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华,张初秋宅院。
张宝将苏松海防道佥事赵一杰派来传话的家丁领到了老爷张初秋面前。
“张老爷,赵大人派我来知会张老爷一声,今日在下就来接管张老爷家的家丁。”
张初秋面不改色,用自己独有的瓮声瓮气的声音说道:“好,赵大人可是要动手了吗?”
“这事请恕在下不知,只知道大人派在下来接手家丁,至于何时动手,赵大人自有打算,张老爷就不必过问了。”
张初秋心说自己这给人又给钱,那个赵一杰非但无有感激之情,居然派个人来还颐指气使,不过还是咽下了这口气,平静地说道:
“嗯,人我已经给赵大人都准备好了,即刻便可动身。请吧!”
顾五四手下的家丁将下沙庄园内外守的密不透风。赵一杰派遣的探子无法接近探查动态。可越是这样,身为久经战阵的宿将,赵一杰越是感觉到下沙周边透露出一丝紧张的气氛,总是感觉到下沙一定出了什么变化,可能是发生了内部dong乱,也可能是老爷身体有恙,总之不是好事,否则不会如此严加看护。
赵一杰本想顺水推舟,就此一直隐忍不发,让下沙始终生活在恐惧之下,犹如一柄达摩斯之剑一直悬于下沙上空。可近些天来,坊间的传闻开始流出,说下沙的老爷们身体有恙,久未露面。这些风言风语传入了赵一杰的耳朵,也就扰乱了他的心神。
“树五,张初秋那的人练得怎么样了?”
“大人,张初秋手下的那些狗腿子不堪大用,全是吊儿郎当的土鸡瓦狗,至多只能在一旁助个声势。”
与赵一杰对话的人名叫杨树五,是赵一杰的头号心腹和手下驻军指挥,对水军操练颇有一套心得。
“按照你的估算,需要多少人才能拿下整个下沙?现在可是好时节?”
杨树五双眉紧锁,面露难色的说道:“回大人话,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如今我等对下沙所知甚少,即使有只言片语传出,也不过是一些皮毛而已。在下已经集结了大人的百余私兵,加上那二百余张家的家丁,总计三百有余,另外在下可动员手下心腹一百人,假扮成家丁一同参与其中。”
听到这话,赵一杰面无表情的脸庞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哈哈哈,好,树五做得好,你跟手下那些兵卒说,出发前每人先赏一两银子。事成之后另有重赏!”
杨树五单膝跪地,拱手对赵一杰说道:
“在下先代弟兄们谢过大人,那大人打算何时出发?恕在下直言,如此多的人马久居一地绝非长久之计。若是被居心叵测的贼人看了去,怕会对大人不利!”
赵一杰手捻胡须,沉声道:“嗯,既然如此,那你下去安排,务必一个时辰内动身。力求酉时抵达下沙,一鼓作气拿下那几个恶贼。”
杨树五一听,有些惊讶地问道:“大人,近日里虽然风言那几个恶贼不在下沙,但依卑职估计可能未必是真,大人您这是?”
“哼,此等雕虫小技欺瞒的了旁人,却容不得他们欺瞒与我。本官不是为了那些银子和下沙的产业,而是要为我儿报仇雪恨,就是要等着他几人回转回
来,再发兵歼之。”
“这......大人此举对在下统兵作战无益啊!”
赵一杰听完哈哈大笑:“树五你不必多虑。今日本官要亲自出马,要亲眼见到下沙恶贼在本官眼前跪地求饶。”
话音刚落赵一杰又对着在一旁候着的家丁说道:“你立即动身前往下沙替老爷我传上几句话。就说赵某年事已高,心力憔悴,不愿再打打杀杀。告诉他们说此事,就此作罢了,赵某不愿再深究,免得再想起伤心事,望他们好自为之!记住,要快马加鞭,顺便探查下那些恶贼到底有无转还。想来他们也不会难为与你。速去速回,若是老爷我算的不差,你与身后大军将在半路遇见,到时将所见所闻禀报与我!”
“小的明白,即刻动身!”
家丁退出后,杨树五才将心头疑问问了出来:“大人可是要迷惑敌人?行暗渡陈仓之计,杀下沙一个措手不及!”
赵一杰没说话,只是点点头,胸有成竹的哈哈大笑,似乎一切都已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下沙庄园。
李文斯顿用chalk对着桌球杆的皮头擦了又擦,弯下腰摆好了手架。
“陆头你可看好了啊,别眨眼啊!”
“哼,别狂,能打进了再说废话。”
“老爷!”
“嘭”
陆远一瞧,好嘛,打呲了,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就这还让我别眨眼?别眨眼看你出糗啊?!”
李文斯顿被顾三吓了一跳,有点恼怒地说:“这杆不算!把母球拿回来,重新来过!”
