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临秋在这里坐了多久,管家就在旁边守了多久。他一面盯人,一面暗中命下仆速去传递消息。前厅的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极为诡异,虽说几人都不再说话,但却隐隐有看不见的暗流在空气中涌动。
他们似乎打算就这样僵持到底。
最后,还是跟着楚临秋进来的少年率先忍受不住,他凑到主子身边在他耳旁嘀咕了几句。没多久,楚临秋眉间就有些松动,褶皱淡了许多,甚至嘴角带笑,抬手赏了他一个爆栗,显然刚才说的话极大地取悦了他。
但随即他又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太过外露了,因而立即整肃了面容,并让人滚一边去。
管家一直黑着脸观察他们的动向,几次曾想开口说话,却均被楚临秋的眼神逼得噎了回去。他实在是有些怵这位煞星,不敢再随意挑衅他,好在没多久之后,院子里的动静便救他于水火之中。
他家老爷回来了。
这令在前厅守着的下人们纷纷松了一口气。
按照品级,楚临秋应在宰相大人出现在门口之时,便起身迎接。但他八成是方才在椅子上坐得久了,难受劲又上来了,稍动一动就是天旋地转,因此他暗中掂量了一下,索性就坐着不动。
但令他有些意外的是,宰相大人不是一人回府,竟还带着几个救兵。楚临秋眯着眼逆光辨认了下,发现自己搜查名单上的头几个基本上都来全了。
这莫不是要车轮战吧?楚临秋扶额苦笑。
若放在平时,他自然是不惧的,但今日他的状态实在不佳,他都有些怀疑自己如果过度“恋战”,怕是会直接倒在他们面前。如果这样的话,第二天,自己不仅会变成陶都最大的笑话,还极有可能“名扬四海”。
因此,楚临秋想,自己需得用个法子,令他们尽快松口,不再在玄武卫查案时使绊子。这样自己今日前来的使命便也完成了大半。
至于审刑院那帮人,在他们选择明哲保身的一瞬间,就以注定与圣人离心了。
“咳......楚大人,宋阁老来了,你怎么不起身相迎?”
本以为楚临秋多少会有一套狂妄无理的说辞,毕竟在之前的相处中,他实在是劣迹斑斑,别说不把礼法放在心上了,便是连僭越的事情也没少做。却不料楚大人沉吟了一会,竟一脸诚恳开口道,“下官身体不适,无法起身,还望阁老及诸位大人见谅。”
众大人:“......”
人都如此说了,宰相大人也不好太过抓着不放,以免被其余同僚认为气量狭小。因此,他只好敛去眼底的不满,转而脸上逐渐荡开了和煦笑意,绵里藏着针道,“楚大人不愧是大岐朝的栋梁之才,身体不适尚能事必躬亲,实属我辈楷模啊。文德,你说是不是?”
“当然。圣人曾说,外事不决问宰相,内事不决问严正,问而仍不决者,找九商。楚大人,此句足可见你在圣人心中的地位啊。”
此二人看似在夸赞楚临秋,却字字句句均在讽刺他不过是圣人爪牙,看不清自己身份便敢在此托大。
楚临秋对这种程度的中伤丝毫不以为意,他缓缓从袖中藏带中抽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用两指夹着在他们跟前晃了晃,直截了当地开口,“京官突然暴毙,死因不明,凶手未知。几位大人难道就不怕此事落到自个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