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初现,窗外一片蒙蒙的灰白。
楚优辞从甜蜜的梦境中醒过来,头脑刚清醒点,便发觉自己的手臂已然麻木得毫无感觉,她不以为意,微微侧头静静端详了一下怀里的佳人,见她兀自香梦沉酣,嘴角不由绽开一丝温柔的笑意。
眼光不舍的在对方脸上凝望片刻,她微微坐起身,一手小心翼翼抱起她,将另一只手轻轻抽出,再小心放下。手臂一动之间,阵阵酸麻的感觉让她几欲闷哼出声,她皱起好看的眉,连忙咬住嘴唇以免发出声音,替她盖好被子后,右臂在空中轻轻挥动几下,然后背转身子,伸手去拿衣服。
刚穿起一件衣服,忽然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悉索”声,跟着一个温软的身子伏在了她的背上,伴随着一个慵懒妩媚却带着些委屈的声音:“你怎么就起床了?”
丁浅语下巴靠在她的肩上,双手顺势圈住了她的腰。
楚优辞眼眸里都是笑意,她双手搭在自己腰间那双手上,轻轻在丁浅语细滑的手背上来回抚动,侧过头来,在她脸上轻轻一吻,语气异常柔和:“我等下跟枯寒军师和各位将军,还有要事相商,你继续睡吧。”
“我不要。”丁浅语语气闷闷的。
楚优辞既感好笑又觉无奈,转过身来,见她肩上的被子已然滑下去,美丽光洁的身体就这么□□在空气中,又是心跳,又是着急,连忙拉了被子,将她整个人圈住,然后抱在怀里。
丁浅语心里一阵暖流流过,她更紧的抱住楚优辞,喃喃道:“我不要你走。。。”
“听话。”楚优辞微微苦笑着,便欲轻轻挣开。
“优辞,你白天跟晚上是不一样的。我怕你白天的样子,那么冷静,就算我站在你的面前,你的眼神也不会让我感觉到有一丝温暖,那个时候,我几乎认为,我们不存在任何亲密关系,可是,现在,你在我的怀里,你温柔体贴,你的眼神里带着欲望和爱意。。。我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
楚优辞一怔,手抚上她的如丝的黑发,沉默了一小会,才开口道:“浅语,你知道吗?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你都在我心里,我之所以那么克制,正是因为我希望我们将来有无数个白天黑夜,有无数的明天。”
她闭上眼睛,将头埋进丁浅语的颈窝,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你有多爱我,我一天比一天更清楚,你所给予的一切,让我的人生都不同了。那时候,我以为我的生命里只会有屈辱和仇恨,我毕生唯一想要做的事,就是杀了延德,报我父兄的仇恨,夺回原来属于我太子哥哥的皇位。可是,你却让我知道什么叫被爱,然后引导我慢慢爱上你,这种感觉很奇妙,除了复仇,我竟然开始了对未来的憧憬。”
丁浅语抱紧她,颤声道:“优辞,你。。。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原谅我,还不习惯表达自己的感情,原谅我。。。不习惯过多袒露自己的内心,我小时候。。。就习惯这样了。从心里上来说,你是我在这世上最亲密的人,比我哥哥还要亲,可是我却没办法让你感到安心。”楚优辞声音暗哑而低沉。
丁浅语感觉自己肩上一片潮湿,心里一惊,连忙捧起楚优辞的脸,只见她已是泪流满面,她心里一疼,嘴唇已吻上楚优辞的脸,细细的吻去她的泪珠,一边喃喃的不停低语:“优辞。。。优辞。。。”
“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不得不控制自己去想你,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也不得不克制自己去多看你几眼,可我不是不在乎你。我也只是个凡人而已,我也会因为你的声音你的笑容而沉醉,我也会心跳加速想念你的身体。可是,你知道吗,越爱,我越恐惧,我越怕。原来我想,越国跟延德之间,无非就两个结局,不是生,站在权利的顶峰上而生,就是死,死得比任何一个庶民都要凄惨。可是我不怕,生当然最好,就算死,我做了我想要做的,我替我父皇他们尽了最大的努力。我早就想好,如果不能用延德的鲜血来洗刷他带给我的屈辱,那么就用自己的吧。因为如果败了,就算我愿意苟延残喘活下去来找寻下一个契机,延德也绝不会答应再留我这条命在人世间的。”
楚优辞微微喘着气,继续道:“可是现在,已经不是生与死那么简单了。我有了你,浅语,我说过,我们两是相依为命的。如果我死了,你怎么办?你会不会好好活下去?你会不会受我的牵累?你的命运将被谁主宰?有没有一个人可以照顾你保护你?我开始想得很多,我对于失败,比以前恐惧得多。我不能失败!所以浅语,我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打败常百胜,我希望以后有很多很多的时间来爱你。浅语,无论我面上是怎样的,我心里就只住着你一人而已,可是,请给我时间,好不好?我会学着去爱你,会让你感受到。”
丁浅语眼睛微微湿润,静静的注视着她,哽咽道:“对不起,优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你对我表现得没那么在乎,我就特别难受。我没想那么多,原来。。。原来你心里也是这样在乎我的,我更不明白,为什么在你面前,我就变得那么不自信了。优辞,我不会再那么任性了,我会学着体谅你,也会。。。尽我所能的帮你。”
楚优辞忽然凑上前,轻轻吻了吻她的鼻尖,叹息着道:“你已经帮了我了,从美女拉拉队,到现在的火药,希奇古怪的想法,你果然是来自不同的世界。。。”说毕嘴唇往下移,轻松的吻住了丁浅语温润甜美的双唇。
丁浅语下意识的圈住她的颈项,温柔的回应着她,贝齿轻启之间,楚优辞灵活的舌尖已滑入她的口内,两人吻得缠绵而激烈。楚优辞一边忘情的吻着,手已忍不住伸到被子中,在丁浅语细腻若脂的肌肤上到处游走,惹得丁浅语发出一阵轻微的□□。
楚优辞听着这勾魂摄骨之音,心里一颤,欲望几乎便要象奔腾的野马脱缰而出,她停下动作,牙齿在内嘴唇上一咬,一阵痛楚的感觉传来,她已翻身下床,开始穿衣服。
丁浅语迷蒙的眼神带着些询问之色望向她,脑袋里却一下子想到了她刚才所说的话,然后看看她手忙脚乱、脸色通红的场景,忍住笑,故意委屈的道:“你刚才避如蛇羯的样子可真令我伤心,我有这么可怕吗?”
