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阿贵解下腰间的军用水壶,这里面装的是汽油,就是为了万一有什么意外可以用来引火。很快两堆火烧了起来,火的旁边就是躺在一层厚厚茅草上的冻僵的男人,他的衣服里已经被塞满了茅草尽可能地保证他的体温。王阿贵三人就等在旁边,如果二十分钟后他还是这副模样,那只有任他自生自灭了;王阿贵不可能把一个陌生人随随便便带回小加油站,哪怕明知道带他回去能有更大的把握把他救活——不轻易相信任何陌生人,这是末世铁律。钱到赌场不是钱,人到战场不是人——老话说的好,乱世时期尚且如此,末世的人更不是人。
十分钟过后,这个男人的体温开始升高,血液开始恢复运转,陈二狗又给他灌了两口酒,男人的脸开始有了一丝血色。二十分钟后,男人的心跳和脉搏恢复了足以支撑生命的力度,男人开始浑身哆嗦——知道冷,说明他已经恢复了一定体力,身体需要热量,只是不知道他那165cm的身高、皮包骨头的身板还能提供多少热量。
“饿,饿,吃——”男人身体底子不错,烤了半个小时的火以后已经知道饿了。
王阿贵拿出半块冷馒头,在火上微微烤了烤递给他,这个男人见到馒头后竟然一改奄奄一息的模样,瞪大了双眼、挺直了腰板,一把抢过馒头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从男人这猛地一抢的动作中王阿贵看出来他没有任何搏击功底,完全就是一个普通人,这样一来他的危险性就没那么大了。任何事情都要算个概率,有搏击功底的未必都是坏人,但也未必都是值得信任的人,凡事都有两面性,有能力的人容易生存下去,同时也意味着要付出更大的信任成本。
“哥们,好自为之吧。”看着这个男人狼吞虎咽地吃掉了两块冷馒头后,王阿贵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来准备走。他们已经仁至义尽了,没必要再带着他走,末世里人与人之间互相信任的代价太大,他们付不起这个代价。
“兄......兄弟!”男人一看眼前的三个人起身要走,马上翻身跪倒在地上磕着头颤抖地说道,“救救我们!求你们救救我们吧!”
“我们?”王阿贵冷笑了一下,还我们,救你一个就耗尽了老子半天的干粮,还救你们一堆人?不好意思,哥们没那么大的本事,“得了,兄弟,我们不是救世主,自己尚且维持不下去没办法再照顾你们。好自为之吧。”
“不不不!”那个男人仿佛落水的人见到救命的稻草一般扑过来就要抓住王阿贵的腿,王阿贵手疾眼快,一枪托把虚弱的男人重新砸回雪堆里。
“你要是想说什么爱心、什么仁义的话劝你别浪费体力了,你就是说我们没良心也行;随你便,那一套对兄弟没用。”王阿贵嘴上是淡淡地说着话,但是心中仍然感到一丝悲凉,一个生命或者是几个生命也许就要在这两天告别这个残酷的世界了,但是王阿贵无能为力,他们刚刚做到自给,根本无暇分身,“二狗,老金,咱们走。”
“求你们别走......!”那个男人艰难地爬起身来,拼尽全力喊道,“我会修车,我会修悍马!什么样的悍马我都会修!我们......我们还有四辆悍马车!不,五辆,还有一辆报废的!”
