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嵋怕的,是自己身子有问题。毕竟她是穿越过来的,而当初江惜也是不该来到这世上的生命,她生江惜的时候,顺利的有些过分。有时候老天爷是不会对一个人太好的,兴许,她已经落下了什么毛病,不宜再生育。
杨渔之担心的,却是怕这问题出在自己身上。杨纪便子嗣不兴,到了他,更是十年和大娘无所出,虽然后来一年间得了两个孩子,但是恐怕往后就难了。他寻思着,是不是找个郎中瞧瞧,有什么法子能矫正些。
夫妻两个各怀心事,可是眼下和孩子们住在一处,自然晚上要规规矩矩的,是没法实验的。加上时日忙乱,每天做不完的活,反倒是那些侍婢们显得比主人还清闲。这也是没法子的,她们以往都是做那些伺候人的精细活的,纵然现在江嵋叫她们做针线贴补家用,可是那些杨卿儿身边跟来的侍婢们,别说有两个针线根本不入眼的,其余的也是能慢则慢。
对这些明显是在躲懒心思没放在干活上的侍婢们,江嵋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漫说杨卿儿还活着,光是现在家里落魄成这样,就没法开口。可是杨纪又在,把这里的侍婢们叫人牙领走,又显得十分难看,毕竟杨渔之在真定那边还有家业。而且,江嵋不相信杨纪这老头子没留后手,不说别的,光是和那官复原职的陈官人打声招呼,孙潮安吞下去那些,还不得吐出来。
但是老头子一副悠哉悠哉模样,就是不动手。江嵋便无法了,只好自力更生。
赵姑父住的倒是安闲,早上比那些侍婢们起的都早,因为江嵋夜里等男子们出摊回来,还要趁着晚上预备第二日的小菜等物,所以夜里睡的较晚,早上约略到辰时起来。每天起床,赵姑父已经打了近一个时辰拳。江嵋瞧赵姑父拳法,并不算特别扎眼,没什么花哨惊险的招式,可是瞧着有板有眼的,便生了心思,想让他教一教杨书汝。
杨书汝是早产儿,比江惜还早出生一个月,刚生出来的时候,指甲都是软的,江嵋那时候险些以为这孩子没指甲。后来年纪大了些,比起来江惜,终究显得体弱。这是胎里带来的,并不好纠正,但是要是让他学学武艺,兴许能把底子打牢点。
江嵋择了空闲,去和赵姑父说。赵姑父点点头,答应下来。于是第二日早上,就看见赵姑父屁股后头,跟着杨书汝和江惜练武。赵姑父显然没想到,能多个江惜这搭头。江惜调皮活泼,早上醒的早,起来了就找小环她们给洗漱,也不吵还在休息的江嵋,然后把着楼梯看赵姑父练武,已经有些时日了。
但是赵姑父对她不冷不淡的,叫江惜不敢跟这个老人接近,现在有了哥哥做挡箭牌,美的什么一样跟过来。赵姑父不喜欢小女孩儿,就当没看到,只专心的在前面领拳,过一会儿还会停下来,给杨书汝纠正不到位的动作。
刚开始还看不出什么来,过一会儿就能分辨出,杨书汝的体力,不如江惜。跟着赵姑父练了两刻钟,杨书汝脚下就有些不稳当,跟打醉拳一样,江惜虽然也脸蛋红红,汗湿了衫子,可是小拳头仍旧有模有样。
练了七八日,这天江惜正嘴里认真的呼哈着出拳,赵姑父忽然停下来,一把抓紧她拳头。七八天来,赵姑父连话都没跟她讲过,这是要干嘛,难道要赶她走?江惜一阵害怕,拿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赵姑父。
“不对!拳头要低点!你这般举着腕子,望天上打么?气力可不是全散了。”赵姑父轻描淡写纠正完毕,继续去带着两个小的打拳,江惜晓得,赵姑父肯教导自己了,高兴的咧嘴大笑。
江嵋恰好起来洗漱过,去拎昨晚泡在木桶里的下水,看见这一幕,心里也暖暖的。当初那个死去的赵德峰表兄,其实和赵姑父长得并不像。赵姑父鼻若悬胆,朗眉深目,虽然现在年纪大了些,可是也能看出来年轻时必定是个帅哥。但是赵德峰相貌就要平庸很多,清秀不足,英俊也不足。听说当年嫁给赵德峰的杨大姑也是个美人,但是两个相貌都不错的人,偏生孩子很平庸,倒是可惜。
等两个孩子打完拳,江嵋给他们擦洗过,又换了衣裳,就叫他们去给赵姑父奉茶伺候。毕竟是学了人家的武艺,而且是长辈,这点事情,须不能马虎。赵姑父显然也很享受这些,微闭着眼睛抿茶,手指在桌上邦邦敲着。
上午是江嵋最不忙的时候,到了下午,才真正开始劳碌的一天。现在在羊街那边,生意越发的好了,她跟小环、小月到了下午,开始准备晚上要卖的东西,才叫一个鸡飞狗跳。倒不是不想用数春她们,但是,江嵋用过两次,就发觉实在是太糟糕了,这群女子里面,厨艺也许能够在家里做些便饭,但是要想拿出去卖,简直够呛。
味道先不说,光是叫她们切菜,那卖相便十分的吓人。当初杨卿儿跟何氏母女两个得势的时候,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厨子都是外请的,每月领着大价钱的雇金,这些侍婢们也给养的不会做光会吃。而能出摊的饭菜,不但要有味,卖相也需要好,刀工很重要,江嵋瞧她们不是做这个的人,这玩意儿也不是一天两天能练出来的,更加觉得这批侍婢无能了。
她正拾掇肠子,忽然听见外面喧哗,好似是九华在大声和人争辩什么,就从厨房里喊道:“怎么了?”
九华的声音远远传来:“江娘子,这人好生无理,说是你的徒儿,就来家里搬东西。”
江嵋也是奇怪,她哪里来的徒儿,莫不是说赵佶,但是赵佶回了京里,眼下就算回来,也不至于来家里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搬东西啊。
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往外走去,要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