他,我要是能找到他还来这里干什么?”
平日里督帅府门前的卫兵神气十足,可现下对着孙菲玲却完全没了办法。正为难着,却见苏瑾瑜悠悠的从里面走出来,“苏小姐,回去了吗?”
卫兵忙给她开门,她笑说,“回去了。”
她走出来,抬眼发现孙菲玲正瞧着自己,眼里的目光捉摸不定。苏瑾瑜与她并不相识,本不想与她打招呼,但她这样瞧着自己,让人觉得浑身不自在。若是碰上一般人,被人这样盯着,早就骂了出来,不过,她是知轻重的人,家中又是有地位的,自然不能在外失了礼节,丢了家里的面子。于是,她停下步子,转而迎上孙菲玲的目光,又向她点点头。她的这个动作谦逊又不失礼节,竟难得显出了些大家闺秀的范儿。若她父亲在这里,必然要吃惊得落了下巴,好在这里只有一些不相干的外人,见了的人只觉她大方得体,比起孙菲傲慢无礼的举动不知高尚了多少。
她继而向前走,甩了那目光和人在身后方才觉得自在些。她走到街口,正要叫黄包车,一辆车从后驶了过来,在她身边停了下来。
孙菲玲从车里探出脑袋,叫住她,“苏小姐,可否赏脸一起喝杯茶?”
苏瑾瑜有些奇怪,看了她一眼,说道,“孙小姐请客吗?”
孙菲玲呵呵地笑起来,“没问题,只要苏小姐肯赏脸。”
对方不过一个女人,她倒是不怕。
苏瑾瑜微微一笑,便说道,“好啊。”
督帅府门口的卫兵眼睁睁地看着苏瑾瑜上了孙菲玲的车,心中暗叫不妙,拉了旁人说,“去,给邹侍从官打个电话。”
茶楼雅间里,两个女人面对面坐着,都不说话。
孙菲玲叫了一壶上好的碧罗春和些许点心,她取了茶水,揭了盖轻轻吹着气,捏住杯盖的右手小指微微地翘起来,她将杯子凑到嘴前,缓缓地饮下一口,样子十分优雅。
苏瑾瑜拿了一块叫不出名的酥糕来尝,但酥糕太甜腻,没吃几口就放下了。
孙菲玲眼尖,放下手中的杯子说,“是点心不合苏小姐的口味吗?”
她的语气倒是和气,只是那看着苏瑾瑜的眼神仍不怎么叫人舒服,傲气十足的,又信心十足的。
苏瑾瑜想起她是个电影明星,或许是平日神气惯了,那傲气进了骨子里,改不掉。
“不好意思,我的嘴一向很挑剔,酥糕太甜了,吃不惯。”
孙菲玲没想到她会说实话,怔了一下,接口道,“瞧我,都忘了苏小姐的身份,像苏小姐这样的千金大小姐,家里必定是照顾得顶好的,若不是西子铺的栗子饼和月香楼的玉蓉酥还进不了小姐的眼,是不是?”
她说话酥酥软软的,但再笨的人也听得出她话中有话,苏瑾瑜却佯装听不懂,只说,“我也没那么娇气,粗茶淡饭一样吃得,只是看和谁吃,在哪里吃罢了。”
孙菲玲挑挑眉毛,说道,“苏小姐是聪明人,必定知道我找你的原因吧。”
苏瑾瑜淡淡看她一眼,只说,“孙小姐不是在找人吗?抱歉呐,我可能帮不上孙小姐什么忙。”
孙菲玲说,“人我自己会找,只是要苏小姐帮个小忙。”
苏瑾瑜看着她,嘴边带了笑,等她说下去。
“请苏小姐今后离那人远些,便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苏瑾瑜突然觉得好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奇怪了,平日里我躲人还来不及,哪还招惹了谁不成?”
“苏小姐招惹了三公子。”
孙菲玲一双漂亮的杏眼正盯着她瞧,“洛城里都传遍了,说三公子如今整日绕着苏家小姐转悠,早成了苏小姐的裙下之臣。”
苏瑾瑜听了这话显然不太高兴,却又耐着性子开口道,“不知是哪个嘴碎的传了这种话出来,人人都知道三公子与我是从小玩到大的,平日走得近亦是平常事,怎么就传得如此不中听呢?”
“算来我也有大半月没见着他了,若孙小姐要找三公子,大可去侍从室查查,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说罢她站起身,也不想与她再多费口舌,“多谢孙小姐的茶水,我还有些事,先行走了。”
孙菲玲也不吭气,只到她走到门口,才说,“即使苏小姐没有此意,但若三公子有呢?”
苏瑾瑜为之一怔,而后从门口转身,无奈叹了口气,对她道,“孙小姐有今时今日的地位,这一切难道不是靠的三公子吗?我看你也是对他上了几分真心,可世间情爱之事最难定论,你要是真爱他就自己去争取,何必拖了别人下水?”
“我不轻易看轻一个人,可今日看来,孙小姐倒是让我看不起了,一个女人何需活得那么辛苦?”
孙菲铃久久不能说出话来,苏瑾瑜在门口站了一会,后来听得她说,“你真是单纯呢,竟把感情看得那么简单。”
苏瑾瑜本想再说些什么,却又止住了口。她只是重重叹了口气,转身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