“悍马车?你是高级技工?”王阿贵正打算不给他废话转身离开,但是一听“什么样的悍马我都会修”,他停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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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青年又把金雨堂和陈二狗的干粮吃完后才有了点力气走路,在金雨堂的搀扶下撞撞跌跌地在前面带路。王阿贵和陈二狗举着枪警戒着,不时对着围过来的、行动缓慢的丧尸一枪托;经过近一个月的恢复,王阿贵他们已经恢复了大半体力,况且已经让低温冻得骨头、肌腱脆弱的丧尸头颅根本经不起这势大力沉的一下,几乎是一砸就掉。虽然只剩一颗头颅还是活着的丧尸死不了,但已经没有什么威胁性;子弹越来越少,能省一发是一发。
“到了,前......前面就是......就是我们的窝。”男人喘着粗气指了指不远处一个高出雪堆不多的小建筑物;那是一个倒坍的砖窑,隐藏在一片四处是大坑的地方——这里是以前的黑砖窑作坊;既然是黑砖窑,位置自然隐蔽,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离大路有几公里的路程,四周还是责任林,这倒是个做隐藏的好地方。王阿贵在远处一个有着大斜坡的大坑里看到了五个庞然大物,虽然落满了积雪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但可以肯定这就是那男人说的五辆悍马。
“咱上次看到的那辆悍马是不是就是其中的一辆?”陈二狗伏在王阿贵耳边小声说道,“如果是得小心他们有枪。”
“应该是,看样子里面的人非富即贵。见机行事吧,如果是一帮嚣张跋扈的公子哥、大小姐,咱们立马走就是。如果是那种知书达理、规规矩矩的人咱们可以考虑帮他们一把。”王阿贵说道,“他们应该没子弹了,记得不?那几个人到最后是用刀砍丧尸的,枪声响了二十分钟最后沦落到用刀的份儿上,子弹肯定打完了。”
“嗯,这倒是。你看上那几辆悍马了?”陈二狗问道。
“嗯,悍马车能在这雪地里跑,咱们需要这种车,但是咱又不会修,咱们可以和他们合作嘛,拉出来的东西分给他们一部分就成。只要有车,这环境下咱们拉一趟就够这个冬天吃的了。”王阿贵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那青年来到一个坍塌了的小洞口前,掀开挂在上面的草帘子,露出里面黑黝黝的空间。与此同时,王阿贵三人迅速躲好用枪指着里面,只要里面稍有异动,一梭子子弹就会直接洒进去,管他里面多少人一律报销。
“你先进去。”金雨堂向洞口旁闪开,拿枪指了指里面。
“雪振!雪振!”看到这个叫雪振的男人进入砖窑,两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这是两个女孩子,听这声音十分焦急,看样子她们很关心这个叫“雪振”的男人。
“我C你猫了个咪的!怎么才回来?吃的呢?”这是一个沙哑的男声,听声音这是个年轻人,像个奴隶主似的骂着雪振。雪振不知为什么好像有点怕他似的,憋了憋脸没吭气,找了个角落蹲了下去,眼睛瞅瞅外面再瞅瞅里面,显得很是无助。
“阿亮,你干什么你?雪振都这样了你还骂他?”一个女孩不满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TM的替他说话?信不信过段日子找人轮了你?”那个沙哑的男声再次响起,“我告诉你张煜,你爹不过是个厅长,算个JB,老子想干你你老子就是在旁边瞅着都不敢吭一声!怎么了?看上那姓曹的了?”
“你......你......不许你再骂我爸爸!”那个女孩带着哭腔喊道,却也只能忍下去。
“哟,张煜,骂你老子是看得起你;信不信老娘把你扒光了扔外面?”一个声音尖锐、阴阳怪气的女声传了出来,又是一个女人——而且肯定是个惹祸精型的女人,“阿亮哦,回头咱找几个混子好好伺候下张煜妹妹,张煜妹妹最近需要安慰了呢。”
“哟呵,还有茬子呢。听声音还是两个衙内。”陈二狗和王阿贵、金雨堂同时冷笑了一声,他们突然感觉手有点痒,想找个沙袋活动一下。
“谁?谁TM的在外面!”阿亮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大声喊道,“姓曹的,你TM带人过来了?不是给你说了谁都别信吗?你耳朵聋了?老子白教育你了?你TM想害死老子啊?快去让他们滚蛋!这儿啥也没有!”
