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一日,休朝。
卯正,晨光初起,有一人步履匆匆,穿梭于雕花回廊之中,他的脸上愠色未消,似要去寻什么人兴师问罪。
“楚大人,你给本侯解释一下,余右年老先生是怎么……”
萧岑气势汹汹地推开门,不等质问,就冷不防看到了楚临秋背对着他站着正在试喜袍。他一时就像被人扼住了咽喉一般,失去了言语,只能扶着门框,瞪大双眼愣愣地瞧着这挺拔瘦削的身影。
楚临秋此时被两个婢女伺候着刚刚合上腰带,听到动静转过身来,下意识地抿嘴一笑,竟是宛如春风化雨,直令天地失色。
他一对黑眉斜插入髻,眼尾上挑,鼻梁高挺,本是凌厉张扬的相貌,今观其身着绛色吉服,才知这世间原来真有天神一般的人物。
二人的吉服是奉圣人之命,特别按照一品大员婚嫁的规格赶制的,请了全陶都最好的绣娘没日没夜做工,这才赶到大婚前数日完成送过来。
无论是前后襟用暗金色丝线绣着的精致牡丹及云纹,还是腰带正中嵌着的瑞兽玉饰,自然都是十分华贵精致,令人惊叹。
“你、你……”萧岑内心受到剧烈的冲击,以致表情已经完全凝滞了,他抬手颤颤巍巍地指了楚临秋半天,竟是连话也说不出来了。最终还是楚临秋看出了他的窘迫,主动开口询问,“侯爷匆匆而来,想是遇见了什么急事。”
“你……你怎么穿上了?”萧岑话到嘴边回转了一下,再出口时便已变成了这句,且而后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耳根竟悄然爬上绯红。
“……”楚临秋弹衣的动作一顿,眼神中浮现出些许错愕,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回道,“礼部方才所送,楚某觉得试试也无妨。侯爷不......?”
“不、不了。对,本侯是来问你,”萧岑总算找回了自己的一丝理智,他突然大步走到楚临秋跟前,微仰着头看他,一字一顿地问,“余右年老先生是怎么回事?余宅老管事的说,都指挥使大人一大早就派属下把人带走投了大牢,京城时下议论纷纷!你怎的还有心情在此试喜袍?”
“……”一听这话,楚临秋便知这人是兴师问罪来了,他原本尚可的心情一下子就阴郁了下来,就是眸色也不自觉暗了暗,甚至闪现出危险的光芒。
他不答反问,“侯爷去过余府了?可是那家人对你说了什么?”
“他们没有说什么,是本侯自己要管。余老先生是祖父生前好友,为人襟怀磊落,温和敦厚,敢问楚大人,他究竟做了何大逆不道之事,以致玄武卫要这般对待于他?连个招呼也不打,直闯家宅!”
“他与李府案有关联。我的人探查得知,在陶都街头莫名消失的道士,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便是余府后院。”
“那个四处派发毒香囊的道士?”
“正是。”
“仅凭这个,尔等便可随意抓人?不怕引起天下人不满吗?”
“天下人对楚某不满日久,不差这一桩。”楚临秋眉头紧皱,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到底是转了身,让侍立在一旁屏息静气的婢女为他抚平衣服上的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