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做梦也没想到民军能攻破城池,来不及逃跑,更来不及转移财物。见到腆胸凸肚大摇大摆进门的张献忠,这位昔日不可一世的王爷不由得腿软下跪府中所有财物,但凭大王运走,只求饶本王一命。”
“金银财宝,你想不让我老张拿也挡不住,不过除此之外,我还想要一样东西。”张献忠嘿嘿冷笑着。
“哦,本王明白了,府中的女人,只要大王看得上眼的,尽管挑选享用,本王决不阻拦。”
“你拦得了吗!如今这襄阳城全是我老张的,包括你的王妃妾侍。”张献忠有点玩猫捉老鼠游戏的味道,“我还要你一件东西。”
“只要本王有的,任你所取。”
“好吧,明白告诉你,我老张就要你的脑袋!”
“大王,千万饶命啊!”
“这人头我非要不可,还要挂到襄阳城头示众。”
“你敢坏我性命,当今皇上绝饶不了你,要将你全家满门抄斩,全都给凌迟处死。”襄阳王无奈之下,抛出这最后一招。
“哈哈哈,”张献忠狂笑起来,“我打从烧皇陵起,就没打算还和崇祯留后手,老子就和他决裂了。”
张献忠大军逼近襄阳的消息,传到杨嗣昌的耳中,使他又急又气。气的是左良玉还声称张献忠在四川,而急的是襄阳还有襄王,一旦失守,他将罪责难逃。他紧急调兵救援,但半路上又有噩耗传来,道是襄王业已被斩首示众。杨嗣昌急火攻心,立时便病倒了,手下人遍请名医,为尚书大人医病,但这位杨大人死活不肯就医,也不肯用药。他的心事只有他自己明白,襄阳城破,襄王被杀,崇祯能饶过他吗?他是必死无疑。与其被皇上问斩,还不如自己病死,这样颜面上好看,而且还不是受到国法惩处而死。半个月后,杨嗣昌一命呜呼。
崇祯此时已是无可奈何,明明左良玉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若再将左良玉惩处,又有谁可以替代左良玉同敌军作战?所以他只能打掉牙齿往自己肚里咽。而杨嗣昌死后,遍观满朝大将,他只有把扭转乾坤的希望,寄托于洪承畴一身,期待洪承畴能尽快消灭清妖,力挽狂澜,扭转大明的颓势。
关外的洪大人,作为蓟辽总督,统领十三万人马,在松山锦州前线与清军对峙。当时皇太极的兵力约为十二万,双方势均力敌。洪承畴的战略方针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待敌人出现漏洞后,再相机出击。可是崇祯求胜心切,兵部尚书陈新甲也督促速战速决。因为十三万人马的消耗是一笔天文数字,作为后勤保障的陈大人,他难以保证全军的粮草和军饷。本来当时清军统帅皇太极已流鼻血相当严重,但朝中催促进兵,洪承畴只得改变既定的方针,安排向敌人主动出击。
洪承畴将部下八大总兵招来各位将军,皇上和兵部严令出征,各军皆带三天干粮,向敌人阵地攻击前进。”
宁远总兵吴三桂提出质疑:“洪大人,只带三天粮食未免太少,万一进攻没有成效,日期拖长,何以为战?”
“此战志在必胜,”洪承畴反诘,“当年项羽破釜沉舟,激励士兵死战而获得胜利。”
吴三桂不敢再做争辩:“大帅英明,末将折服。”
“吴将军,贵部英勇善战,就由你统兵抢占战区的制髙点乳峰山,这关系到全局的胜败,你务要一战成功。”
“遵令。”吴三桂带讀他的关宁铁骑,将清军的小股部队歼灭,顺利占据了乳峰山。
洪承畴闻报兴高采烈:“我军控制了制高点,即巳稳操胜券,立刻加大对敌营的攻势。”清军的战斗力极强,顽强地抵御着明军的进攻,双方在阵前杀得难解难分,真是昏天黑地。
洪承畴在思考如何改变战术,以尽快取得突破。马探突然匆匆来到大人,军情有变。”
“何事,慢慢道来。”
“皇太极派重兵切断了笔架山我军粮道。”
洪承畴并不惊慌:“这早在本督预料之中,令总兵王朴,率本部人马把粮道上的清兵赶走。”
可是,夺占粮道的清军统领多尔衮死战不退,终将王朴打得落败。回报之后,洪承畴反倒笑了:“好,粮道既已被断,我们无粮,只得退兵。”他心中的盘算是,崇祯与陈新甲再三催促出击,若不进兵便有抗旨之嫌,而今进兵了粮道被截,无奈之下退兵,皇上也难以指责。
洪承畴招来八大总兵部署退军之事:“退兵须有序进行,天黑前吴三桂先从乳峰山上撤下来,作为退兵前队,以下各总兵依次退走,由宣府总兵王朴断后,本督居中撤离。”
王朴当即表示反对洪大人,八个总兵为何偏偏让我断后,这不是看我老实欺负人吗?”
