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需要你的一丁点血而已!"小瑛语气平静地说。
啊?!我紧张得语无伦次:"为,为什么,是,要我的?"
"这个嘛,一会儿爸爸会亲自告诉你!"小瑛仍然不紧不慢。
虽然心里有些紧张,但既然都来到了这里,我也没有什么其它选择,便高高昂起头,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说:"来吧!豁出去了!"
小瑛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不至于吧,哥!"
说完,走到我面前,小瑛抬起手在我的抬着的下巴上涂抹着什么东西,然后又让我重新低下头来。
这会儿看清楚了,她手里拿着一根细长而尖锐的木刺,看上去挺吓人的。
还不及喊出声来,那木刺已经扎进我的眉心,疼字还没出口,那木刺又被迅速拨了出来。
"好疼啊!"我终于大声叫了出来。
"等你那珠子软化了就好了!"小瑛说。
我摸摸眉心,完好如初。
但小瑛手里那根木刺尖上分明是殷红的,我的血。
拿起那根带血的木刺,小瑛走到那盖着古坟的白绸旁边,趴在坟头顶端认真地写了一个字。
没想到,我那一丁点血,竟然能够写出一个完整的"蚕"字来。
我终于想起来了,刚刚安老师在安魂上用银钥匙画的字,似乎就是个"蚕"字。
写完,小瑛抬起头来,满意地左右瞅瞅用我的血写成的那个"蚕"字,说:"跟爸爸练了这么久的书法,终于派上一回用场了!"
我说,山里风太大,那白绸会不会被吹得到处乱跑?小瑛说不会,因为我的血字压着呢。
做完这一切,小瑛收拾好东西,说:"妥了!哥,我们得赶紧过去,要不等露水散尽,后面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说完,我们匆匆赶回安魂碑旁。
安师母仍然静静地站立在刚才的地方,好像丝毫没有挪过一步似的。
而安老师却一直在抚摸那块碑,嘴里喃喃自语,好像在与它说悄悄话似的。
看到我们过来,他轻轻摆了摆手,示意我们轻一点。
走过去,我们站在安老师身后。
注视着安老师清瘦却矍铄的背影,无法猜测他此时内心在想些什么,我心里有些焦躁,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沉默了半晌,安老师缓缓转过身来,将一只手按在我肩上,清清嗓子,朗声说:"暮寒,今天是九月十五,也是巫子即将而立之年!终于等到这一日,愿你在天之灵也得宽慰!"
看到我眼中的疑惑,安老师放开自己的手,转过身去,摸着那块安魂碑轻声说:"暮寒,唐暮寒,是你的母亲,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此话一出,我惊呆了,小瑛也惊呆了。
"关于你母亲的事,下山之后我再慢慢与你细说。我们还是先来完成你母亲的遗愿吧!"安老师默默将手从安魂上拿下来,背对着我们问小瑛:"古坟都安顿好了!"
小瑛告诉安老师,虽然还是发现了脚印,但并没有什么大碍,白绸也盖上了,血字也写了。
"好吧,既然一切准备都妥当了,我们就开始吧!"安老师说。
双手合十,安老闭目静立半刻,然后咬住手指,一粒血珠子从他的指头溢出,他在刚刚用银角写过字的地方,清清楚楚地写下一个血字——"蚕",然后将剩余的血在那个字的下方抹了两道血色波纹。
一条蓝色的光带围绕着那碑似流云一般游动。
那美丽眩目的情景让人迷醉,我静静地看着,完全忘记四周的一切。
大约半个时辰,那褐色的安魂碑在我们眼前渐渐幻成一片蓝雾。
蓝雾散尽后,安家祠堂那块梅花石赫然立于其间,我轻轻颤抖了一下,儿时的记忆忽然清晰得像昨日一样,我几乎落下泪来。
安老师抬起刚刚咬破的那根手指,一用力,一粒血珠再次渗出,他将那渗血的指尖触到梅花石上,轻轻画下一朵血梅,那石碑便呈现出一片红雾。
红雾散尽,那碑上荡漾着一湖红波,湖上泛一小舟。
小舟上是一只金色的小虫,扑着小翅立于船头。
安老师回身向我招手,我走了过去。
安老师又向小瑛招了招手,说:"木刺!"
小瑛赶紧从背包里找到那根木刺,递到安老师手上。
难道又要.....?我有些心虚地往后躲了躲,但安老师的手虽然枯瘦,却十分有力。他将我稳定定在原地,我吓得闭上了眼睛。
那根木刺再次扎入我的眉心。
虽然疼得撕心裂肺,但我强行忍住,没好意思在安老师面前叫出声来。
那根刺离开后,我深吸了一口气才睁开眼睛。
我看到安老师手执那根木刺,渐渐红波那轻轻摇曳的小舟,他的手有些颤抖,神情也有些焦灼。
那一刻,山里原本就寂寞的世界里,空气几乎凝固了。在场的几个人几乎气都不敢喘。
渐渐的,那红波停止了起伏,那小舟也停止了摇摆,而那只金色的小虫子的翅膀也停止了扇动。
安老师的手颤抖得更加厉害了,额上沁出了细密的汉珠儿。
小瑛咬着牙,恨不得上前帮忙,却又无能为力。
而我,早就看傻了。
树林里响起了沙沙声,由远而近,我看到安老师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起来,我也开始莫名地心慌起来。
身旁的小瑛忽然从衣袋里抓出一把黑豆,紧紧握在手上!
她那紧张而局促的神情让我紧张得开始冒冷汗,而两次被木刺扎过的眉心更是剜心似的疼痛起来。
不仅是身上湿透了,我的额头上也开始滴落豆大的汗珠。
这时,梅花石上的红波愈发鲜艳,那金色的小虫的翅膀轻轻打开。
水波游动,小舟开始轻轻摇摆,小虫越飞越高,渐渐离开了那小船。
我们三个人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
那小虫的翅膀每扑扇一下,我的心就跟着紧缩一下,眉心也跟着猛跳一下。
那根带血的木刺忽然开始震动起来,安老师立即伸出另一只手,双手扶住它,然后又稍稍靠近了一些,似乎是在试探。
可那木刺靠前一些,小虫却停在空中不动了,金色的小身子灼灼闪光。
看样子,那木刺近前不得。
安老师只好停在原处不动,眼神里满是期待。
草地上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
小瑛握着黑豆的手攥得紧紧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