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朴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了,这才松了口气,顺带着松开了手,心想他终究还是有顾虑。
然而他刚一松开手没多久,却忽然又听高拱道:“我再等等,等今日内阁的事忙完了再去。”
郭朴一听,才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悬了起来,忙又劝阻:“肃卿,此事不急着一时,我们当从长计议。礼部人多眼杂,你就这么冒然去了,不是很快就传到徐阶耳朵里了吗?”
“怕什么,他知道又如何?”高拱不以为然。
郭朴无奈之下只能道:“徐阶是何等狡诈你不是不知,若是让他知道了,难道还不会想出什么对策来?他既有心要拉拢高仪,又岂会让你抢先下手。”其实他本不愿意这么在背地里说徐阶的坏话,只是如今为劝阻高拱,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想若是真的劝住了,不光是朝中少了一场纷争,对徐阶也算免去了一场麻烦,也算是自己对得起他了。
果然高拱听到他的话后就面有犹豫,仔细一想似乎自从李春芳卸下这礼部尚书的职后也没听着说他再去礼部,徐阶就更没有了。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或许当真是自己多虑。
郭朴见他神色有动容,立刻又赶忙着道:“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轻举妄动,等我们回去都好好想想,想到办法商量过了再行打算。”
高拱想了想,也觉得当真只有如此最妥当了,于是也只能先依了他的话。二人又一同回去,各自忙各自的事了。
高拱今日本也没什么心情,便只做完了该做的事就离开内阁回府了。他走时其他人还在,却也只同郭朴一人道了声别。
郭朴见他先离开,也不免担心。原本他是应该跟着高拱离开的,但他手头的事还没有完,可不能就这么走了。于是也只能拉着他嘱咐,却也不便多说,害怕他因此厌烦。
高拱也没心思多说,只是再三答应他在没商量好之前一定不会莽撞行事、轻举妄动,郭朴这才得让他离开。
高拱心里无奈,事实上他只是想回府,其它地方哪儿也不想去。所以出宫的路上,他走得很快。一出长安门,便立刻四处张望着,找寻着自家的轿夫。
果然在下马碑旁不远处便看到了自己今早坐着来内阁的那顶轿子,只是走过去才发现,轿夫竟然少了一个。
他只好问另一个人,才知原来少的那人吃坏了东西,现在出大恭去了。
高拱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然而那轿夫忙解释:“老爷息怒,小人们也没想到老爷今日会这么早出来。”
想到今日的确是自己出来的早,的确也不能全怪他们,高拱心头刚冒上来的怒气又顿时消减了许多,但面上已明显有不悦。
轿夫忙叫老爷先坐到轿子里等,自己又不敢走开去寻另一个人,只能这么焦急的站在轿子旁四下张望着,心想着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若老爷真的动怒,他们二人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然而高拱一坐到轿子里就瞬间平静了许多,加上轿子的门帘和窗帘都放着,倒是比外面更安静。
他缓缓吐息,也想着以此来平复自己心中的躁气。他虽脾气暴躁,但也知道遇事要冷静的道理,这样才能泰然处之。
不过等得久了,也不免觉得轿子里气闷,便想掀开窗帘透气。然而刚掀开一个小口子,却见左长安门中走出一个人来。
他一眼便认出事徐阶,忙放下窗帘,然而很快又微微掀开一个一只眼睛大小的口子,恰好够他望到外面。
他又确定了一次,果然是徐阶出宫了。
内阁中若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徐阶向来是最后一个走的。他想到这里,低声唤了外面的轿夫,让轿夫把脑袋伸进轿子里来问话。他刚才待在轿子里,也不清楚外面的情况,不知道郭朴和李春芳是不是已经走了。
不过那轿夫再三保证,刚才并没有看到什么大人出宫,不过现下倒见着一位。
高拱自然明白他说的现下的这一位是徐阶,不过他也不多问什么,又让轿夫继续在外面守着。自己又偷偷掀开窗帘,还是掀开了一个和刚才大小差不多的口子,继续观察着徐阶的动静。
只见徐阶如常上了自己的轿子,轿夫便立刻起轿。
他听到徐阶吩咐了一句,却因隔着远,也没听清楚他吩咐的是什么,但想一定和他要去的地方有关。果然他很快注意到徐阶轿子离开的方向,并不是回府的,而这个方向似乎是去......
想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已然是心中一惊。忙吩咐轿夫跟上,恰好在这时,离开的另一个轿夫也已经回来了。二人立刻抬起轿子便按老爷的吩咐追赶,好不容易追上也不敢隔得太近,害怕暴露了行迹。
果然跟了一段路,见徐阶的轿子在一处大门前停了下来。高拱忙跟着叫“停”,却不敢出太大的声音,怕被听见。
他也不急着处着,依旧掀开轿帘远远的看着,见徐阶很快下了轿进去,门前的守卫也不拦他。高拱隔着远,虽看不清门上的牌匾,但却也知道这是哪里。心中顿生怒气,徐阶果然还是耐不住了,他这个时候来礼部,不是来见高仪是什么?高拱根本不用多想便知徐阶的打算,一气之下也不让轿夫抬过去了,自行出了轿快步朝礼部大门走去。
走到门前时却被拦了下来:“大人请留步。”
高拱极不情愿的停下,若不是他们伸手拦着,自己可谁的话也不会听。
“请大人出示牙牌。”
高拱本想动怒,心想这些人既认得徐阶竟然不认得自己?他不知也是因为从前李春芳是礼部堂官,徐阶经常来此同他商量事情的缘故。若是换做从前高拱定是不买账的,但想如今的礼部尚书是高仪,自己既然是想拉拢他的,自然不能在他的地方闹事。
想了想,还是忍着气拿出牙牌给他们看,态度却十分不善。(未完待续)