“阿......阿亮少爷,他......他们能救我们!”曹雪振丝毫不敢反抗,只能弱弱地解释;看得出他是和这群人待久了,被欺负习惯了。也许他对外面的世界不是很了解,仍然害怕这几个公子哥大小姐的“权势”,他不敢得罪这些人。
“我想扁他。”陈二狗看了看王阿贵和金雨堂,一脸无辜地说道。历经生死多少回,他们早就练就了任尔雨打风吹我自巍然不动的心态,不论是听到、见到什么事情都不会再像以前一样那么容易情绪激动了;只是这种心态说不清是看破世事还是冷酷无情,也许都是一回事吧。
“我也想扁他。”王阿贵手一挥,“咱扁他去。”
金雨堂没进去,他不太想和这群公子哥打交道,于是留下警戒。王阿贵和陈二狗拧开强光手电踏入砖窑。
在强光手电的照耀下,王阿贵看清楚了漆黑的砖窑里的情况:不到0平米的砖窑里阴暗湿寒,虽然有一半在底下,但仍抵挡不了多少地面的寒气;虽然地上铺满了茅草,但窑内的气温仍然高不到哪去。脏兮兮的窑洞里分成两拨,左边的一拨是三个女孩子正缩在一堆茅草里瑟瑟发抖,单薄的户外运动衣脏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里面鼓鼓囊囊的,显然同样塞满了茅草,三个女孩儿被强光手电照着眼睛发晃,急忙用瘦得像干柴棍似的手挡住眼睛,她们已经瘦脱相了,脸上又脏又乱,根本看不出原来长什么模样。
右边一拨是两个男孩和三个女孩,其中一个男孩身上裹着像是被子样的东西靠着窑壁不断发抖,两个女孩蜷缩在一堆烂被子里一左一右靠在那个男孩身边。旁边一个女孩的腿上还躺着一个盖着厚厚茅草的男孩,看那男孩儿瘦得脱相的脸和发青的嘴唇,看样子已经凶多吉少。
而砖窑的其他地方则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和各种饮料瓶以及塑料袋什么的,这说明这些人事先有储备,但不应该是事先知道会有尸乱才储备的,应该是碰巧提前准备了点物资,他们应该是靠这些东西撑到了今天。
“C你M!曹雪振你给哪带来的混蛋?你不想活了你?等老娘回去找人卸你一条腿你信不?”那个腿上躺着男孩的女孩用手遮住强光手电的光破口大骂道。她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两个人是什么人,也顾不得如今是什么世道,就像本能般地恶语相加,这明显是以前飞扬跋扈惯了的,起码内心是飞扬跋扈惯了的。
“啊——”女孩话音刚落,就感觉头发被人死死往后一拽,强光手电突然照在她眼睛上,女孩吓得猛地一哆嗦一声尖叫。可不管她怎么挣扎,手电一直对准着她的眼睛,即使是闭上眼也能看得见那道刺眼的明亮。
“你再骂句试试?现在就卸你一条腿信不?”王阿贵揪着女孩如枯草般的头发淡淡地说道,他很厌恶那种整天嘴上动不动卸人腿、下人零件的人,好像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似的,可惜却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废物,真有本事的人会这么叫嚣么?
“你们是哪个部队的?你们领导是谁?TM的你们等着上军事法庭进军事监狱吧。”旁边的一个女孩指着王阿贵和陈二狗破口大骂道。她看出来了这两个人穿着的是军大衣,里面是迷彩服,虽然她看见了两人肩上背着的八一杠,却毫不害怕仍然破口大骂。
“小娘们,嘴还挺厉害。”陈二狗也不生气,和一群快死了人生气没意思。他感到好玩儿似的把枪口伸到那个女孩眼前,“小娘们,信不信老子一枪崩了你?”
“你你你——放肆!你你你敢拿枪指老子的女人,你反了你,你知道老子是谁吗?我爸是——”看到陈二狗拿枪指着他马子,阿亮也顾不得肩膀上的疼痛了,瞪着眼睛伸出鸡爪似的手就要给陈二狗一耳光。
陈二狗也不生气,轻轻躲过阿亮的鸡爪,一枪托把他直直砸趴下,本想再给他一下子,但是想着他那塞满茅草的衣服下估计瘦得只剩皮包骨头了,再给他一下子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受得了,杀了这样的人陈二狗觉得脏了自己的手,于是就饶过了他。
“呜呜呜——大哥,俺错了!饶了俺吧!”阿亮变脸变得倒挺快,一看陈二狗犯浑,顾不得背上火辣辣的疼马上改口,这时候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两个兵根本不把他们这群昔日的公子哥大小姐们放在眼里,再嘴硬就是不识时务了,纵然他老爹可是是某某官老爷,但在这破地方,县官不如现管,不挨打才是上策,至于报复啥的回头再找机会吧。
“知道错了?嗯,挺识时务。”陈二狗撇了撇嘴,站起身子不再搭理这五个废物。
王阿贵看了看曹雪振,曹雪振蹲在地上任打任骂也不吭声,虽然满肚子不满也不敢表现出来,只是看着那三个帮他说话的女孩眼睛中带着一丝歉意和感激,更多的却是无奈——那五个人起码还有点其他的东西保暖,可这三个女孩衣着破旧,连条厚点的破布都没有,可想而知她们在这个窑洞里的地位。
这一切王阿贵看在眼中:曹雪振是个忠厚老实的人,应该不属于这个圈子,可能只是跟着打杂伺候人的;如果他真是个高级技工的话,可以考虑收留他。至于那几个公子哥大小姐,还是算了,他没工夫搭理这群衙内。
“曹雪振,给你两个选择。”王阿贵不想在这群废物身上浪费时间,这些人虚弱的跟什么似的,扁他们一顿估计会把他们打死,“一是留下;二是跟我们走,随你便。”
王阿贵看都不看这群人一眼扛着枪走向窑洞口,陈二狗一边警戒着一边紧跟其后。
“等等,带我走吧!”阿亮一看两人要走,马上疯了一般大声喊了起来,“这两个女人都给你们,想怎么玩儿怎么玩儿!只要你们把我带到省ZF,我保你们升官发财!到时候房子车子女人随你们选!”
