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怀九抽抽噎噎地在陆程怀里靠着,高一声低一声地控诉着后宫如何如何险恶冷漠,活脱脱受尽了委屈的小媳妇样儿。
皇上依旧是一脸的温柔,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也时不时柔声安慰两句。这两人不论怎么看,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啊。
常宴在雕木屏风处看着,也不敢出声,内心连连叫苦,这二人可真是不好对付的一对儿啊!
其实荆怀九本就不是什么娇柔悲观的小女子,现在摆出这样一副抽抽搭搭的模样,无非就是让皇上心中有愧,如此她便更好地进行下一步了。
不得不说,荆怀九永远都是如此敏锐,判断之准怕是连宇文戈都得失色三分。
等她哭得喘着气儿,哭不动了,陆程果然体贴地帮她拍拍背,温柔地允诺:“九九,莫要再哭了。这么哭下去可就不好看了,朕今后定会好好照顾你,不会让任何人打搅你母子的!”
“此话当真?”明知道是真的,荆怀九还是瞪着一双明眸不放心似的问。
“当真!朕对天发誓!”陆程对荆怀九的感情可真的是天地为证日月可鉴的真。这点,常宴可是看的清清楚楚。也正是如此,宇文戈才会选中这个女人。
那再哭下去也就没什么意思了,反而令人生厌,荆怀九见好就收,破涕为笑道:“那,陛下要替臣妾保密!”
“这……”陆程面露难色,他最宠爱的漠妃怀上了龙种,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她一不要位分,二不要赏赐,反倒是叫他不要说出去。本该普天同庆的事儿,结果却得藏着掖着。
皇上不乐意,可是看着九儿又要红了的眼眶,顿时没辙:“好好好,都依你!”普天同庆,等到皇子出世一样是庆,不急一时,只要他的九儿开心,什么都好。
常宴也有点搞不清楚这女人,如果她要求赏赐和位分的话,岂不是两全其美,为何现在非得退而求其次,选择对自己不利的?
“多谢陛下!”荆怀九的笑意愈发甜美,让这位平日冷面深沉的皇帝差点再一次没把持住。
不过替她瞒着可以,皇子的安危是半分容不得马虎的。“朕这就令御医日夜煎药守候,定护你母子无忧。”说着,就要传令请那群号个脉都得把胡子摸秃的老头们给她诊治。
荆怀九哪儿能放心的下?她的用药和饮膳,还是常宴亲力亲为的好。那群御医还不知道净是那些妃嫔的心腹,那就算皇上瞒着,也难瞒天过海啊。
急忙推辞:“陛下,臣妾身边有常宴一人足矣,不必劳师动众了。”
“有一个常宴朕放心不下,还是令林太医等……”陆程刚皱了皱眉,便又被打断了。
常宴被提了名,自然该出来拜会一下的。
然而皇上看见他却似乎不太高兴,他可没记错的话,这常宴是漠妃的专用御医,然而他竟然这么久对漠妃怀有身孕一事隐而不报。
而且现在看看他的九儿,这哪里像是健康的样子,如果传闻不假,前段日子似乎她还染上了热病。也不知道这个常宴到底是怎么做事的!
“九儿,你确定常宴此人有能力担此重任?”其中的不满的意味可以说是非常明显了。常宴弓着身子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暗中叫苦。
幸好有荆怀九替他开脱:“陛下,臣妾的身子多亏了他用补药维持,不然早就脱了人形……”轻轻揩了揩眼角,“其实前些时日他开给臣妾的都是安胎养身的药,只是为掩人耳目才换了普通的方子。唉——”
叹了口气,荆怀九的眼睛里又开始闪泪花儿了。
陆程慌忙安抚,又轻声道:“朕没有怪他,深感亏欠了你太多……”
“陛下,您待臣妾不薄,如此便使九儿常记念在心,何来亏欠一说?”
这一对儿又开始在常宴面前上演深情相拥的戏码,看得他一阵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不过还好皇上还记得他,似乎荆怀九的说辞起了很大的作用,现在陆程心里是很舒服的,看见常宴也就没那么讨厌了。
于是皇帝高兴了,随随便便地就赏赐了常宴千两白银,还赐了个小官儿领领俸禄。而对于“劳苦功高”的漠妃,自然也是少不了赏赐的。宫里那些奇珍异宝赏了一大册,恨不得能上天把星星摘下来送给她。
二人千恩万谢,荆怀九又好一顿叮嘱,这才送走了这尊神。
常宴紧皱着眉头:“不知漠妃为何一改前言,将此事告知皇上?”
荆怀九暗笑,难道他以为她乐意?她倒想问问,此事又是谁告知皇上的?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陆程就带着一众御医前来讨说法,若不是如此安定住了他,定是满城风雨。
“我倒想知道,皇上是怎么知道的?他又为何在我‘患热病’之时摆驾前来?”
常宴眉头皱的更紧了,这女人的性子他知道,如果不是她做的,死都不会承认。现在看来,的确不是她有意而为之的。
可是那又会是谁走漏了风声?那些下人理应不知才对,莫非是,药房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这还不是最令人头疼的,常宴明明答应了宇文戈,瞒住漠妃有喜一事,并尽快拿掉孩子的。可是,现在皇上恨不得把荆怀九挂在腰带上护着,如果贸然下手,谁都别想好过。
然而,他都答应好了宇文戈,屡次心软失手不说,现在还被皇上知道了真相,如此一来,怕是这个皇子一定会平安出世。
到时候,他一个小小的郎中可没什么好日子过了啊。
两面难做人的感觉,真的是令人难以下咽得不爽。常宴又不能拿荆怀九这女人如何,反倒得去担心宇文戈和陆程会把他怎么样。被人用剑顶着喉咙的滋味,怎能好受得了?
承德殿里掌灯的太监点起了灯,皇帝才知道原来天已经黑了,而自己自从漠妃那里回来之后,就一直有些激动,真好,他又了朕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