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轶之所以在到了第九区之后没有直接到医院,最大的原因大概就是他向来不喜欢在一个稳定的地方工作,一个地方一旦形成了一个固定的模式,就会渐渐变得乏味起来。
实际上他其实不知道钟择为什么会邀请他到中心区的医院,他既不清楚自己能为那里做点什么,更不明白中心区的医院和第九区有什么区别。
他很确定钟择所代表的那一部分议会的人觉得他能够做点什么重要的事情,因为在拨打了名片上的那个电话号码之后,他才发觉钟择给他的名片,其实属于中心区医院的负责人。
尚轶也不知道这算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他需要一个入口来进一步查清楚蛛网的事情,但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他都从来没有想过要帮助议会。
中心区医院的院长名叫尹迁,是个和尚轶年纪差不多,热情外向的人。能在这个年纪就坐上这样的位置不是一件容易事,不过尚轶回想了一下自己认识的那些家伙,发觉近些年议会似乎越来越喜欢使用年轻的人来掌管重要事务了。
或许这也意味着议会的掌权者在面临着巨大的改变。
“你好,尚先生,我没想到你这么准时,”中心区的医院位于这座城市比较繁华的街道,虽然人来人往,但尹迁第一时间就认出了人群之中的尚轶,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对干我们这行的人来说守时绝对是一种美德,说来也奇怪,那些来访者个个都喜欢迟到,却觉得治疗师迟到就是天大的罪过。”
中央区的治疗师喜欢把自己的心理辅导对象称呼为“来访者”,这样的词汇更委婉,不会给人哪怕一点冒犯的感觉。不过这个时代一直是这样,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不去冒犯任何人,而疾病则是一种被所有人排斥的耻辱。
“这是我的习惯,”尚轶笑了笑,不动声色地与对方拉开了距离,“相信中心区的人会比我做得更好。”
“这一点你可猜错了,我的人基本上都是懒散随性的家伙,”尹迁一边抱怨着,一边带着他往医院里走,“像你这样的人可不该在第九区那样的地方待着,相信我,中心区绝对是一个你施展才华的好地方。”
“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治疗师而已。”
“我听说过你的名字,尚余光先生的儿子,齐正山先生的学生,除此之外你还和不少过去议会的骨干,以及现在议会的骨干有交情,”尹迁拍了拍尚轶的肩膀,“我这儿包括我在内,还没有一个人有和你一样的本事。”
这话让人有些不舒服,尚轶停下了脚步,注视着尹迁,略微皱了皱眉。
“好了,我只是开玩笑而已,你不会听不出来吧,在这个地方,评价任何人的方式都只是看他们的贡献,”注意到尚轶表情变化的尹迁很快就笑着打了圆场,“医院接受你,不是因为你的人际关系,也不是因为你是钟先生推荐的人,只是因为你是能够帮助我们的人。”
既然尹迁这么说了,尚轶自然也没有多说什么,跟着他走进了中心区医院的大厅。
尹迁要做的似乎不仅仅只是带尚轶参观医院,还亲自帮他做了身份登记,将他的信息录入了数据库,这也意味着他只要用自己的通讯器,就可以随意出入医院。现在的他算是中心区医院的正式员工了,但有一个最重要的事情,他却完全没有弄明白。
“我在医院要从事什么工作?”尚轶还没见过任何一个机构在什么都不说明白的情况下就把人收做员工,“有病人……来访者分配给我吗?”
“不,这不是你要做的工作,”尹迁也没有直接告诉他答案,只是指了指不远处墙上的那个指路牌,“明天早上八点,我们在五楼的会议室见吧。”
自己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这一点尚轶不管怎样都想不明白,不过明天到这里来,他总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去了医院,走完了流程之后,尚轶白天的工作也就结束了,中心区是一座没有什么闲逛的价值的城市,所以从医院离开之后,他就坐上胶囊出租车,回到了自己的落脚点。
这个他临时的“家”位于一栋公寓的顶层,是一间设施齐全的单身公寓。在他刚进门的时候,走廊就渐渐亮起了暖黄色的灯光,紧接着,音响里也传来了轻快的音乐声。
中心区是一个科技发达,以至于一些不重要的地方也被科技全副武装起来的城市,但尚轶很清楚地记得,自己刚刚安顿好自己的时候,这些功能都是不存在的。
“这不好玩,”尚轶走进公寓的客厅,将外衣挂到衣帽架上,“我没允许你乱动我的东西。”
“这是为了庆祝你没有抛下我!你应该感动才对,这座该死的城市里可没有一个ai像我一样聪明到能做这些事,”诺亚的声音取代了音响之中的音乐,带着满满的愉快,“我说什么来着,你肯定是需要我的。”
“别再这么做了,否则我就把你和那台电脑一起扔进垃圾处理厂。”
“你才不会这么做,这一点我绝对相信,你需要我,不然你不会把我带到这里来,”女孩哼了一声,“这是你居住的地方,我检查过了,没有什么能监视你的东西,你为什么要害怕?”
“我喜欢一个安静的环境,一个不会给我惹事的人工智能,我希望你能做到这两点,”尚轶看了一眼那个音响,打算补上一个更有力的理由,“更何况我不是……”
话还没说完,尚轶就听到门口传来了敲门声,他快步地走到门口,还没有开门,便听到了门外林舟的声音。
“有空吗?出来聊聊吧,我今天收获还算不错,”说完这句,林舟的声音又压低了不少,“莫奕白看起来有点不太对劲,我猜你该去找她问问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