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几位大人虽没有说什么,但脸上表情已有了些微变化。楚临秋便不动声色将这些变化尽收眼底,据此来判断这几人之中,谁心里有鬼,谁又真的贪生怕死。
他注意到在场至少有三人神色中出现一丝仓皇,眼底似有微光一闪而过,而宰相连同参知政事三人却不动如山,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动一下,依旧是如此平静无波,仿佛早就料到自己会如此说似的。这正好印证了自己先前的推断。
“大人们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不知可敢与九商打一个赌?”楚临秋到底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在属下的搀扶下,缓缓走到宰相的跟前,低头与之对视。
“何赌?”宋相如利剑般的目光亦直直照进他的眼中,过了一会儿,方勾起嘴角,露出与刚才一般无二的微笑,恰如一个长辈面对着桀骜不驯的后生。他抬手拍拍楚临秋的肩膀,随后便与他擦身而过,径自走到主位上落座。
“赌注是什么?”
“我赌京城这两日必定还会有人丧命。如果下官侥幸赢了,几位大人便要作为表率,接受我玄武卫的搜查。”
“什么?!”
楚临秋的话落地有声,放在这前厅里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一回,连宰相大人的脸色都不由得变了几变。有人怒气冲天,也有人神情怯懦举止畏缩,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大抵都心怀鬼胎。
“姓楚的!你这是何意?!堂堂守护京城安宁的都指挥使,竟轻易拿我等之命开赌。本官现在就要进宫向圣人禀明此事,让圣人为我等做主!”
“正是!楚大人,你这是不把我等放在眼里吗?阁老!”这位大人硬是被怒气憋得满脸通红,便是连额角的青筋都清晰可见,他忽而朝主座粗粗地抱了一拳,然后将头撇到一边道,“您说几句吧。”
宰相大人目光沉沉,神色难辨,低头不知道在沉思些什么,过了一阵子,他方才开口,“若两日之内无一人死去,你待如何?”
楚临秋倒也干脆,立即接口道,“下官将自请连降三级,不再担任都指挥使一职。”
“这可是你说的,楚大人。”
“是下官说的。咳咳......在场诸位,均可见证。”楚临秋这会儿其实早难以自支,便连眼神瞧着都有些涣散了,他索性卸下伪装,整个人靠在下属的身上,借由他的力支撑自己。
因为高热,他眼角有些发红,隐隐还有些许水润闪现,直勾勾盯人的时候,竟让人心生不忍,仿佛在场的所有人都欺负了他似的。
楚临秋要的也正是这样的效果。
“阁老,如果不想京城再有人伤亡,就请让下官派人前来搜查。清者自清,如果几位大人心中没鬼,为何要干扰玄武卫查案?”
“楚大人,你将审刑院置于何地?!你若让审刑院李大人携圣人旨意前来,我等绝无二话!可你这般越俎代庖,就有些没意思了,让我等如何信服?”说话的是另一个参知政事,此人擅于视宰相的眼色行事,算他半个门生。为人懦弱,惯于明哲保身,此番想是暗中得了授意,才敢这般大声质问。
楚临秋想到这人平日下朝见到自己都特意绕开一段路,便觉得有些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