顾三见没人理会自己,也不气恼,直接说:“二位老爷别玩了,瞿大人和刘千户来了。”
李文斯顿仍然专心致志地趴在球桌上瞄着球,根本没朝顾三看一眼。随口说道:“哟,老瞿和玉文来了?到哪了?等我打完这杆就去迎接。”
顾三的语气显得很尴尬:“李老爷,二位大人就在你背后。”
“啊?”
李文斯顿一听,猛的扭过头一瞧,大叫了声:“唉哟,吓死我了!顾三,你有病啊?早怎么不说,笑什么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瞿尚兵、刘玉文、陆远和顾三看到李文斯顿的囧样,忍不住同时哈哈大笑。
李文斯顿扔掉了手里的球杆,搓了搓手,把不小心抹在手上的chalk拍打干净,才同瞿尚兵刘玉文一一握手拥抱。这两位和陆远等人相处的久了,倒也对这种亲热的礼节不再介怀。
陆远也同样拿毛巾擦了擦手好奇的问道:“老瞿,玉文,你二人怎么同时来了?我二弟现在正操演呢,没去看看?”
刘玉文笑着回答:“陆大哥,我二人已经看了好一会了,这不是刚从靶场过来的,小弟这次也把亲兵护卫和几位得力手下一同带来了。施二哥正在亲自训练他们呢。”
陆远面露不快:“刘玉文,我说你还要不要脸了?你看看现在几点了?现在才来,来就来吧,还带着这么多人来,一个人来吃晚饭还嫌不够啊?带着一群人来,怎么地
,打算吃土豪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群人被陆远这么一逗,又哄笑了起来。
瞿尚兵打住了众人的一顿笑骂开口道:“今日哥哥我也是带着家人来的。家中......”
还没说完又被陆远打断了:“好好好,你们两个没一个好人啊!都是带着人来吃我们的,好嘛,谁能经得住你们这还带着手下和家属来蹭吃蹭喝的,今天我们可收费啊!”
瞿尚兵哈哈一笑,连连摆手:“陆老弟误会啦,今日哥哥我是带着家中拙荆和二位小女来此的,想让拙荆与你家两位夫人相识相识,以后也可多多的往来。”
陆远一听就乐了,对身旁的刘玉文说:“玉文老弟,你看人老瞿就比你地道,带着女眷来做客,吃也吃不了多少。你瞧你带着的都是些壮丁,哎,当真是吃哥哥的不心疼啊!”
李文斯顿一听有女眷,两眼放光:“老瞿,嫂子和令爱人呢?怎么没见着呢?”
顾三抢先一步说道:“二位夫人正陪同瞿大人家眷在庄中游览闲逛,过不多时就该回来......呃......吃饭了!”
因为马上就要开饭了的缘故,众人就没上二楼书房喝茶,而是坐在楼下大客厅中闲谈说笑,阵阵的哄笑把偌大的别墅搞得喜气洋洋好不热闹。没一会儿功夫施成便第一个回来了,接过了下人递上的水杯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往沙发上一坐,对刘玉文说:“玉文老弟带的好兵啊!上过战场的确实不一样,不是一般的新兵可以比拟的。对了,玉文老弟我问问你,你前几日派来的骑兵统领是谁?”
刘玉文一听是得意的哈哈大笑:“哈哈哈,此人刘晃是也,乃是小弟我的心腹爱将,有勇有谋胆识过人,绝非是一介莽夫。施二哥好毒辣的眼光,不过区区数日便已是慧眼识才!”
施成深深地点点头:“哥哥我眼红的很啊!老弟你才是伯乐哭骥,独具慧眼才能招揽到此等人才啊!”
刘玉文尴尬地笑了笑,叹了口气。
“哎,可惜了,刘晃在小弟身边屈才了。所以小弟得知哥哥们有成立骑兵之意便第一时间将他送来,为哥哥们出一份薄力。其实若不是刘晃也是本地人士,凭着他的能力,早已是龙腾四海,登上高位了。”
“不错,仅凭百余骑就能瞧出其军事素养之高,战术水准之强,张炳绝非其对手。千金易得,一将难求实乃千古的名言啊。”
施成这两天确实是见识了军事爱好者和职业军人的差距了,对刘玉文手下的百余名骑兵可谓垂涎欲滴。想了想问道:
“玉文老弟,可愿意将你那些手下全都留在下沙?”
刘玉文不明所以,有些不解地反问:“啊?现在不就已经交予哥哥们了吗?”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可否以后就将他们都留在下沙为我们所用了。”
“哈哈哈哈,哥哥们见外了,小弟其实正有此意。不仅是刘晃手下骑兵,还有我今日里带来的这些亲兵护卫,往后也就留在哥哥们这了。”
陆远一皱眉说道:“玉文,此事可不能儿戏。这些兵将都是朝廷的兵将,怎能说走就走?都是登记造册,朝廷那里都有据可查,此举可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