“不。。。不是。”楚优辞尴尬之极,低下头呐呐道:“天色快要大亮了,我。。。我真的要出去了。”说着几乎夺门而逃。
丁浅语想着她刚才极力避开自己眼神的样子,愕然之下,低头看向自己,原来被子再度滑下,自己又是全~裸出镜。
房间里忽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轻笑。
昭和宫里,因为皇帝的驾临,到处灯火辉煌。
延德闭目躺在一张铺着金色锦褥的檀木躺椅上,双眉却紧锁着,脸色在那几盏水晶宫灯的映射下,显得更加沉郁。
萧雪凝亲自捧了一盖碗热茶走到他身边,轻声道:“皇上,您喝点热茶吧。”
延德无力的挥挥手,萧雪凝只好将茶放到一边,在他身边蹲下来,为他揉按着两边的太阳穴,温柔的道:“我知道晋国公的儿子的事让你很烦躁,可是,再怎么样,你也要注意爱惜自己的身体啊,我瞧你最近消瘦了不少。”
延德并不接她这个话茬,忽然道:“如果将来楚优章打败我的军队,你会如何?”
“啊!”萧雪凝没有想到他会忽然问起这个,一时怔住。
延德睁开眼睛,目光如电在她脸上扫过:“你跟在我身边,虽然也是皇后。可是如果楚优章打败朕,你的尊荣有增无减,到那时你可就是太后了。”
他声音不徐不缓,语气也十分平淡,就象在说着最平常的家常。
萧雪凝却深知他的性子,轻叹了一声,将头靠在他肩膀上:“到现在为止,你还要介意那么多么?我的心,早就给了你,你却仍要一次又一次的求证。我的儿女,早就恨透了我,原因是什么,你自己不清楚么,你这个时候,为何还要来怀疑我的心?如果。。。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会跟着你的,你怎样,我就怎样。”
延德眼神慢慢柔和下来,许久,他吁了口气,伸手抱紧萧雪凝:“他若打败朕,朕自然是死路一条,若他落在我手里。。。哼,雪凝,你该知道,就算是为你,朕也不会对他们兄妹有所留情。”
萧雪凝摇摇头,哽咽道:“不要跟我说这个,不要跟我说这个。。。我怕听这个。”
在她心里,有了常百胜,楚优章兄妹是毫无生机了。
延德微微摇头道:“雪凝,你以为你的儿子,必定会败在朕的手里么。万一死的是朕呢?”
“这怎么可能?”萧雪凝停止哭泣:“你不是有常百胜吗?”
“常百胜的确是个带兵打仗的奇才,可是,如今越国又多了萧英卓和他的三郡兵力了。”延德站起身来,在殿中走了几步,道:“这个萧英卓,哼!朕真是没想到以萧令贤跟朕的关系,他居然会背叛朕!”
萧雪凝蹙眉道:“说到这个,你准备把晋国公怎么办?太后白天来跟你为萧家的女眷求情,你都没给予答复呢,再怎么说,晋国公对你一向是忠心耿耿啊,他。。。还是不该受到儿子的牵连,他可是太后娘家的唯一侄儿了。”
延德深深吁了口气,道:“不知道怎么的,自从知道萧英卓叛向越国后,朕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令贤对我忠心,朕是再清楚不过,但朕不能因此而放他,几个时辰前,朕已派人押解他去锦阳,女眷仍暂收押于天牢,朕想看看此举是否能令萧英卓回心转意。这一切,不但做给萧英卓看,也做给朝中的臣子们看。但如若到时萧英卓仍是铁了心的跟定越国,朕当然也不会真的难为令贤,一是因为朕跟他一直情同手足,而今天朕能坐上皇位,他是出了最大力气的人。二嘛,他毕竟是太后的亲侄儿,太后如此疼朕,朕也不忍真的令她伤心,她。。。”
话犹未完,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急骤的脚步声,在这安静祥和的昭和宫内,听起来犹为刺耳。
延德眉头一皱,便要发作,萧雪凝连忙起身,欲要出去看个究竟,还未起身,高无求那尖细的嗓音已到了门边:“皇上,出大事了,哎哟,我的万岁爷哦。。。”
殿门早已被打开,高无求跌跌撞撞的走进去。
延德怒喝道:“你这杀才,出什么事了?值得你叫得惊天动地的!”心下却已不安,高无求不是大惊小怪的人。
高无求忙不迭的一边磕头,一边气喘吁吁的道:“常老夫人和常三公子被。。。被人刺杀了,还有。。。还有晋国公刚出京城,就被人假传圣旨,趁机杀了。现在宁尚书和京兆尹大人正等着您宣召呢。”
“什么!”延德脸色变得阴郁而铁青,怔了好几秒,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给我速速宣他们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