“阿亮!我C你吗,你凭什么把我们姐妹俩给这两个破当兵的?你当初怎么说的?说变脸就变脸?我们姐妹俩怎么伺候你的你JB都忘了?”一听阿亮说要把她们送人,旁边的两个女孩急了,也顾不得什么廉耻了伸出竹竿似的胳膊掐住阿亮开始撒泼。
“哟呵,姐妹俩共侍一夫啊?”王阿贵冷笑了一下踏出窑洞口,任凭里面的三个人打得不亦乐乎。抛弃自己的女人?这种男人王阿贵看不起,本来还对他们有些同情,现如今想想自己真够善良的。那个奄奄一息的男孩估计和阿亮是一路货,也亏得那两个女孩对他们不离不弃;T奶奶的,老子当初找个媳妇都找不到,你猫了个咪的一下玩俩,俩还都对你忠心耿耿的。王阿贵这才发现那两个女孩确实长得有点像,姐妹花啊姐妹花,王阿贵说不上来是羡慕还是嫉妒。
“等等!我跟你们走!”曹雪振喊道,接着跟着冲出了窑洞。刚才帮着他说话的那个女孩本能地伸了下手,但是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她看见了王阿贵那厌恶的眼神。
“能......能不能带上那三个姑娘?”曹雪振不善言辞,哆哆嗦嗦地乞求道,“她们和那五个不一样,她们是好人,好姑娘;虽然她们也是官家的闺女,但是她们知书达礼、单纯善良,不是那种娇小姐!”
“哼,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能和这群人玩一起会是什么好姑娘?你要是舍不得她们大可以留下;你有本事我欣赏,但这不是你和我谈条件的筹码。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懂吗?”王阿贵头也不回冷冷地说道。
“不不不!”曹雪振吓得赶紧解释,“我我我不是谈条件,我我我只是舍不得她们——不,我只是同情她们。她们真的是好姑娘啊!你们想不到,那五个人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们是混蛋,但是在这个圈子里他们还是很仗义的。”
“嘿,你们什么圈子啊?这么有魅力?”陈二狗和王阿贵对笑了一眼说道。在不同的圈子里人确实有不同的一面,在这个圈子里一个人可能吊儿郎当;但在那个圈子里却可能温文尔雅。比如学校里那些清爽、阳光、上进的男生在宿舍里可能被子不叠、袜子能站、枕头能拧出油,还可能打架耍无赖什么的,但是这不耽误他以后是个好丈夫好员工或者好老板;那些温柔、干净的女生可能在寝室里不比男生干净到哪去,甚至是个泼妇,但这不耽误她结了婚后是个辛勤持家的好妻子,关键是这个圈子得有多大的力量能让这个人把丑的一面压下、展现出美的一面。
“我们是一个户外俱乐部;成员都是富二代官二代,经常组织一些越野活动什么的;这次就是组团去戈壁滩,所以清一色的悍马和陆虎。在那种环境下对团队的团结要求很高,如果他们一直是这样子的话他们根本进不来这个圈子。这个圈子的规则就是甭管在家怎么混蛋,但在这里必须恪守一个户外者的守则,大家也都很自觉;因为说不定哪天就轮到自己头上了,倒时候没人帮受罪的是自己。”
“活动结束后大家各走的,谁也不知道谁在背后究竟是个什么人。大哥,老人们不都说:患难见真心么?这三个女孩以前是这样,这小半年一直是这样,一直都没变,她们的本质就是这样的好姑娘!大哥,所以我才求你们带上她们一起走吧!”曹雪振忙不迭地解释道。
“那你是干什么的?”王阿贵有些疑惑,这么高级的圈子怎么会有曹雪振这样的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