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轶开门走到公寓这层楼的公共区的时候，莫奕白和林舟已经在那里了。
这栋公寓楼每一层都由三个单独的单身公寓组成，在中心区这样的地方，他们三个人各自租下一个公寓虽然要花费不少钱，但也算得上是一个能够兼顾互相照应和不引人注目的方法了。
而这层楼的公共区，自然也就成了三个人可以聊天的地方。
据说今天收获颇丰的林舟看起来似乎确实心情还不错，但一向文静，心里装不下太多事的莫奕白看起来则心事重重。尚轶在公共区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没有先问莫奕白怎么了，而是抬头看向了林舟：“你今天过的怎么样？”
“我找以前的熟人要了一个议会的职位。”
尚轶看着她的眼神变得古怪了起来，不过她的表情倒是很轻松，仿佛自己刚才只是说了自己的晚饭是什么一般。拿着一杯水在尚轶的对面坐下来，林舟还是为自己的行为做了一些解释：“放心，我不是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我只是想去找到一些我想要的东西。”
“你想要什么？”尚轶觉得自己很难相信她的话，整个第九区的黑街恐怕再也找不出一个人比她要更厌恶议会了。
“你先别问这个，等到以后合适的时候我总会告诉你的，”林舟现在似乎还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医院那边怎么样？”
“不怎么样……不，其实还算顺利，只是有一些我不清楚的事情，”尚轶觉得自己今天遇到的情况很古怪，完全超出了他的预计，“我确实在医院得到了一个职位，但没有人告诉我我到哪里去是要做什么。”
“不知道自己是去做什么？”林舟挑了挑眉，“他们就光给你发钱？”
“中心区的医院不是慈善机构，他们让我明天一早去参加一个会议，”尚轶摇了摇头，觉得这么想也不可能有任何答案，“你在议会得到的工作是什么？”
“速记员，”林舟对这份工作还算满意，“一个不会有任何人注意到，但能够听到所有消息的职位。”
所以借助这份工作，林舟到底想要知道什么？尚轶看了一眼林舟，忍住了自己追问的冲动。两人之间似乎没什么可说的了，这也让尚轶将目光放到了两人之外一直沉默着的莫奕白身上。
女孩今天出奇的安静，她一直蹲在阳台白天可以晒得到阳光的地方，摆弄着放在那里的花草。不过即便不用认真地观察她，尚轶也能看得出来她的心思不在这件事上，她不是那种藏得住心事的人，尚轶原本想等着她自己把事说出来，但看起来这件事比他想的要严重，以至于她只能把事情憋在心里。
“那么你呢？”尚轶站起身，走到莫奕白身边，看了一眼她正在摆弄的东西，“那种花只是装饰品，是公寓用来改善环境的仿真花，不管你怎么照顾它，它都不会有什么变化。”
“我……我不是，”莫奕白恍惚了片刻，紧接着又回过神来，换了一个说法，“我是说，我没有什么问题。”
“和我聊聊吧，我大概能帮你，”尚轶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背，希望她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别忘了，这基本上就是我的工作内容。”
“你们聊吧，我得回去休息了，”林舟似乎已经在莫奕白这里尝试过努力了，但显然她没有得到半点回应，所以她干脆就把和人聊天的差事扔给尚轶，“明天我还得去看看我的新工作。”
即便林舟已经回到房间，关上了房门，莫奕白还是蹲在那里，盯着那盆永远不会凋零的仿真花。尚轶也不着急，回到沙发上等着，等她开口说点什么。
如果她说“让我一个人静静。”那么尚轶就会马上回房间，给她留下清净的环境，不过不管她说什么，都绝对比她一个人待在那里胡思乱想要好得多。也不是说尚轶有信心能真的帮她解决什么问题，只是她必须说点什么，这么一直闷下去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在意识到尚轶还没有离开之后，莫奕白深深地叹了口气，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坐到了沙发上，垂着头，一副十分沮丧的样子：“我只是有些困惑而已。”
“说说看？”只要开了口，交流就能够继续下去，尚轶耐心地等着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你说过，你的父亲是我的创造者，那么你了解他吗？”
这个问题倒是出乎了尚轶的预料，他不了解尚余光，那是这世上与他的血缘关系最为接近的几个人之一，但也是与他的距离最遥远的人。他想了解尚余光，但他的父亲留给他的，就只有一些他根本抓不住的线索。
“抱歉，我不能说我了解他，”尚轶承认了自己对尚余光的了解算不上多，“你想知道什么和他有关系的事？”
“你说他为什么要制造我呢？我想知道我存在的意义！”莫奕白猛地抬起了头，盯着尚轶，眼睛里是她身上少见的坚决，“我没办法不去想这样的事情……我……”
“你不应该受他的影响，他希望你做什么是他的事，”尚轶了解这种感觉，说来也奇怪，普通的人类也常常会质疑自己存在的价值，“他已经离开了，没有人能再弄明白他的想法。”
“可我就是……”莫奕白说着，又想起了白天真实出现在了自己面前的古怪场景，她觉得害怕，也觉得茫然，这让她什么话都说不出口，“我……我得自己好好想想。”
说着，莫奕白站起了身，头也不回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这片半开放的区域只剩下了尚轶一个人，他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沉默许久，也只能叹口气，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过去的莫奕白根本不明白隐瞒，尚轶不得不去想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但他也知道自己如果去逼问，肯定得不到任何结果。
这是她的隐私，或许等到她觉得合适的时候，就会把事情和盘托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