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宋国良这一番话给说服了。陆远点头心说专家到底是专家,一看就知道其中的奥妙,他要是不解释,自己这些人打死也不知道原来这个乌木的底子是红椿木。
“那国良,你有没有经手过这样的料子?或是有人从你手中买过这样的料子?”
宋国良看着众人,斩钉截铁地说道:
“有!”
“哦?可有印象,是谁?”
宋国良已经明白这其中的蹊跷了,拿手一指宅邸大门的方向,放大了声音:
“诸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施成两眼一瞪,大喝一声:“谁?!”
“非是旁人,就是门口的那陶舆权!”
“哈哈哈哈,好!好!好!知道是谁就好!来人呐,把陶舆权给我带进来!”
顾寅用自己仅剩的一只手,推着陶舆权的后背,如赶鸭子上架一样,将早已魂不守舍的陶舆权给推进了宅邸,来到众人面前。
宋国良心说合着袭击老爷们的凶器,是从自己手中卖出去的,自己这算是助纣为虐,不仅助纣为虐,差点连自己和夫人沈秋的命也搭了进去。想到这里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不等旁人问话,上前揪着陶舆权的领口,甩起右手对准他的老脸就是一记大耳帖子。
“啪~~~”
这一记响亮的脆响,可谓是余音绕梁。
得亏是陶舆权心宽体胖,若是换了瘦弱一点的,这一记巴掌能抽的他恨不得原地转圈。
“你...好你个陶舆权,好的很!我问你,你是不是前些日子来我这儿买的这料子?”
宋国良见他不答话,一声大喝:
“说!事到如今,还不说?!难道要宋某翻出当日的账簿才算数吗?”
见陶舆权拿手捂着自己已被抽的红肿的脸颊,支支吾吾还是不肯说出实情,宋国良一咬牙转身对着陆远等人说道:
“当日陶舆权遣人来我这儿,说是家中老母去世,想买些上好的木料给家母打造一口棺木,最后挑来挑去看中了库中的乌木。当日宋某倒还觉得陶老爷他孝心感天,愿意花几十两银子在一口棺椁上,还询问来人是否要宋某帮着陶老爷在下沙或是周浦找一个手艺好的木匠,帮他打上一口棺木。”
宋国良越说越气,一转身走到陶舆权的面前,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当时,你是如何回答我的?啊?你他娘的,活腻了,你......”
瞿尚兵一见宋国良气急之下又要动手打人,连忙将他拉住,在他耳旁轻声说道:
“国良,国良,稍安勿躁,此事无有人责怪与你,且看老弟们如何处置。”
宋国良一听,反应过来,连忙对着陆远等人一躬到底。
“诸位老爷,宋国良眼拙,知人知面不知心,助纣为虐,差点犯下了大错,还望......”
陆远哈哈一笑,打断了宋国良的话,拿手搭在他的肩头安慰道:
“国良大哥,你这话说的就没有道理了,你开的是买卖,做的是生意。卖木料,何罪之有?有人要找死,你我总不能拦着他吧?国良大哥,此事不用放在心上,生意该怎么做就这么做,有钱,咱们也不能不赚是不是?哈哈哈哈!”
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激动的宋国良重新入座,吩咐人给端上了茶水,给
施成甩了甩眼色,意思就是现在这事就是你的了。
“哼!”
施成看着浑身颤抖的陶舆权,冷哼一声。
“现在,给你两条路。第一条,老老实实交代还有谁是你的同伙,将事情从头至尾原原本本地交代清楚。我给你一条活路,留你和你全家老小一条性命。至于这第二条么......哼哼~~~”
陶舆权不等施成把话说完,直接跪倒在地,带着哭腔说道:
“不不不,第一条,小老儿就走第一条。”
“好,你说!还有谁参与了其中,又是怎么联络上应天的?”
陶舆权知道事到如今,自己咬死不说是不行了,而且好歹对面这人也答应自己留下自己和家人一条性命在。长叹了一声:
“哎~~~,小老儿也是一时糊涂,莫名其妙就参与了其中,不过这主谋,并非是老朽,而是另有旁人!”
陆远等人都知道凭着陶舆权的能耐是干不出这么大的事儿的,更不可能计划的如此周密,都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好,那你说,主谋是谁?将来龙去脉从实招来!”
“主谋是顾家庄的族长,顾文同。”
就这一句话,干倒了在场的一众人等。
顾三第一个没抗住,噗通一声,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陆远就觉着天旋地转,身体摇摇欲坠,施成同样如此,原本笔挺的身姿,一下子瘫软在沙发里。
一旁的郑纪最是冷静,拿手一指:“你说顾文同是主谋,好,他怎么个主谋法?你又为何要听他的,为何要参与其中?你在其中,又承担了哪些任务?”
