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接连问询了许多养胎事宜,还令太医去多抓些安胎的药方。臣妾不敢耽搁,便速来禀报陛下了……”
她其实根本就没听清什么,总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大堆,无非就是想表达出她很关心荆怀九而已。可是陆程却眉头越皱越紧了。
九九有喜,却从未听她提起过,而且,他又想起避暑之时,她慌张地编了一大堆借口不接受号脉,想必那时起就在隐瞒此事。
如今听余答应这么一说,也许是胎儿难保,才急着找常宴抓安胎药。定是如此了,一切便也就说通了。
他霍地站起身,吩咐道:“摆驾!”
不用说,公公也知道,陛下这一定是要去看漠妃娘娘。手脚麻利地跑出去传令,而余答应还眼巴巴地跪在那儿等这赏赐呢。
然而皇上也没说赏赐她什么,只是吩咐人送她回去,然后神色匆忙地疾步走了出去。
这个时候,常宴刚被荆怀九打发走。她小脸上满是疲惫,刚想着躺下歇一歇,谁知立马就听到:“皇上驾到——!”
皇上来了?她不是叫人放出消息自己身患热病吗,许久皇上都没来见她了,今儿这是刮的什么风?难不成……
不可能的!荆怀九立刻甩头否定了这个想法,除了常宴,没有人知道她有喜的事,想必是关心她的病情或是什么其他的事儿吧。
安下心,简单地理了理衣裙,刚打开门,皇上就焦急地迎面走了过来。
“臣妾,叩见陛下,陛下……”本来她跪的时候就微微皱了下眉,还没跪下去,话也没说完,就被皇上扶住了。
“免礼免礼,爱妃受苦了。”一句话,让荆怀九摸不着头脑,她受哪门子的苦?
还没弄清楚情况,陆程就命一众御医宫女小心翼翼护着荆怀九至室内,开始号脉。
其实本不用这一步,他现在已经认定了荆怀九就是怀上了他的皇子。荆怀九可就不乐意了,抽回自己的手,闷声道:“陛下不必多劳,臣妾只是身体虚弱患了热病罢……”
“你这不是热病,是有喜了啊。”皇上连连摇头,“爱妃连日来受苦了,是朕顾虑不周,如今爱妃就不必同朕继续隐瞒了。”
是啊,她的确是受了不少苦,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下巴愈发尖了,一双大眼也更突出,如果细看,都觉得她宽松的衣裙下的小腹有了微微的隆起。
荆怀九本来还想着皇上也许莫名其妙没了这个皇子也不会自知,不知道到底是哪里走漏了风声,竟然还是被发觉了。
“朕还知,胎儿不稳,爱妃忧虑终日,特命御医来为你诊脉。”陆程满眼的爱意,握着荆怀九有些凉的手,“爱妃便不要推说了。”
好吧,事已至此,她也没借口了,况且,皇上真的知道了,反而能让她少受一些伤害,宇文戈迟早有一天是要动手的,如果有陆程保护着,那老狐狸也会有所忌惮。
乖顺地递过手,御医小心翼翼地捏着红线诊了半天,然后仍是老套的贺喜皇上云云。陆程的脸上也满是笑意。
荆怀九也笑着,然而却并没有多欣喜。这事儿现在藏不住了,迟早得被那些妃嫔知道,躲得了宇文戈,躲不了后宫三千。
常宴听到风声匆匆赶回来的时候,却见陆程仍没有走,荆怀九递了个眼神给他,他也只好掩面一闪身躲进了耳房。
到底是谁走漏的风声?荆怀九居然向皇上承认有喜一事,还有御医号脉确认?这下可麻烦了,可是现在人这么多,他也只能躲在这里,手足无措。
闹腾了半天,荆怀九说自己累了,陆程这才屏退了旁人。
“爱妃,你有喜之事为何不早与朕坦白?”等了半天,这句话还是问了出来。
荆怀九就知道他会问起此事,一早就想好了对策。她垂下了头,挤了几滴眼泪出来,果然,陆程脸上瞬间布满了担忧。
“爱妃,九儿,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莫怕,有朕在呢。”
“陛下,臣妾实在是欣喜。始终不敢确认有喜一事,终究得证了。”荆怀九停下来,喘了口气,又接着道,“这后宫险恶,陛下圣宠理应雨露均沾,臣妾、臣妾是怕……”
陆程看荆怀九哭得梨花带雨,顿时心生怜惜。后宫险恶何人不知?只是,这后宫险恶,竟让他的九儿有了身孕也不敢确认,自然也不肯说,藏着掖着,这么久才让他知道。
都是他没保护好荆怀九,让她吃了这么多苦,也许是前些时日林昭仪的事让她心生畏惧,竟想着蒙混过去。
结果这一瞒,连他也瞒到了现在。
是他没有给够她安全感,身为堂堂皇帝,竟然隔了这么久才知道自己的皇子的事,着实为天下人耻笑啊。
陆程抱着哭得有些发抖的瘦弱的荆怀九,满脸的温柔与自责:“九儿,不怕了,以后朕来给你做主,保准没有人来欺负你了,嗯?”
替她做主,永远也没有人会来叨扰她的清净?荆怀九不是初坠爱河的小姑娘了,这些话她是不相信的,如果陆程能为她隐瞒下这件事,就是最好的保护了。
上一世的经历,让她更难相信什么人。
不过见好就收,荆怀九谢过皇恩,又陪着陆程说了许多话。她一直表现出楚楚可怜的样子,连暗处里的常宴看了,都不免心生痛惜。
可是,他还记得宇文戈的要求,他是要拿掉她腹中的孩子的,却三番五次被打动,一次又一次手下留情。
这个女人并不好对付,她的美貌,她的机敏都是武器,连陆程这样的心思深沉的男人,都免不了被她的表面所迷惑。
要知道,陆程是什么人?他能在当年的一众皇子中凭一己之力夺得皇位,心思何等深沉细腻!
结果这么一位朝堂上下无人不敬畏的皇上,就这样拜倒在了荆怀九这女人的小把戏下。不过常宴必须承认,这个女人有的可不仅仅是姿色,她的聪慧已经远远胜出了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