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棠轻笑,嗤了一句:“倒是个孩子,还没长大呢?”
段琴不满,噘嘴道:“少主,我比你高了。”
文晏看着他们如此亲昵的举动,脸又不自觉地开始黑了,他轻咳了两声道:“神医可知,叶棠的身体为何会这样?”
叶棠恐白西柳会说出她服了怀恩禁药的事,便抬手握拳抵在唇边,轻轻咳了声。白西柳看了她一眼,便立刻会意道:“玉棠幼年在战场之时,眼睛受过山林毒障侵蚀,只是当时年幼,她并不显。随着年龄增大,这毒障在某个相似的契机便发作了出来,致使眼睛暂时失了明。”
叶棠幼年便在军营,虽然白西柳此番言语有些牵强,但文晏也并未怀疑。而且,白西柳那句“暂时失明”让他心中十分激动,也来不及想些别的,便问白西柳道:“白先生可有法解这障毒?”
白西柳低头沉默了一刻,开口道:“有是有,只要一味红景天,玉棠这眼便可痊愈。”随后白西柳又遗憾叹道:“可惜,白某无能,此去云渺洲并未为玉棠寻来此药。白某惭愧。”
“红景天?”众人皆问。
白西柳点头,又解释道:“是的。红景天是治眼奇药,对眼疾百毒更是效果甚佳。”
听说叶棠眼睛复明有望,文晏便激动追问道:“除了云渺洲,先生可知哪里还有此药草,朕派人去搜罗过来。”
白西柳叹道:“除了云渺洲,再无有别处能得此药。且此药草天下只此一颗,百年难得再遇。只可惜,白某去时,药草已经被人给摘走了。这几月来,白某接连打听江南各处药访,都尚未发现这药。也不知到底是何人摘走了它。”
天下只此一颗,它还不见了,文晏刚刚雀跃地心情又跌落到谷底,他望着垂头,似乎情绪很是低落的叶棠,温声道:“叶棠,你不必担心。就算红景天再难找,朕就算是找遍全天下,朕也会帮你找到它,让你复明。”
叶棠感激文晏,她抬了头,闷闷点了头。但“红景天”这三个字,她似乎在哪听过。不过,这一时半会,她又想不起来。
白西柳给叶棠开了几济温和不刺激,明目亮珠的药剂。
素心便拿了方子出去煎药了。因着文晏还有政务要处理,没停留多久便带着一干人走了。独留下了段琴和白西柳。
见人都走了,叶棠终于有机会询问自己的病症,她道:“江柳早有察觉玉棠病症,这突然的眼疾是否也是怀恩大师那药剂症状?”
叶棠听见白西柳悠悠叹了口气,便已经明了了。白西柳沉默了一刻,道:“玉棠,在下无能,至今尚不能为你驱除这病症。”
叶棠心知她重生之事,本就是人力所不能及。重生以后带来的身体变化,也不是白西柳一介凡人所能彻底治愈她的。怀恩以禁药压制她离魂,便已是上天眷顾,如今只不过受些磨难,总比死了要强。
叶棠虽如是想着,但如今她久不复明,心中也甚烦,只不过段琴与白西柳都在此,她不好发作而已。
叶棠沉默着久不说话,鲜少主动开口的段琴哑着嗓音道:“少主,你不必忧心,属下再出去找红景天,属下定给你找回来。”
叶棠听着段琴像哭了,随后又有“噔噔”的脚步声,叶棠想,这段琴不会是刚回来,又要出去天南海北地去找药吧。
想到这,叶棠赶忙道:“段琴,回来。”
段琴止住了脚步,转向她,声音依然是闷闷地:“少主。”
叶棠道:“红景天,陛下会派人去找。多日不见,你留在我身边可好?”
段琴应了,虽然他有心去找,但他与白西柳找了这许多日都未曾找到,他其实丧气至极。只是刚刚,他见叶棠难受,他心里也难受,只想出去找。但此刻叶棠出声留他,他心里其实更愿意陪在她的身边。
段琴和白西柳留下了,段琴和素心负责照顾她的起居,白西柳给她开药诊治。
虽然有白西柳和段琴这两个熟悉之人陪伴,但叶棠的心思依然郁郁。晚间,文晏再过来探的时候,主动提起了送她回叶府的事。叶棠的心情才总算好了点。
第二日一早,文晏就安排了人送叶棠回了叶府。叶府的寝房,因为文晏特地交代过,里面布置的温暖如春。叶棠站在窗棂前,听窗外雪落地声音。簌簌地掉落,似乎压了窗外海棠树的枝头。
段琴在炉子上温了一壶热茶,倒了一杯递给她道:“喝口茶暖暖,窗外下雪了。”
叶棠接过来,放在窗边的桌子上,如今她整日无所事事,她心里可真是烦闷至极。她揉了揉眉心,问道:“江柳呢?”
段琴道:“他在研究古籍,看看除了红景天,还有什么可以代替它治好你的。”
叶棠叹了口气,垂头道:“倒是辛苦他了。”
叶棠这个病人急,想必白西柳那个大夫更急,才会如此的吧。
叶棠这人再急,她也无可奈何,整日里便坐在窗边听雪落的声音。段琴和素心站在一边,看得也是心焦。
虽然这几日来,叶棠常与他们说说笑笑,但是是人都看得出她心中郁结。
文晏没想到,送她回了叶府,她还是如此这般情况,心中也不好受。要不,带上她一起出征吧,若是她能做点事,是不是她心里会好受些。
文晏如此想着,便也如此做了。他来看叶棠,段琴奉了茶,叶棠邀他坐下。
他便问:“叶棠这几日可感觉好多了?”
叶棠不想他出征在即,还为她挂心,便勉强笑道:“嗯,好多了。陛下不必挂怀。”
文晏看着她心灰意懒的模样,心中难受,他多想再看到昔日那个神采飞扬,张扬肆意的叶棠啊!
文晏沉默了一会,他道:“叶棠,你与我一起去河州如何?”
听文晏说起这个,叶棠心中一阵荡漾,有丝丝雀跃意动。
文晏看她唇边突然勾起的淡淡笑容,便知自己这个提议合了她心意。但叶棠唇边的笑容只持续了一瞬,便又垮了下去。
文晏蹙了蹙眉,道:“叶棠,可是为难?”明明刚才都笑了啊!
叶棠沉默着,她虽然真的想去河州,但如今她双眼失明,长途跋涉的,只怕会麻烦别人。而且,就算她去河州,她也并不能帮文晏什么。
文晏看她垂首静默着,明明很想去,但又一副很为难的模样,他突然就明白了,她是……是怕连累他。
叶棠啊!文晏只是想让你开心点,你真的不必顾虑什么。
文晏尽量放轻松道:“叶棠,与我一起去河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