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卑人内部的恩怨情仇固然是此时的一大亮点,但汉人与胡人之间的矛盾才是大势所在,以匈奴、鲜卑、羯、氐、羌等五个异族势力为代表的几大政权,虽然相互之间更迭严重,此消彼长,但都与汉人政权针锋相对,一时兴起就大干一场,从晋武帝司马炎时期开始的秃发鲜卑和之后的刘氏匈奴,再到后来石勒的羯人队伍,都对晋王朝造成了极大的冲击,并直接促成了衣冠南渡的悲剧。
这段历史上异族数量何其多,但许多都是无关大局的,单从影响历史进程这方面进行筛选的话,尤以这五族的成就最大。
匈奴人创建了立国25年的汉赵政权,擒杀了两任汉人皇帝,实力自然不容小觑。
鲜卑人长期在塞北游离,虽在晋王朝之前远不如匈奴人的影响大,但趁着八王之乱迅速崛起,且分支极其繁杂,其中以拓跋、慕容、宇文和段氏等四个部落最为出类拔萃,为南北朝格局的产生做出了极大“贡献”。
羯人作为匈奴族中的下等旁支,因为传奇人物石勒的出现而成了中国历史上一个绝不容忽略的势力,石勒以奴隶之身奋战几十年,基本上统一北方,战绩令人不得不服。
氐人出场的时间还是很早的,李雄的成汉政权更是掀开了五胡乱华的序幕,但因他的集团过份追求平稳,几十年一直本本份份地据守益州,很少与周围政权展开激战,好像无形中成了晋王朝的臣属,占据成都的作用就是暂代政府治理地方。不过李雄之后的氐人总归还是出了一个英雄,他的成就一度是五个异族所有领袖中最大的,只可惜没能保持下去。
羌人相比其他四族势力来说确实是有点慢热,但他们也不是等闲之辈,姚氏父子虎虎生威,在北方拥有极高的声望。
只因中国历史向来是汉人为主,当其他民族略有建树就会特别引人嘱目,但显然汉人的成就远在这些民族之上,毕竟基础不一样,发展轨迹也大相径庭,汉人有绝对的优势。后来我们不再有那么狭隘的计较,全都成了同一个民族,那就是中华民族。
当然在一千多年前,这种和谐——至少貌似和谐——的局面是完全不能奢望的。
但所谓的乱局也有一定的讲究,小打小闹只是当事人进阶的手段,真正的争执一定是发生在强者之间,实力弱小的队伍即便使出浑身解数,但只要各方面的实力进不了高手排行榜,终究难以吸引世人的眼球,330年的南北双雄自然便是东晋王朝和后赵政权。
石虎野心勃勃,不断向周边施加武力,但他并不孤单,实际早在他接手后赵之前就有人蓄意侵犯别国的领地。
本年,后赵荆州监军官郭敬不顾石勒的休战命令,毅然率兵攻打襄阳,准备建立一番功业。他的考虑是想在石勒死前争取足够的名望,这样才能在新皇帝即位后拥有足够的影响力,但真正促成他这趟襄阳之旅的还是东晋王朝的南翼禁卫指挥官周抚。
周抚作为名将之后,性格上深有其父周访的遗风,很强势,可惜才华则远不能及,因支持温峤讨伐苏峻而获得升迁,兼任沔北军区司令,驻守襄阳。襄阳是荆州重镇,但以周抚两年来的治理方略来看,郭敬发现了某种潜在的机会,认定长军直入,定能夺取襄阳,然后以此为据点逐步扩大势力范围。
不过正饱受病痛折磨的石勒,此时无心把兵力派到前线,可是郭敬既有心出击,强行调回势必引起地方上的猜疑,便让驿马火速传令,进行遥控指挥。
此战算是石勒参与的最后一战了,按他的指示,郭敬领兵退守汉水北面的樊城,与河对岸的襄阳对峙,然后把所有旗帜全都隐藏起来,显示一片沉寂没有人烟,等到敌人好奇前来侦察的时候就故作无意地放消息说大军行将抵达。
周抚果然派出了侦察兵,当听到消息后顿感震憾,不待查明就萌生了退兵的念头。郭敬更是助攻了一把,让人在渡口洗马,洗完一群再来一群,全部洗完了就从头再洗,日夜不间断,此举吓坏了周抚,以为对方的援军已经赶到了,于是干脆弃守襄阳,逃奔武昌去了。
襄阳城轻易落入敌手,周抚因之被控有罪,免除了所有官职。
但是在士族政治的大背景下,出身好的人虽然一时被免官,但当风头一过总是能官复原职,甚至上头为了表达安抚,还会官升一级也有极大可能,周抚不久便重新开启自己的仕途。
原本攻取襄阳就不在石勒的大政计划之内,因此虽然后赵不战而胜,但后续的发展却陷入了困境,石勒病得越来越厉害,加上替儿子的未来担忧,对地方的这些事已是有心无力,而郭敬则更是没有主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以襄阳为据点向南推进,甚至开始后悔自己当初的冲动。
可是自己选的路,哭着也要走完的。332年3月,已升为荆州督导官的郭敬决定先把军队撤回樊城,然后再做打算。不想东晋王朝的部队见缝插针,很快重新战领襄阳,郭敬无奈之下再次出兵,但当夺回襄阳之后又领兵北上。
后经过两个月的纠结,郭敬终于想到了一个自认可行的策略,就是横向发展,不急南下,先劫掠jx等在长江北岸站稳了脚跟再尝试渡江。
他的计划倒也有可行之处,可惜此举引起了陶侃的不满。陶侃原来听说襄阳失守,但接下来却并没有别的进展,认定后赵不过是虚张声势,加上襄阳失守的原因牵涉到亲家的儿子,也不好出手,而此时郭敬带人四处搞破坏,这却不能忍,加上周抚的事已渐渐平息,便火速派出儿子陶斌和南翼禁卫指挥官桓宣乘着樊城空虚将其攻陷,等到郭敬准备回城,再与之展开交锋。
郭敬倒是有两把刷子,在大营被占的情况下居然靠野战将桓宣击败,并把樊城被俘的将士全都夺回。陶侃不得已再派侄子陶臻出手,与竟陵郡长李阳联手把郭敬在新野的根据地端掉,郭敬一时没了依托,仓惶北上。
打了败仗的桓宣没有自暴自弃,被陶侃调到襄阳之后,招徕安抚新近回归的百姓,减少刑罚,减少官员繁琐的威仪,督促居民耕田采桑,他自己有时亲自领着农民朋友除草割稻,赢取了不少民心,在当地很受拥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