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文意味深长的朝陆远几人笑了笑:“不瞒哥哥们,我打算将手下兵将全都来个偷梁换柱,全都转交给哥哥们。小弟我名义上任大明朝廷属南汇咀中后千户所千户一职,可实质是下沙庄园诸位哥哥们的千户,哈哈。不过嘛,当然了诸位哥哥也得为小弟我付些报酬,这每年的屯田籽粒,还要靠哥哥们救济啊!”
陆远一扬手:“打住打住,你说什么?老弟你是想瞒天过海,将手下兵将全部挪至下沙?那朝廷那边你怎么应付,这千户所又如何处理?”
“不打紧,不打紧,北元也不是这么好对付的,当今陛下无暇他顾,至于千户所嘛,小弟我迁些赤贫来,给他们地,让他们充入千户所。如今天下仍未平息,战事甚多,而今的登记造册都做不得数。这么做,也有小弟的私心,既然已无建功立业的可能,还不如为手下谋一条后路。”
刘玉文喝了口茶,极为认真的说道:“至少哥哥们把手下当人看,多有优待,还不用世代从军。人心都是肉长的,虽然绝大多数的兵卒大字不识一个,但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坏,大家都瞧在眼里。此事我意已决,哥哥们不必为我担惊受怕。”
“陆老弟,看起来这些亲兵护卫可不止就在你这儿吃一顿饭了,恐怕要吃你一生啊!哈哈哈哈!”
瞿尚兵冷不丁的一席话有使得大家哄堂大笑起来,瞬间扭转了先前严肃的气氛。
李灵珊同时牵着两个十四五岁,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孩子迈步进入了大厅,身后跟着顾沁和瞿尚兵爱妻沈氏夫人。李灵珊安排女眷们就坐后,见大家都在也毫不怯场,趾高气扬地安排起来。
“瞿大哥,以后两个妹妹就在我们这儿读书吧,我亲自教她们,还有沈姐姐也要来,就留在下沙住下,方便!”
瞿尚兵一听,有些尴尬:“这个......拙荆也要来上课?不成不成,陆夫人,不是哥哥我不愿意,实在是你家的束脩,哦,是学费太贵了,哥哥我小门小户的担负不起。”
李灵珊一听就知道瞿尚兵在说笑话嘲讽我们敲诈那些读书人,皱起鼻子露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威胁瞿尚兵:“瞿大哥你怎么现在和我哥哥们一样臭不要脸了,真是好的不学学坏的。”
陆远把叉腰瞪眼的李灵珊拉到自己身边坐下:“那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亏你还教育人呢!”
“我又不教语文,那是顾沁姐姐和沈博的活。”
瞿尚兵笑着说道:“好好好,只要拙荆没意见,一切都听陆夫人吩咐。不过瞿某确实有一事确实要同诸位说说,瞿某已砸下重金,在周浦大肆购地,准备连同下面的佃户,举家迁移。我还给诸位老弟划出了大片的土地,再新修一座庄园。”
陆远这边众人都不禁咂舌,心说瞿尚兵好大的手笔,当真有魄力。陆远嘿嘿一笑:“我说老瞿啊,你还说你小门小户啊?就你这动作,没有个三五万两银子怕是不够吧?既然老瞿你都有这么大胆子豁出去和我们一条心,我们兄弟几个又有什么顾虑。顾三!”
顾三一听自家老爷有吩咐,连忙应答:“小的在,老爷可有吩咐?”
“明日从账房支五万两银子,去周浦大肆购地置田,就在瞿大人的土地旁。嗯,下沙庄园仅仅七百亩,确实有些小了。老爷们要新建周浦庄园,和瞿大人一家当邻居。另外吩咐梁进,让张民一多迁些失地贫农来,多多益善。新庄园就建在瞿大人给咱们留的土地上,召集工匠人手,按照下沙的规格放大十倍,即刻施工。”
“小的明白,明日一早就去处理此事。不过老爷,周浦可就不是王大人的盐场治下了,要直接和县城里的两位大人打交道了。要不要让伯父顾文同出面?”
陆远呵呵一笑不以为然地说道:“不必了,此一时彼一时。无需避讳!”
顾五四脚上的皮靴踩在别墅的实木地板上发出一阵“蹬蹬蹬蹬”的响动。快步来到离自己最近的施成面前说道:“二爷,外面有赵一杰的家丁到来,说有赵一杰的口信要带给诸位老爷。”
施成点点头:“带进来吧。”
不到片刻,顾五四和两个家丁领着赵一杰派来传信的家丁来到了众人面前。
“跪下,有话快说。”
顾五四恶狠狠的瞪着赵府家丁,一脚把他踢的跪倒在地。
“额,诸位老爷,赵大人说年事已高,不愿再动刀动枪,赵西一事就此作罢,望各位好自为之。”
瞿尚兵示意李灵珊,先把家眷都带上楼去。然后喧宾夺主,抢先说道:“嗯,你家赵大人好大的气量,呵呵,我等自愧不如啊!连爱子惨死都能忍得下这口气,赵大人胸襟比当今陛下都要宽大啊!而今只是个苏松海防道佥事,委屈了你家赵大人了,呵呵。”
赵府家丁跪在地上低着头听完瞿尚兵的话,冷汗直冒,额头上的汗珠沿着鼻尖一滴滴地滴落在地板上。
“小的只是个传信的,其他的小的一概不知,请老爷饶小的一命。”
瞿尚兵不顾对方的求饶,依旧冷冷的说:“哼,赵一杰打的好算盘。你来当真只是来传个口信?想必还是为了来探查我等是否已经回到下沙了吧?你家赵大人的所作所为何人不知,连下沙的三岁小儿都知晓,派你来行这掩耳盗铃之事,不怕被人笑话吗?哈哈哈哈!”