“王将军,断后总得有人,本督已经指定是你,就不便再做更换。”洪承畴说了句狠话,“军令如山,不得违抗。”
王朴没敢再闹,但他心中愤愤不平。
“各部切记,要待天黑以后行动。”洪承畴再做一番叮嘱。
太阳渐次隐没在西山之下,距天黑还有一段时间。吴三桂的副将过来催促:“将军,王朴的部队都在整装欲动,他断后的都打算走了,我们也该行动了。”
吴三桂看看天色,很是犹豫:“洪大人再三嘱咐,要等天黑以后,这还不是时候,容易被清兵发现。”
“将军,再不走就晚了。”副将用手一指,“你看,王朴的队伍都已经拔寨就要出发了。”
吴三桂想,反正自己是先头部队,早走一时也无妨好,我们这就下山先行撤离。”
吴三桂这先头部队尚未行动,王朴那里已是等不及了,他心中本来就愁着一股气,凭什么自己断后,要是撤不走就一切都没了,且先跑掉再说。吴三桂从山上一动,他立刻就抢先逃离,这一下便打乱了计划,顺序全都失效了。各路总兵无不争先恐后逃命。清军一见,纷纷出动截击。此时的明军巳不听指挥,情急之下,洪承畴还拉住了身边的总兵曹变蚊、丘民仰,还有一万多人马,匆匆抢占了松山城,以便坚守待援。这一仗,明军损失了大半人马,其精锐几乎损折殆尽。历史上这场明清之间的松锦决战,以明朝的彻底失败而告终。
松山原本是个极小的城池,一万多明军进驻之后,显得分外拥挤,特别是吃饭饮水都成了问题。皇太极并不急于强攻,只是围困待变。明军有劲使不上,等了多日也不见吴三桂等脱逃的总兵们来援。至于锦州城内的祖大寿,就更是度日如年。渐渐,城中的战马全都杀吃光了,明军已是全无战斗力可言。守卫南门的副将夏承德,巳是饿得头昏眼花,清军向南门下放了一筐馒头,士兵用钩子吊上来,也不管死活抓起来就吃。
夏承德上前来一巴掌打掉:“混球,也不怕清妖下毒!”
“夏将军,毒死也比饿死强,先填饱肚子再说吧。”士兵又抓起
一个馒头送进嘴里,他一低头,看见一个纸条:“夏将军,这还有个字条。”
夏承德接过一看,上面写的是:明军弟兄们,馒头没毒放心吃,孤城城破只是迟早之事,若想活命,何不归降大清,三更献城,每人赏银十两,当官者在原职上官升一级。夏承德看罢,把字条揣起来,他见士兵吃了馒头之后,没有中毒迹象,饥饿的他再也忍受不住,抓起馒头也狼吞虎咽地大嚼起来。
深夜三更,夏承德打开了城门,清军见状,蜂拥而人。明军已无抵抗能力,大多束手就擒,清军几乎没有遇到抵抗,兵不血刃占领了松山。洪承畴也乖乖地做了战俘。
经过一段时间的意志消磨,在皇太极的软刀子下,洪承畴投向了清人的怀抱。
国丈献美崇祯自溢武英殿内香烟缭绕,钟磬发出悲凉的声音。殿内的气氛庄严而肃穆,正中的白玉祭坛上,供奉着洪承畴的灵牌,上面书写着“大明太子太保莉辽总督洪承畴之灵位”。崇祯亲自上了一炷香,眼眶湿润的他心头隐隐作痛,难道大明朝真的就没救了?他很不甘心。
王承恩急匆匆气喘吁吁跑进来,在崇祯身边稳了稳神:“万岁爷,田贵妃她病得快不行了,圣上应该移驾过去看看。”
“这!”崇祯眼中闪出迷茫的神色,“朕已召集百官前来为洪大人祭拜,这先自离开,仪式岂不要中断?”
“但是,贵妃娘娘真要是走了,万岁爷不在身边,不送一程,总是说不过去的。”王承恩知道崇祯对田妃最为宠爱,“那日后万岁爷是要后悔莫及的。”
“这真叫朕两难。”崇祯咬咬牙,“祭拜洪承畴乃国事,陪伴田妃总是家事,看来家事只能让于国事了。”
“嘻!”王承恩无奈地退出了,他站在殿门一侧恭立。
太监王之心神色慌张地凑过来,压低声音跟王承恩咬耳朵:“公公,关外传来紧急边报,洪承畴他没死,而且降清了。”
“啊!”王承恩大吃一惊,“这,皇上为他设了祭坛,正要率百官祭拜呢。”
“赶快中止吧,这不让清妖笑掉大牙吗?”
王承恩再次急匆匆人内,对崇祯低声做了禀报。崇祯一时间惊呆了,怔怔地站在祭坛前一言不发,但他的心潮恰似大海的波涛在翻卷。
王承恩提醒:“万岁爷,快将这祭坛撤掉吧!”
