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我看见安老师手上的那根木刺震动得愈发厉害了,仿佛都挣脱他手指的掌控似的。
那金色的小虫子重新开始扇动透明的小翅,慢慢的,慢慢的飞了过来......然后,它掠过那片红波,径直飞到那根沾血的木刺上,定住,然后开始舔拭那红色的,似乎已经凝固的血液。
我的心开始震颤起来,身体有些战栗,身上的血液开始快速地流动。
奇怪的是,那小虫舔拭木刺的时候,竟然会发出一种咕嘟声,仿佛在喝水似的。
现在,除了那咕嘟声,周围听不到其它声音,就连刚才草丛里的窸窣声都没了。
终于,那木刺回复到本色,几乎看不到一点点血液,而且有微微的蓝色光芒闪动,仿佛萤火似的。
那小虫抖抖翅,围着安老师的头顶飞了两圈,然后盘旋了一会儿,就朝我所在的地方飞了过来。
我有些害怕,呆在原地没敢动。
安老师将那根木刺交给小瑛,朝她点点头。
看到安老师点头示意,小瑛举着木刺走到我旁边,将那根木刺再次对准我的眉心,我呀了一声,那根木刺已经钉入我的眉心!
眼前一片红雾弥漫,除了一只金色的虫子,我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
我也变作了一只虫子,在那红雾地艰难地游动着。
那丑陋的样子,可怖的样子令自己绝望......
"哎,醒醒!"睁开眼,我发现自己竟然斜躺在安魂旁,一旁站着小瑛和安老师,两人的表情甚是诧异。
"巫子,你这是怎么了?"安老师问。
那话问得我有些奇怪,刚刚不是小瑛将木刺刺入我的眉心了吗?怎么,他们竟这样问我。
我指指小瑛手里那根木刺,想要表达自己刚刚确乎是被那东西给刺中了。
可是,小瑛看看自己手里的木刺,却摇摇头说:"我还没扎呢,你就晕过去了!"
呆呆地看着小瑛和安老师,我明明刚刚还看见自己变成一只虫子,可是,他们竟说那根木刺还没有接近我。
无论怎样,他们还是将我扶起来。
梅花石,安魂碑还有那金色的虫子,此时都一并不见了。
刚刚的一切仿佛做了一场梦。
当我摇摇晃晃几下,站定后,安老师走过来,将指尖顶住我的眉心。
透过那枯瘦而细长的指头,我能够感觉浑身有一股热流升起,很舒服,我闭着眼睛,默默感受着那一分奇暖无比的滋味。
几分钟后,安老师将手指挪开,然后趔趄了一下,我赶紧扶住他。
他已经失去了早上出门时的精气神,整个人的状态不是很好。
"老师,您这是怎么了?"我有些心疼问。
安老师摆摆手,然后让我将他扶到安魂碑旁边站定,又开始轻轻地抚摸那冰凉的碑身。
那褐色而沉默的安魂碑静静地看着身边的这一切,面对苍天却无语。
"巫子,从今天开始,你要时刻提醒自己,你是唐家后代,你是唐暮寒的儿子!不要辜负你母亲的牺牲!"安老师的声音很低很沉,听上去有些飘缈,仿佛来自遥远的世界。
这一刻,我第一次听到母亲的名字——唐暮寒。
从我记事起,我就是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幸运的是还有父亲的疼爱。
在父亲的口里,我从来没有听过关于母亲的只言片语。他只是会拿着她的照片,呆呆地注视着,或哭或笑或沉默。
曾问过关于母亲的事,父亲总是摇摇头,似是无话可说。
也许,在父亲的世界里,母亲也是一朵奇丽而虚幻的花朵,虽然她身的身上有那么多不为他所知的一切,但他依然愿意守护她,甚至为她守住过往的秘密。
来不及伤感怀,安老师已经话峰一转:"那一年冬天,我去云山寻灰兔时,第一次遇见你母亲,若不是你她出手相帮,我早橫尸野外了!"
安老师的话让我大吃一惊,灰兔?难道是聂奇同的那只灰兔吗?
"也正是你母亲出手相救,才遭致她后来遇到天大的灾祸,所以,在你的事情上,如果我再不想些法子,真是愧对她啊!"安老师长叹一声。
当安老师的手再次扶住我的肩膀时,我感到一股力量传到我身上。
我说:"我母亲她——"
这时,忽然远处扑哧一声,似是什么东西被击中,然后落在草丛里。
回头一看,安师母已经不在刚刚那地方,小瑛喊了声:"不好!"
不一会儿,我看见小瑛小安师母并肩走了回来,小瑛手里高高举着一样东西。
我定晴一看,是一只牙齿尖利的山狗幼崽,口角溢血,脑袋耷拉着,看样子已经死掉了。
小瑛说,那畜牲竟然想袭击安师母。若不是安师母反应过,一定会被那东西咬伤的。
"没想到我赶过去,妈妈已经用银针将那凶狗给刺死了!"小瑛说。
这倒是让很意外,平时看上去温柔可亲,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安师母竟然有那样的身手。看看安师母,再看看小瑛,还有安老师,我总觉得他们身上有许多我不曾了解的秘密。
看着我一脸狐疑的表情,小瑛笑着说:"哥一定不知道我妈妈有这样的好身手吧?哈哈!那有什么奇怪的,妈妈家祖辈都是习武的!我小姨才厉害呢!"
安师母拍拍小瑛挽着她的胳膊:"瑛儿,不要扯远了!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学会把住自己的嘴,不要总是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把那山狗埋在柏树下,切勿让大狗闻到它的气味!"
这话批评得有些重,虽然不高兴,脸色也由晴转阴,但小瑛还是点点头,听从安师母的吩咐,拎着那只山狗幼崽找有柏树的地方掩埋去了。
看到安师母表情有些沉郁,安老师安慰到:"不要过于忧虑,一两只凶物而已,掀不起多大的风浪的!现在金蚕我们也请到了,接下来就看瑛儿有没有那造化了!至于巫子,情况也比我当初预想的还好!"
回头,安老师又看看我,指指我的眉心。
我摸摸那儿,奇怪,早上还又胀又痛的眉心,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了,手感十分柔软。按了按,弹性十足。
反复触摸了一会儿,我渐渐放下心来。
"巫子,你应该设法去谢谢你的贵人!"安老师沉吟了一下说。
贵人?谁是我的贵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