瞿尚兵说完也觉得自己有些喧宾夺主的意思,朝左右看了看,瞧见陆远几人都笑眯眯看着自己,双手摊开示意自己继续。
“把头抬起来!”
赵府家丁抬起头,看到这目露凶光的瞿尚兵,胆颤心惊地问:“老爷可否放小的一条生路。”
“你可知道本人是谁?那人是谁?”
说完,一手指向仍旧笑吟吟喝着茶的刘玉文。
“小的不知,老爷是?”
“你回去告诉赵一杰,就说今日我瞿尚兵和千户大人在下沙做客,让他好自为之,莫要自绝与下沙!还有,告诉他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我等全然知晓,包括张初秋!”
赵府家丁一听到张初秋这个名字从对方的嘴里蹦出来,就知道大事不好,立即磕头如捣蒜,跪在地上哐哐哐的磕着响头。
顾小七的出现打断了别墅中的谈话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一个标准的军礼后,干脆利落的向众人禀报:
“老爷夫人,二位大人,赵一杰已经杀来了。已经经过瓦屑墩,离顾家庄不远了。”话音刚落便又是一个军礼,转身退下。
瞿尚兵笑了笑,对地上跪着的赵府家丁说道:“行了,你不必再传话了。赵一杰心急如焚啊!三位老弟,我和玉文是客,此人还是你们处理吧。”
陆远点点头吩咐道:“现在用人之际,我看......”
话还没说完,跪在地上的家丁以为自己得救了,急忙插话:“多谢老爷不杀之恩,小的愿意投效老爷。”
“嗯,很好,五四,你派人把他先关起来,到时候和今晚抓到的俘虏一起送去当苦力。”
陆远吩咐完,对还坐着的众人说了句:“走吧,咱去看看热闹,好久没杀人了。玉文啊,你去叫几个手下的亲兵,还有刘晃过来,一起看看,到时候也好给我们的家丁提提意见。老瞿,走走走,看看你家老弟们的兵锋到底利是不利。哈哈哈!”
赵一杰家丁走后不过一刻功夫就率四百余人浩浩荡荡出击下沙,在杨树五的有力督促下,全队朝发夕至,黄昏时分就已接近下沙,按照当时的条件,已经可算是神速了。
如此大规模的人员怎会不惊动当地的百姓,赵一杰率队离顾家庄还有七八里时,整个庄子便已经全都知道了消息。
在外砍柴的顾小二见到大队的人马朝下沙气势汹汹杀来,吓得把好不容易捆好的柴火一扔,拎着把砍柴刀,玩命往顾家庄跑,嘴里狂喊:“杀人啦,有人要杀光下沙啊!要烧老爷庄子啊!杀人啦!”
不多时顾家庄及周边其他的民户都收到了口口相传的消息,叫骂声连成一片。甚至有些民户拔下了插在门口的蓝底白星旗,爬上了自家屋顶疯狂地摇晃。
“他娘的敢杀到下沙,找死,找死,老子刀呢?”
“弟兄们,咱去庄园门口保护老爷们,抄家伙啊!”
“夫君,要小心啊!”
“爹,孩儿和你一起去,老爷们要是被赶跑了,我们又要饿肚子了。”
“老爷子,你就别出门了。”
“快,你个婆娘快把菜刀给我拿来,老子要去宰了那帮青皮!”
一时间,手提各种武器装备的顾家庄族人和治下的其他民户雇工把庄园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顾文同则彻底当起了指挥众人维持秩序的协管角色,朝着群情激奋的人群大喊:“大家不要急,不要急。老爷们自有办法,诸位快些散了,都回家吧。”
“不回去,咱们就在这儿,看谁敢冲老爷们的庄园。”
“对,谁让咱们吃不上饭,老子就宰了他们当下酒菜。”
“我给老爷们捐银子,好打跑那帮子青皮流寇。”
“对对对,我也有银子,咱们都拿些银子出来,帮老爷们打跑他们。”
顾文同见着眼前激愤的人群,急的满身是汗,喊得口干舌燥。突然人群中有人大喊:“快看,老爷们出来了!”
陆远、施成和李文斯顿还有瞿尚兵和刘玉文都更换了防刺服走了出来,看到门口乌泱乌泱的人群,施成对着喇叭朝庄门外的人群说道:“各位父老乡亲,稍安勿躁。大家都快些回家,此地危险,不要伤及无辜。”
人群中发出一阵阵的嘶吼:“我们不回去,我们保护老爷们。”
施成见这些普通百姓根本没人听自己的,也很无奈,想了想说道:“大家如果不肯走,就都集中到一旁远远的看着,看着我们把来犯的贼人一网打尽,可好?来来来,都往一边站。”
施成说着,指挥着一部分家丁上前,帮助顾文同指挥众人,站到了较安全的一边。
“哔哔、哔哔、哔哔”
“哔哔、哔哔、哔哔”
随着有节奏的尖锐口哨声的响起,一队一队身穿全套黑色防刺服,头戴钢盔,右手唐刀左手护盾,脚蹬全黑皮靴的家丁在顾小七的指挥下整齐划一跑到庄外整队。队伍中赫然还有张炳以及张山张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