“不瞒诸位老爷,当时老爷们将小老儿圈禁在庄园内,小老儿心中不愤,多有怨气。想我陶家世代耕读,未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不过想中个科举以求为官为民造福一方。怎料想诸位......”
“你别说这些废话,就回答我方才的问题!”
“诶,诶,当时我陶家的事,顾文同想必也有耳闻,他看出老朽心中怨念,便以此来搭讪,老朽久而久之就与他相交甚欢。他知道老朽家母过世,得了机会能回祖宅尽些孝道,这时,顾文同才说让我帮忙,借由为家母打造棺椁的借口,去帮着收些稀有的木料,而后......而后......”
施成已经回过魂来了,一看陶舆权吞吞吐吐地样子,火往上撞,喝问道:
“而后,而后什么东西而后?说!”
“而后问老朽可有相熟的能工巧匠,老朽耕读传家,原本这些杂事都是下人们干的,我哪里认识什么工匠?可眼下家里的奴仆被遣散大半,也无处去找。于是顾文同便让我将木料托人运往华亭。小老儿就负责这些东西,其他的一概不知,真的一概不知!”
郑纪在一旁阴森森地问道:“那顾文同他许给你什么好处了?你可别告诉我们无有好处!”
“有,有,有!”
陶舆权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颤抖着说道:“顾文同说只要乱起来,朝廷大军一到,到时......到时陛下定会念及老朽的功劳,陶家兴旺就在眼前。”
“嗯?”
在场的众人没一个傻子,立刻就听出了话语中隐含着的一层意思:朝廷大军一到。大军在哪儿呢?李文忠十数万讨逆大军灰飞烟灭,连傅友德都投了过来,哪里来的大军?
一旦事成了,乱,确实,但里应外合里应外合,只有内乱,也不能成事啊!肯定还有其他的后续手段,但现在再问陶舆权,可是啥都问不出来了,因为他确实也就知道这么些情况。
李文斯顿一直在旁分析,口中念念有词:
“顾文同让他将木料运往华亭,华亭~~~嗯,华亭有谁?”
突然,陆远和施成异口同声答道:
“顾临城!”
施成瞪着双眼,咬牙切齿地说道:
“难怪,难怪当初我们抄了海汇寺,把顾文同软禁起来,顾临城前去探望的时候说,为什么不提前知会他一声,他身处华亭,办起事来也方便些。哼哼,好的很呐,办事办到我们头上来了,还想要了老子的命!好,好极了!来人,传我的命......”
“施头,且慢!”
陆远直接打断了施成的话语。
“施头,这事情不能暗箱操作,而且现在证据链不完整,只有一面之词,不能鲁莽!”
“放他娘的狗屁!还不完整?这还要怎么完整?老子看在顾沁的面子上,一而再,再而三的忍着他,可有人偏偏不知好歹,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怎么?我们就一直惯着他?他昨天挖我们的墙脚吸我们的血,今天要杀我们的人,明天呢?是不是还要特么吃我们的肉了?!”
李文斯顿按住施成上下齐飞不停地在空中挥动的双手,低声说道:
“你冤枉陆头了,他能咽下这口气?要杀的人,可是他啊!”
施成被说的明显一愣,“对哦,陆头,你就这么算了?”
“算了?我只说不能鲁莽,什么时候说算了?灵珊差点都要成了寡妇了,算了?”
“嗯?那你什么意思?”
陆远冷笑了一声,解释道:
“今天在场的,大家都是明白人,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了。所以,这件事上,我们不动用顾小七的秘密警察。在这件事上,要光明正大地办!而且涉及到顾文同,所以一旦我们私下动手,到时候传出去,不免容易让人猜疑,到时候散了人心得不偿失。”
施成信服的点点头,“那你的意思是...让吴城元去查?”
“不不不!”
陆远摇摇手指,又是一声冷笑。
“呵呵,让吴城元去查,太便宜他们了。我提一个人,陈宁!让陈宁去查,查他个底儿掉!”
“啪啪啪!~~~”
施成一拍巴掌,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陆头真有你的,哈哈哈哈!好好好,陈宁腿上还因为这事少了一块肉呢,让他查,让他去办,办好了重赏!”
陆远笑着点点头,吩咐道:
“顾三,你亲自去通知陈宁,责成其全权调查袭击一事。另外再告诉他,无论是谁,无论他姓什么,叫什么,只要是牵扯在内,该抓的抓,该杀的杀!”
对于提出让陈宁去办,陆远有着自己的考量,首先顾五四也好,顾小七也好,都是顾家庄的族人,即便他们自己不介意承办此案,但毕竟牵涉到顾文同,陆远再将他们派出去,多少有些显得不近人情。
而陈宁则不然,通过陈宁以身挡箭,陆远已经对其建立了充分的信任,而且依照陈宁的性格,一定会不折不扣的执行自己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