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杨枚安顿好,到登州县城拜访了县令。一般来百户不受当地县令管制,但粮草,响银都要从县令那里支取,没有关系的百户都要讨好当地县令的,不过这县令早就听过杨枚的大名,见杨枚来拜访,一都不敢怠慢,昨天杨枚刚到百户所时,他就已经送了好多礼去了。
杨枚见这登州县令一幅脑大肠肥的模样,让他想起另一时空的脾酒肚官员,看来也是刮地皮的货色,杨枚也对他没有兴趣,官面话了一通,办理好了交接手续就出了县令府。萧宝和袁守孝正在县令府外等着,杨枚出来也没马上回百户,和他们一边走一边看这登州的风物。
几人走了没多远,杨枚忽然远方隐约有童腔清脆的歌唱声传来道:“抛弃黄口儿,一乳恩情尽。但恨生不辰,莫怨父母忍。”
“这唱的是什么?”听到这欢快的曲调下哀伤的文词,杨枚忍不住随口问道。
他本不指望能有人回答,但一句刚完,却听萧宝接话答道:“老爷没听过吗?这两日听许多登州孩子哼唱的都是这支民谣?”
原来这几日军队驻扎,虽然当地的那些大人们都是避之惟恐不及,但止不住许多天爱热闹的孩子涌上来围观,而这支民谣就是她这时候听到的,只不过这些孩子年纪尚,还不明白这简短的文词之后,隐藏着怎样撕心裂肺的伤痛,所以这隐约的歌声中,除了淳朴的童真外,竟是听不到半悲伤。
想到这里,杨枚不理会萧宝那怪异的眼神,喃喃自语道:“早就知道登州贫瘠,正常年景许多人家都是糠菜半年粮,听这民谣,如今竟是连孩子也养不活了。看来到这个百户实在是不好当啊!”
“大人,您是武官,不需要管这些事的,这些事应该是登州县令来管的,不过据属下看来,这登州县令必定不是什么好官,弄得百姓都如此困苦。”袁守孝接着杨枚的话道。
“我确实是武官,但既然到这个地方,眼睛看到了,怎能不管呢?怎么也要带领他们过上好日子才对得起这次穿越啊。”杨枚自言自语,萧宝和袁守孝听不懂他的意思,只是一脸奇怪的望着他。
登州县城虽然不大,但布局典型是模仿长安,城郭宽大、街道正直,本也自有一番堂皇气象,奈何却是民生凋敝,百业不兴,城东还好上一些,越往西走,场面越发不堪,及至走到城门处时,入目所见的都是面黄肌瘦,更有许多委顿于地的孩子鼓胀着肚子,面无表情的躺倒于地,头上插着草标等人来买。
看着前方一个年仅五六岁的孩子满身脓疮,眼神中没有半分生机,如死鱼一般盯着自己,杨再也没了继续往下看的心情,一声长叹,将自己随身的钱财都丢下后,无语领着萧宝和袁守孝转身离去。
满心愁闷的回到百户所中,杨枚也不多做耽搁,径直派人将正在处理军务后勤的秦怀善叫了过来。
“怀善,我刚才到城中转了转,西城那一块儿简直惨不忍睹,这大热的天气,许多人吃没吃,喝没喝的聚在那里,死了人已是本官失职,要是再整出什么疫情来,可就真不得了。现在乏人可用,军务那一块儿你就暂时先放一放,即刻接手民政料理好这一档子事,这个县令如此不爱民,以后再收拾他。
你先找块地方,答一些简陋的草棚,总之要把人先安顿下来,无论稀稠都有口饭吃,实在不行,就让他们去重修百户所,以工代赈是个好方法。但有两条,你务必记住,第一,自你手中经过的钱粮帐目要清楚;第二,不许死人,更不能爆发疫情。”许是刚才看到的那一幕让杨枚心火太旺,这番话的又快又急。
秦怀善正要出去办,刚刚走了两步,却又转过身来疑惑问道:“属下此去怕是不合旧例,万一县令派人阻挡怎么办?”。
“登州现在实行军管,民、政、军由本官一体管理,让你去你就去,记着,带上些兵士一起,先把县令控制起来,清查府库官仓,看看在还能有多少本钱,至于有阻挡的,依军法都先关起来!”街上看到的一切让杨枚对登州本地官员彻底丧失了信任,是以此时话可谓是火气十足.
秦怀善急匆匆的去办,可没多大一会,又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找到杨枚道:“下午属下带人清理府库,竟无人拦阻,属下本还奇怪,谁知进去一看,这登州竟是穷的官仓里能饿死老鼠!所幸天晚时候在城南找到了一个囤粮的大栈房,谁知一打听才知道这竟是县令大人家的粮食,大人,现在该怎么办?”。
杨枚本来以为这次要自已掏钱出来,正有些舍不得,要实现自已的想法,哪件不是要钱才能办起来的,突然听到有这么粮食在,杨枚立即追问道:“粮食有多少?”。
一看到杨枚的表情,秦怀善已经知道他的想法了,嘴角露出兴奋的笑意,高声道:“粗略看去,仓房装满了近二十间,只怕总量不少,听守兵,这登州的地皮有差不多一半是县令的.”
“好,你先开仓放粮施粥,县令的事我来负责.本来还打算让这县令过段日子的,没想到如此的巨贪,看来不办他实在是天理难容.”杨枚道,秦怀善接到命令马上去办了.
接下来,杨枚将登州县令参了一本,他强买强卖田地,与山贼勾结,买卖人口,反正不管有没有都跟他弄不去,然后推荐秦怀善做登州县令.
本来这些事杨枚是没有权力参他的,不过杨枚将县令家的财宝打了很多,提不里见杨枚听话的去了登州做百户,也就没有为难他,而且郑中化在益都路做同知,正好暗中使了些力,很快朝廷的圣旨就下来了,登州县令被罢了官,家产全部充公,而秦怀善也无异义的做了登州县令.
登州本来是苦寒之地,有关系的谁都不想来,而没关系的也来不了,正好让秦怀善补了这个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