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人,审刑院不想管这门苦差,个中缘由,难道你还不清楚吗?”楚临秋扶额叹道,“阁老,其实圣人一直要下官给诸位带句话,就用朱红色的御笔写在这张纸上。阁老知道是什么吗?”
楚临秋总算把他的“杀手锏”亮出来了。
盯着他的眼睛,宋阁老心中不详的预感愈发浓重,“什么话?”
“朕于诸卿万分失望。”
话音刚落,前厅一时寂静无声,这些平日里风光无比的朝廷大员们,头一回像个孩子一样脸上露出无措的表情。他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位于主座的宋阁老,盼着他能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圣人此言太过诛心,以至于他们几乎在下一刻就都乱了分寸。
“宋阁老,下官言尽于此,您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该如何抉择。以百官之命为赌,抑或是干脆安了圣人的心!全在您一念之间。”难为楚临秋,在身体如此虚软的情况下,还能说出这番激昂之语,但只有一直守护在他身边的属下知道,他藏在袖中的手早已抖得不成样子。
“本官......明日给你答复。”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宋阁老再不松口,便是公然与圣人做对,更是视同僚之命于浮萍。
楚临秋已经完全疯了,一直在给他施压,如若让这样的人日后真正爬上能与他抗衡的位置,那么,后果......不堪设想。在这一刻,宰相大人直视堂下这个年轻人沉静的脸,是真的动了杀心。
“楚九商!”宋阁老在楚临秋即将踏出门槛之时,厉声叫住了他,“搜查百官之宅,是圣人原本的意思,还是你......?!”
“是我。”
楚临秋头也不回地走进院子,凭着自己仅存的那点模糊意识,他仿佛听到宋阁老在他身后叹道,“萧氏不幸,所托非人。”
“大人,您还好吧?”
“......走吧。”楚临秋的身形顿了顿,随即挣脱属下的搀扶,凭借自己的力量踉踉跄跄地走到马车跟前,如耄耋老人一般,迟缓地进了车厢。甫一沾上软垫,他立刻就整个人软倒了下来。
属下急忙扑上去,一脸担忧地唤道,“大人!”
“别声张,快走。”楚临秋倦倦地阖上了眼帘,然后再也没有了动静,也不知是否已经昏睡过去了。那少年掀着帘子看了他半晌,最终还是一咬牙坐上了辕木,轻喝了一声使马车迅速驶离了压着令人喘不过气的相府。
楚临秋确实是已经到了极限,在他扶着少年的手踏出前厅之时,一直提着的那口气就散了,整个人很快软了下来。如果不是少年及时搂着他的腰,他怕是要直接跌到在台阶下。昨日上的药在今晨就以充分发挥作用,现下他的后背除了些许痒意之外,并无明显不适的感觉,倒是这莫名而来的高热令他心生疑惑。
诚如萧岑所说,这点小伤几天即可自愈,完全不至于反反复复这么久,那么问题出在什么身上呢?
楚临秋逐渐对自己这些天来所用及所服的药起了疑心,他靠着车壁想了一会,毫无头绪,反而使他的大脑更加昏沉。他原本是闭上眼睛假意昏睡,如今却是真的撑不下去了,只能咬着舌尖试图拉回一丝清明,但终是敌不过一阵浓过一阵的疲乏,叹息着沉入了黑暗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