崇祯此时已是气急败坏,他伸出双手,把整个祭坛一划拉,使得灵牌落地,香炉倾倒,祭坛翻个,一塌糊涂。愣了片时,转过身向外就跑。
王承恩跟在身后:“万岁爷去往何处?待奴才为您摆驾。”崇祯一口气,跑进承乾宫。看到田妃的脸已盖上团龙黄绫,田妃的父亲左都督田弘遇站在一旁垂泪:“皇上,您来晚了。”
崇補伏在田妃的遗体上放声号啕大哭朕的爱妃,你走得何以如此匆忙,也没让朕见上一面,也没和朕说上一句话。”
经受了这场打击后,崇祯帝几乎是茶饭不思,日渐消瘦,闷闷不乐,每日终朝话也不说。王承恩看在眼里,急在心中。他对办完丧事出宫的田弘遇说国丈,后宫中所有嫔妃,皇上最为钟爱的就是田娘娘,如今她去了,再也没有让皇上可意的女人。再加上国事维艰,皇上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田弘遇命运与明王朝息息相关,也是心急如焚,但自觉无能为力,双手一摊如之奈何!”
“今日万岁寿诞,他自己无心祝寿,我们总当让皇上高兴一下才是,国丈当有所举动,以愉圣心。”
田弘遇心中一动,立刻回府去精心准备。半日之后,他再见到王承恩,说明他的来意。王承恩觉得这倒是个办法,便协助田弘遇进行。
崇祯在承乾宫睹物思情,他对田妃的思念始终难以放下。王承恩进前奏禀:“万岁爷,国丈田大人求见。”
“宣吧。”崇祯说时有气无力。
田弘遇进得殿来,叩头拜道万岁今日本是圣寿之日,岂可如此冷清,臣为万岁选一歌女,令他歌舞一番,为圣上添寿。”
“嘻,如今山河破碎,烽烟四起,朕哪有心思庆寿。”崇祯不好违逆国丈的美意,“国丈既已把人带来,便令她歌舞一回吧。”
“遵旨。”田弘遇拍手。
一位风姿绰约的美人,赤着双足,身披薄如蝉翼的红纱,袅袅婷婷走上:“民女见驾,皇上万寿无疆!”
崇祯几乎是没太正眼打量,完全是心不在焉的样子:“跳吧。”田弘遇在一旁急欲引起崇祯的注意万岁,此女乃江南名妓陈圆圆,芳名冠压全国。”
“噢。”崇祯这才正眼仔细观望一下,果然是名不虚传,但他认为总要比自己的田妃逊色,没有太大的兴趣,“歌舞吧。”
陈圆圆满心地不悦,她的芳心已属吴三桂,对于田弘遇把她进献给崇祯内心中极为反感,所以,她脸上没有一丝喜气,舞起来也是应付差事,举手投足,也如崇祯一般有气无力地,唱起来更是暗含讥讽之意:
舞按西施结束成,当庭为寿玉樽擎。莫言长袖娇无力,曾拂苏台一夜倾。
“大胆!”崇祯对歌词的不恭之意,岂能听不出,“竟敢以亡国的吴王隐喻朕躬,该当何罪?”
陈圆圆吓得赶紧跪倒在地:“万岁,民女是无意吟唱的,绝无诋毁皇上之意,圣上谅情。”
“今日本朕寿辰,且尔又系国丈荐来,暂且不追究你的罪过。”崇祯把手一挥,“出宫去吧。”
“谢主隆恩。”陈圆圆心中暗喜,起身如飞离开。
田弘遇一旁已是冷汗直出:“皇上,臣罪该万死。”
“朕不怪你,下殿去吧。”
田弘遇出得殿门,对跟出来的王承恩说王公公,本宫险些弄巧成拙。”
只有王承恩明白崇祯的心思:“看起来,谁也代替不了田娘娘在万岁心目中的位置。”自此,无人敢再向崇祯举荐女人,他也极少亲近女色,就连周皇后也久不临幸,只是独卧独眠。
在官军节节失利,民军步步进逼的危急局面下,转眼间已是公元1644年的元旦。崇祯早早就醒了,这一天他要接受百官的朝贺,可是大风像万马奔腾一样,在紫禁城中发威。扬起的沙子,将窗棂打得噼啪作响,天色也是灰蒙蒙的,明明是清晨,可暗得却像人夜的样子。崇祯到了金殿,不见一名官员上朝,心中老大的不悦。对身边的王承恩说传朕旨意,再去敲响景阳钟,召百官前来朝拜。”
王承恩吩咐下去,崇祯等了又等,依然听不到钟声,不由得大发雷霆王承恩,怎么朕的旨意不好使了,这许久时间,为何还没有钟声?”
“万岁爷,钟巳敲过了,是风太大压过了钟声,估计百官们也全未听见。”王承恩小跑着离开,“还是老奴去叫百官来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