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枚把东西收好,正准备吩咐军士起行,就听袁守孝一声叫喊,扭头看去时,却见他身边还有一个陌生的中年白衣儒生。
“禀大人,此人乃是在铁熊寨后院发现的。”走近前来,袁守孝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后道。
“在下乌程士子闵逊,一年前离家游学,不想经过广平县,一时不查为铁熊寨所擒,谢过大人的救命之恩。”这与杨枚大不了多少的儒生虽衣衫凌乱,但面上却绝无恐惧惶急之色,举止之间更是气度洒然。
“本官是登州百户,上任途中,剿灭山贼也是某等义不容辞之责任……”杨枚刚了一句,就见他眼神蓦然一直道:“你就是浙江吴兴的闵逊?”
正含笑看着地上一溜笼屉的闵逊闻言,目光一凝道:“某与大人素未谋面,为何大人似乎认识在下?”
杨枚记得书上有载,张士诚起兵逐鹿,以“国宾先生”礼聘闵逊。逊拒不受,隐于金盖山。再三相逼。逊伪装疯癫而去,云游天下三十余年,算是元末有名的名士,是以杨枚见是他还真有吃惊。
直到袁守孝微微扯了扯他的衣袖,杨枚才醒过神来,脸笑成一朵花儿道:“先生大才,少即是才名四播,本官听有什么好奇怪的。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哪!来来来,还请先生到前方树阴处叙话。”
轻轻避过杨枚伸过来的手,闵逊淡淡一笑道:“某离家一年音信全无,家中双亲必定是倚门望归,顾心下虽实有与大人把臂而谈之意,也不得不腆言请辞了!还望将军成全在下一片纯孝之心才好。”
杨枚着实喜欢闵逊的这份淡定从容,但他也知似这等人物,强拉硬拽是成不了事的,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当下遂也做大方笑道:“闵逊兄既是归心如箭,某也没有强留的道理,这就算先生动身,只是希望先生异日有暇,能往登州一行。来呀!给先生准备干粮,将刚才剿获的葡萄酒也备上一些。”
杨枚斜眼一瞥闵逊,又吩咐道:“来呀,把我的那匹大宛坐骑一并牵来,以为先生助行。”这匹坐骑可是杨枚好不容易弄来的大宛马,极为珍贵,杨枚送出了还真有心痛。
美食、佳酿、名马,初见即得人如此厚礼,那闵逊竟是面色依然丝毫不变,只略一拱手后,便上马启程,不过转眼间已是人迹渺渺。
“竟然连句谢谢都没有,这狗日的名士还真是难以伺候!不过总有一天,老子会连本带利都收回来。”看着自己爱若珍宝的名马这样被人骑走,杨枚嘴里直抽冷气的狠声道。
“高人行事,岂是人人都能明白其中之真意!还瞪着我干什么,走,吃饭去!”目送闵逊远去再不见踪影,杨枚这才转过身来对满脸不敢置信神色的袁守孝道。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哪?”口中喃喃了一句,袁守孝微微摇摇头后,才赶上两步,跟着杨大人而去。
杨枚再次瞟了一眼从铁熊寨剿获的财物,怕不有两三万两,虽然起来多,但对于杨枚要做的事来,还是太少了,大炼钢铁,造船,哪样不是要花大把银子,所以杨枚决定在任职路上大捞一笔。
“这次任职路上,咱们得像篦子一样,将这路上的匪寨都梳理一遍。咱是孤穷之军,若连这天予之财也不要,岂不是太傻了,所以本官决定一路剿到登州去,你们没什么意见吧!”杨枚手的银子其时不少了,以前剿匪弄到的银子大部分贿赂了提不里和黑尔赤温以及打帐的士兵,但部留在手里也不少,估计有三十多万两了,不过杨枚要干的是大事,不得不哭穷。
杨枚拍了拍脑袋,才续又道:“带队的都给我记好了,这一路上过去,长途奔袭、潜伏夜战……只要是你们能想到的作战方法,都狠着劲儿的操练,你们放心,有发财的刺激,就算是操练的再狠,这帮家伙也是心甘情愿。总而言之,咱们既要发财,也要提高行军速度,还要借这些战斗力不强的土匪替咱们实战练军!”
“土匪皆是乌合之众,战力既弱,又是真刀真枪,以之训练军士,损失既但收效极著,大人好算计。”跟着杨枚过来的秦怀善道,这次杨枚到登州任职,身边没什么文职官员,所以郑中化就让秦怀善来帮他。
至正十二年的秋后,在山东半岛的广大地域上,一支来历不明的军队兵分五路,对隐匿山中的绿林好汉们发起了百不漏一的进攻,初时这支身穿皮甲、手执长弓单钩矛的队伍还有正规军队的样子,倒也与好汉们来了几次硬碰硬的交手。
但随着他们损失日大,这些个带兵官们无奈之下也不得不改变战法,奔袭、夜袭种种手段都亮了出来,随着伤亡愈而收获愈大,被黄的白的刺激的两眼发光的军队到最后竟是连打闷棍、下药、绑票、放暗线等土匪专用也给弄了出来,总之原则就是一条,自己尽量减少损失,而收益必须最大。
单以训练、兵源素质及武备情况来,土匪们与正规军相差本就不可以道里计,而一旦这样的正规军放下了架子,黑眼珠只认识白银子,什么卑鄙手段都使的出来的时候,土匪们更是再无还手之力,一时间,山东半岛上,一条条绿林好汉相继失风、一个个山寨被抄。
在路了走了几个月,等到至正十二年十月的时候,杨枚一行终于到达登州百户所,这个百户所简直是破乱,因为登州在元末是个苦寒之地,所以没有多少人愿意到这里任职,连士兵也不怎么愿意,杨枚看到百户所的五百多士全是老弱病残的,真是不成样子。杨枚也没办法,只得住下,以后有机会再修缮修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