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赶到城楼之上时,正瞧见张炳、张山和林平河在对手下的数十位营连级干部训话。
“你们通知下去,让大家伙儿都给我吃吃饱,能吞多少就往肚子里吞多少,除了站岗放哨的士兵,其余将士都让他们睡觉,给我们养足了精神。大敌当前,规矩大家都懂!废话我就不多说了,只再提醒诸位一点,方才我与二位团长同大家说的战术方案,都先不要漏出去,以防有士兵在战场上不慎被擒,到时泄露了军情!”
张炳冷面环顾四周,严肃的说道:“如果在座的诸位同袍不慎落入敌手,到了危机关头可以投降,但切忌不可将我方军情泄露丝毫。要抱有坚定的信念,相信陛下,相信诸位公爵大人一定会天降精兵,将诸位营救回来!明白了吗?!”
“我等明白!”
“很好!诸位各回各营,整军备战吧!”张炳拍了两下巴掌,示意散会。
解散后,张炳在发现吕应宿和杜宗已经在一旁听了许久,不好意思的冲两人拱拱手。
“实在,说的实在!”吕应宿笑着冲张炳回礼,“老夫当初败的不冤!哈哈哈哈!”
“叔叔,你又来了,这话我都听腻了!”张炳笑着摆摆手说道。
杜宗抚摸着城垛上架着的一门擦拭的程光瓦亮的六公斤大炮,“张兄光是拆卸搬运这些巨炮上城楼,想来就费了不少气力吧?哈哈哈哈!”
“那可不,为了把这三十六尊千斤巨炮弄上来,可是费了不少劲道,就为了给他们来个狠的,到时候揍得明军哭爹喊娘,哈哈哈哈!”张炳也抚摸着身旁的大炮笑道。
“二位!”吕应宿止住了两人的谈笑,左手举着望远镜,右手指向前方:“二位快看,来了!”
杜宗和张炳同时举起了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
“报!”传令兵快跑上城楼,“报团座,侦骑探报明军距府城还有四公里左右的路程,一个小时内可至城下!”
张山在一旁问道:“老爷,小的要不要安排下去,让他们整军备战?”
张炳就跟个没事人一样摇摇头,懒洋洋的说道:“急什么?一个小时他们才能到,再说依着他们的习性,估计得缓个一夜,等明日才会正式攻城。嗯,不过以防万一,派人通知下去,还是让他们现在就开餐,吃完了饭就地歇息,安心等候军令!后勤部队辛苦一些,让他们加紧运输武器弹药,城楼上下都安放一批,另外加紧蓄水,以备火情!”说完话,张炳转过身对吕应宿说道:
“叔叔,杜大人,城内的事务就靠你们了。”
杜宗拱拱手,“哈哈哈哈,张兄放心,城内乱不了,一切有我和吕大人照应!”
张炳举着望远镜朝着远处隐隐约约进入眼帘的大队人马又瞧了片刻,觉得没什么意思又重新放下望远镜,背负双手自顾自地哼起了从陆远那里听来的鲁契亚诺·帕瓦罗
蒂唱的歌剧《茶花女》中经典咏叹调饮酒歌。
也不知“Libiamo i calici“如此欢快的旋律是不是其现在内心的真实写照。
负责“剿匪”的明军统领姓吴,单名良,原是苏州卫指挥使,也就是吕应宿的前任,1370年(明太祖洪武三年)4月19日,朱元璋一纸令下,召苏州卫指挥使吴良为大都督府都督佥事。
吴良此次剿匪所率领的兵马规模可着实不少,足有步卒一万七千余人,另有骑兵两千。原本吴良根本没将这伙什么“远东贼匪”放在眼里,从应天府出来后,一路上晃晃悠悠由江宁出发行至镇江府丹阳县就已花去了整整三天时间。
不过到了丹阳,虽然没发现什么异样,除了斥候来报“发现丹阳附近有逆贼的侦骑出没”这一点,其他也并未得到什么实质性的消息。但长久以来的从军经历使吴良拥有极为敏锐的军事嗅觉,仅凭着敌军侦骑出没这一点就使吴良提高了警惕。
三日前,在丹阳补充了粮草的明军再此整军出发,又花了足足三天的时间才又从镇江府丹阳县抵达了常州府城以外。到了此时,吴良发现离常州府愈近,逆贼的侦骑愈是出动的频繁,自己麾下近两千骑兵居然拿贼逆的区区数百骑兵毫无办法,别说打了,对方仗着对地形的熟悉和夸特马种速度奇快的优势,要是想跑,自己连追都追不上。
明军斥候与帝国侦骑之间小规模的打了几仗,在损失了近三百骑兵后,吴良就明令麾下剩余骑兵,不得与伪军骑兵接敌交战。
张炳得知了麾下侦查骑兵仗着手中武器和马匹的优势私自接敌的行为后,也暗暗有些恼怒,好在并未造成伤亡,还顺带缴获了几十匹军马才压下了火气就此作罢。不过之后同样明令侦骑凡是以侦察敌踪为主,不得深入敌后,故意寻机接敌以求战功。这才没有再发生十几人骑着马赶羊一样追着上百明军骑兵屁股后面咬的情况。
由于吴良和张炳的命令,在这两天造成一个有趣的现象,原本势不两立的两军骑兵,现在一见面就掉头跑,而且是不约而同的转身就跑。明军那边是被打怕了,帝国侦骑则完全是张炳的命令导致骑兵不敢抗命追击。数次碰面下来,时间一长双方的骑兵之间也形成了一定的默契,有时候见了面还冲着对方点点头,各自相安无事。
吴良率军自打进入了常州府境内,就越发的感到胆寒,现在本就是农闲季节,庄稼地里什么粮食都没有,到了常州城附近,更是连个鬼都看不见,百姓的房子里除了些不值钱又搬不走的床铺家具可以劈开烧火,其余的什么都没有,连口做饭的铁锅都不见踪影,牲畜家禽更是甭想了,干净的连饲料都找不到。
吴良看着眼前的一片荒芜景象,沉吟半晌:“嗯......看来本官倒是小瞧了这些逆贼!”
都督经历闫毕同样也有此感觉:“佥事大人,如今看来这些贼逆倒是还有点门道,难怪陛下如此重视,将佥事大人派来剿匪!”
“你我身负
重责,不可小瞧了这帮逆贼啊,你瞧瞧这坚壁清野的手笔,哪里像是一般的盗匪所为?如今我就是担心我们粮草的问题。”
“佥事大人,此次出征前陛下不是与大人说了吗,常州府内的秋粮赋税还未上缴,剿灭贼匪,破城之后我等可自取之。”
吴良叹了口气:“闫毕兄,不是这么简单的啊!对方如此果决将城外百姓全部迁入城池,就是为了不让我们就食于敌,想让我们因为粮草不济而不战自溃。我们此来仅仅带了十日的口粮,本官就怕,怕十日之内无法破城啊!”
“大人说的哪里话,我等乃是朝廷王师,佥事大人携数万之众以泰山压顶之势,定能一战击溃那帮反贼!”闫毕见吴良心气已经有些不足,赶紧激励到。
“期望如此吧。来人,传我的命令,离城三里扎下营寨,命兵卒饱食餐饭,明日一早剿灭逆贼,拿下常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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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座!明军扎营了。”
张炳举着望远镜见到不远处明军营寨内缕缕炊烟升起,笑着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呵呵,就知道他们得埋锅造饭。”
张山问道:“老爷,明军营地现正在我军火炮攻击范围内,是不是给他们来上几炮,让他们尝尝咱们的厉害?”
“不必!现在离得这么远,就算轰到了,也打不疼对方,纯属打草惊蛇而已。”张炳摆摆手否定了张山的提议:“眼瞧着天色近晚,他们现在埋锅造饭,定然是准备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再一鼓作气打算拿下常州城。哼哼,实属痴心妄想!”
“张炳老兄,张炳老兄!”杜宗一边爬上城楼,边冲着张炳挥手呼叫。
“杜大人,可是城中发生什么变故了?”
杜宗连忙摆手:“不不不,好事,好事!公爵大人得知明军势大,特命刘晃大人亲率一千铁骑急速驰援常州府,现刘大人部已抵达无锡县,将于三小时后抵达常州府,吕大人已经前去安排了。”
张炳拍着巴掌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好好好,刘晃大哥一到,此战胜利在望!”
原本这支部队是伴随着顾五四的两千亲卫队一同驻守在苏州府的,打算作为救火队员使用。当施成三天前得知了明军的大致数量,特别是拥有近两千骑兵的消息后,感觉仅靠着目前的几百配发防刺服和火枪的侦查骑兵来保障交通线并不稳妥,所以特意命令刘晃统领一千帝国铁骑从苏州府出发驰援常州城。
这一千名骑兵可不是侦查骑兵可比的,除了标配防刺服以外,是人手一支突击步枪,同时配发烟雾弹和杀伤性手雷。刘晃对这支帝国铁骑注入了全部的心血,从训练到装备,从后勤到马匹,连军人家眷的安置都有刘晃的影子在,甚至连马鞍马镫都是陆远从二十一世纪带来的。可谓精兵中的精兵,铁骑中的铁骑,与顾五四的亲卫队和顾小七的秘密警察部相辅相成,是目前远东帝国最坚固的钢铁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